在路過菜市場的時候,白孤鴻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周伯,發現他和平常一樣,依舊抖着嘶啞的嗓子叫賣着白菜,這讓他心中不禁疑惑起來。阿玉明明死在他的手下,爲何周伯沒有任何的反應?就算他不知道阿玉的死訊,起碼阿玉整晚都沒回家了,難道他一點都不擔心嗎?還是說,以前阿玉也經常這樣,他已經習慣了?在或者說,他們本就不是什麼父女,而是有着特殊身份的人。
想到有這麼一層關係,白孤鴻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他並不擔心他們會傷害到他,他擔心的是張子萱,看她還湊上去和周伯說起話來,白孤鴻心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可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了。
“萱……走吧,我們還有很多事情呢,以後再說也來得及。”自從兩人之間發生那種親密關係以後,白孤鴻就改變了對她的稱呼,每次都親熱的只稱呼那一個字,張子萱雖然喜歡聽,但每次聽了身體都忍不住燥熱。
“再等下吧,我和周伯說兩句話就走了。”張子萱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以前她對周伯也沒這麼熱情過,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難道就看不出他的焦急嗎?
“那周伯,就這樣啊,咱們可說好了,到時候帶你家阿玉來。呵呵,白鐸沒事總和我說起你和阿玉呢,說你們是好人,還和我說,以後成親了,也不能忘了你們……”張子萱俏目倩兮,帶着滿臉的笑意,似乎就在閒聊家常一樣。
周伯渾濁的眼睛突然閃動了一下,不經意的擡頭,緊緊盯着白孤鴻,嘴角撤出一抹陰鷙的笑容。
“哦?是嗎?白鐸這麼說的啊!”老頭子也很莫名其妙的笑了笑,笑的白孤鴻心中一緊,不等其他人有什麼反應的時候,突然欺身上前,衝着周伯狠狠的踢了過去。
“啊——”周圍賣菜的驚呆了,只來得及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尖叫,其餘的則認命的看着周伯,等待他倒在白孤鴻的腳下。
豈止原本看上去老邁的周伯突然渾身一抖,原本佝僂的身體驟然挺直,渾濁的眼睛也被精光取代,他不退反進,伸手衝着張子萱而去,明顯的打算一命換一命。
白孤鴻見勢不好,踢到半空的腿生生的改變了方向,也衝着張子萱而去。周伯見白孤鴻變了招式,眼中又是閃過一道精光,速度更快的向前衝。
所有的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蹲在地上的張子萱根本無從反映,就看到兩人打起來了,而且一手一腳都是奔着她來。周伯揍她她可以理解,畢竟阿玉喜歡白孤鴻,她現在要和白孤鴻成親,對方嫉妒她,想揍她一頓泄氣;可那白孤鴻怎麼也狠命的踢過來?是臨時反悔了?不打算要她了?不要就不要唄,至於把人往死裡整嗎?張子萱心裡一陣委屈,兩行熱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白孤鴻的腳終於及時的到達張子萱的面前,此時周伯的手也到了,一手一腳狠狠的撞到一起,發出啪的一聲。
周伯到底年紀在那了,掄起身子強硬度來,肯定不能和正處於年輕的白孤鴻來比。他踉蹌着後退了幾步,白孤鴻藉此機會連忙把張子萱從地上拉起來,直接護在身後。這個時候讓她離開絕對是不行的,誰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有幫手,雖然在他的身後有一定的危險性,但好過去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他會更擔心。
“萱……小心,對方來者不善!”白孤鴻低聲吩咐張子萱一聲,他雖然和周伯在對招,不過剛纔也看出了張子萱的愣神,以及她面上錯愕的表情,心裡知道她這肯定又誤會他了,因此連忙開口解釋,避免發生讓他後悔不及的事情。
“噢!”張子萱也看出事情的情急緩重來了,原本滿腔的牢騷頓時變成了感謝。
“老頭,我早就看你不是什麼好東西,還有你家那個阿玉,整個一個騷騷米騷騷,竟然來勾引我男人來,呸,你們全家女人都是雞,男人都是鴨子吧,不然怎麼培養出這麼好的品種來。”
張子萱在白孤鴻身後,眼看着暫時沒什麼危險,頓時膽子大了起來。以前她的性子像彈簧的話,那麼現在她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即使你再小心,也會主動去割傷你的。
論起口才,估計這裡沒人說得過張子萱的,她要講理還好,問題是她根本就不講理啊,怎麼胡攪蠻纏怎麼來。
其實張子萱以前並不這樣,她自卑,她不敢反抗,她怕遭到別人的嘲笑。所以,儘管家庭狀況不錯,她還是一直存在着深深的自卑感。但現在不同了,她瘦了,她漂亮了,她有了一輩子可以依靠的人了,爲了爭取這份愛情,她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到了這份兒了,那肯定是不能讓給別人。
白孤鴻汗顏,原來張子萱根本就沒理解他的意思,還單純的以爲周伯是因爲阿玉沒能成功的勾引上白孤鴻而感到氣憤,打算報復他們呢!
