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沒有人敢用這樣的口氣,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因爲他是白幽堡的少堡主,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因爲他身負重任,從小便受到最嚴厲的教導!他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樣懦弱、可以向父母撒嬌!
因爲他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他要比別人多一份擔當。
在母親的面前,他不是一個孩子,而是白幽堡將來的主人。
在僕人的面前,他不是一個孩子,他是白幽堡的少堡主,身份尊貴!
在族人面前,他不是一個孩子,因爲他必須時刻保持,一個家族未來繼承人的威嚴!
是以,他從沒有在別人口中聽過“聽話”這樣的詞彙。
雖然這個詞讓白謹遊的心中狠狠的震顫了一下,可他的臉仍舊冷若冰霜。
他斜着眼睛看着雁奴,低低的道:“你爲我醫病,我自然會配合!只要你醫好我的雙腿,我便放你下山!”
說罷,他揮手,示意雁奴可以離開了。
波卡立刻手急眼快的拉住雁奴,把雁奴帶了出去。
到了門口,雁奴一把將波卡甩開,道:“你拉我做什麼!我的話還沒說完!”
波卡立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小聲些,主人會聽到的!只要主人的身體一天不好,你就有機會說出未說出的話!如果主人生氣了,說不定他真的會殺了你的!快走吧!快走吧!”
波卡拉着雁奴繼續向前走!
雁奴發現,波卡帶他走的路,不是返回地牢的路。
雁奴立刻問道:“波卡,你要帶我去哪?”
波卡指了指前方,道:“主人早就有吩咐,讓你住前面的客房!”
雁奴心道:“住客房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變成一胚黃土!”
波卡似乎洞悉了雁奴的心思,倒退着向前走着,道:“雁奴不用擔心,只要雁奴肯用心,一定能醫好主人的腿!到時候就能離開雪峰山了!”
雁奴見波卡一直稱呼白謹遊主人,問道:“你爲何要叫白謹遊主人?”
波卡撅着嘴,低着頭道:“波卡是侏羅族人,是主人的奴隸!”
雁奴瞭然的點了點頭,又道:“那你爲何要穿這樣的東西?”她指着波卡身上穿着的那塊破布。
波卡突然哇哇大哭起來,用穿在身上的破布擦着鼻涕、眼淚。嗚咽的道:“穿這樣衣服的侏羅族人是奴隸!只有主人肯給波卡自由的時候,波卡才能把它脫下來!”
雁奴嘆息一聲道:“好了,你也別哭了!你不是說我有辦法救你嗎?如果我醫好白謹遊的腿,我會讓他還你自由的!”
波卡高興的在原地跳了起來,道:“雁奴真的願意幫我們?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
在白幽堡,還有很多像波卡這樣的人,他們大多都膽小、怕事,就算遇見自己的同族,都要躲的遠遠的,只有一個人的時候才能感覺到安全。一旦看到陌生人,他們連正眼都不敢瞧上一眼,
總是躲在暗處,偷偷的看上幾眼。
倘若遇到白謹遊,他們更是躲的遠遠的。
雁奴坐在白幽堡的客房中想,只憑醫治好白謹遊的腿,就讓他放了所有的侏羅族人,以白家人嗜殺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是,讓她看着那麼多侏羅族人在這裡受苦,她又做不到!
左思右想,她都想不出解決事情的辦法!
是以,白謹遊乘着他的坐騎進入雁奴的房間的時候,纔看到她,坐在窗邊,雙手支着下巴,使勁的搖晃着腦袋。
白謹遊看到雁奴如此,突然覺得非常奇怪,又覺得好笑。
“那樣晃盪記下,就能把脖子弄斷嗎!”白謹遊騎着的那隻黑色的大怪獸慵懶的在房間內慢慢的踱步。
雁奴正兀自想着心事,不知此時會有人進入房間,被嚇了一跳。
她立刻擡起頭看向白謹遊,瞥了他一眼道:“以你現在的狀況,你應該好好的躺在牀上靜養!就算要出來,也該在腿上蓋上一條被子!”
白謹遊哼了一聲,道:“這麼重要的事情,爲何現在才說!我過來看看你在這裡是否習慣!”
雁奴雖然知道白謹遊非常厲害,對他卻沒有一絲好感,轉過頭繼續看向窗外。“習慣如何,不習慣又如何!我爺爺一直對我說這樣一句話: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就算這裡很大、很豪華,也沒有我自己的家住着舒服!”
“只要你不要凍死就好!就算死也要在醫好我的腿之後!”說着,白謹游出了門。
雁奴氣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該向誰發泄!
被關在地牢中的兩個老頭子,一直等不到雁奴回來,心裡像是着了火。
綠頭翁道:“不知道那個丫頭怎麼樣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生是死!”
尖耳朵道:“你不用擔心!我看那個丫頭雖然膽子小了點,但是卻很機靈。白謹遊爲了治好自己的腿什麼事情都會做,就算爲了他自己,他也不會殺了那丫頭的!”
綠頭翁嘆息一聲,道:“希望如此吧!我不奢望自己能離開這裡,只希望那孩子能夠安全的離開就好!”
尖耳朵突然變得悲傷起來,道:“如果我能早點死了就好了!”
綠頭翁不知道尖耳朵話中的意思,立刻高聲的喊道:“你這個老頭亂說什麼!難道真的活膩了?”
尖耳朵搖頭,道:“我叫薄桑,是侏羅族人的族長!當初白家人剛剛來到雪峰山的時候,我如果能乖乖帶着族人臣服在他們的腳下,可能也不會落得所有的族人都淪爲奴隸的結果!
如果我能早點死掉就好了,如果我不是那樣好強,傷了白謹遊的雙腿,也不會遭到他如此惡毒的報復!”
綠頭翁道:“怪只怪那白謹遊太過狠辣、無情!倘若不是他帶人上山,還侵佔了你們的家園,你又如何會那樣對待他!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你不過是爲了保護族人,無意中傷了他罷了!”
薄桑
面對此時的境地,自然悔不當初,他在地牢中一關就是十年,而他的族人雖然能見到每天升起的太陽,所過的生活,卻比不上一個小小的螞蟻!
雁奴站在潔白色的房間中,耳邊時不時的傳入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不知何人,遇到何事,竟然叫的如此痛苦。
她正想着,波卡突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急匆匆的道:“雁奴快走!主人又疼了!”
雁奴被突然