“你……我讓你亂說,等下我就撕爛你的嘴!”周伯的一縱身,跳起來老高,兩隻手幻化成鶴形,毫不客氣的劈頭蓋臉的衝着白孤鴻攻了過來。張子萱說的是什麼他聽不太懂,但起碼還知道她是在罵他,因此心中憤怒,手上的力道更是加大了幾分。
白孤鴻心中記掛着張子萱,也不能做大幅度的避讓,只好迎了上去。但他一向使用刀劍的,現在變成了空手對敵,而且對方還是個近身搏鬥的好手,頓時感到有些吃力。
“幹他,不用管我。”張子萱向後縮了縮身子,周圍看着打起來了,都跑的遠遠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人去報官,如果官兵來了,那可就不好了。張子萱心裡着急,也知道自己是白孤鴻的累贅,便主動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一邊找嘴裡還不忘記罵周伯。
“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嗎?不喜歡你家閨女還帶用強的?你噁心不噁心人啊?這麼大的歲數了,你都活狗身上去了?”
“哇呀呀呀——”
周伯被張子萱的這通話給氣的,滿臉通紅,就像京劇裡的人一樣,嘴裡哇呀呀怪叫着。
白孤鴻險些笑出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在添亂,真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
“萱……快些回去,收拾上細軟等着我。”白孤鴻一邊抵擋着周伯的攻擊,一邊囑咐着張子萱。眼下此地不宜久留,有張子萱在,他不敢全心對敵,更不敢抽出腰間的軟劍。他不想讓她以爲他是個殺人魔鬼。
“好,我知道了。”張子萱這個時候也不傻了,轉身就往回跑。菜市場離家不遠,緊跑進步就到了。張子萱快速的跑着,似乎聽到身後傳來的叮叮噹噹的聲音。她不敢回頭看,生怕拖累了白孤鴻。逃亡的日子讓她學會了順從,這個時候只有順從纔是最有效的辦法。
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裝好,另外帶上兩套換洗的衣服,看着那掛在屏風上兩套大紅衣服,張子萱咬着嘴脣看了半天,終於還是摘了下來,摺疊好,然後……用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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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她和白孤鴻真的沒緣分,馬上就要舉辦婚禮了,半路插出這麼一道子,這樣一來,恐怕他們未必能夠按時結婚了,沒準,就連新年都要在外流浪。
收拾好東西,張子萱心驚膽戰的在屋子裡來回踱着步,等待白孤鴻回來。她很想去看看,可又怕白孤鴻分心,這不是打遊戲機,死了可以借人,可以續關,這是真槍實戰,比那軍事演習的要真的多得多,比珍珠還要真!
白孤鴻一直到張子萱轉過了市場那道高牆,才呼嘯一聲,從腰間抽出軟劍,抖出個劍花,迎上週伯。周伯不慌不忙,依舊沒換上武器,可來來回回幾招下來,白孤鴻也明白了幾分,那周伯的袖口和褲管裡都綁着鐵片,根本不怕他的軟劍砍上去。
“你到底是誰?有什麼目的?”白孤鴻藉着回身的空檔,嚴肅的詢問着。他並不指望能從對方的口中探聽出隻字片語來,只是希望他的問題能夠讓對方失神那麼一會兒,那樣他就有反攻的機會了。
“嘿!想從老夫口中套出話來嗎?妄想!今日不殺你,難解我心頭之恨,更無法向主子彙報。”周伯嘴裡發出尖銳的聲音,竟然和往日的嘶啞完全的不相符。
白孤鴻反身用劍擋下週伯的一腳後,突然開口道:“哼,就算你不說,我也已經知道了。阿玉爲什麼沒回去?”
“什麼?她真的落在你的手裡了?”周伯一愣,手下的動作慢了幾分。
白孤鴻見狀,連忙抽身上前,一劍狠狠的插進了周伯的胸口,看着他錯愕的眼神,不禁浮起冷笑。
“活了這麼久,難道你還不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分神嗎?”嘴角噙着冷笑,白孤鴻一身白衣上噴濺着來自周伯身上的血跡,他就像一個來自九幽地獄的殺神一樣,傲然挺立着。
“噗——”一口鮮血從周伯的口中噴出,他捂着冒血的胸口,忿恨的瞪着白孤鴻,嘴裡斷斷續續的說道:“原來……你在誆我……”
白孤鴻用力將劍拔出,蹲下身子用周伯的衣服將軟劍擦拭乾淨,一邊擦一邊說道:“說是誆騙,倒也不確切。她沒回去確實和我有關,不過,你只能在閻王那見到她了,你放心,她走的不比你早多久。”
冷血、冷酷,這些突然集中在白孤鴻的身上,誰也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就算在那個夜晚,他帶着張子萱逃離皇宮的時候,都沒露出這樣一面來。在張子萱面前,他小心翼翼的呵護,生怕會嚇到她,也不打算讓她知道,他冷血起來,沒有人比得過他。
周伯瞪着不甘願的眼睛,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白孤鴻從來都是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便會要人性命。
菜市場,冷冷清清,只有對面酒館裡的老闆和夥計瞪大眼睛渾身顫抖着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幕,沒人敢上前,更沒人敢退後,也沒人敢發出半點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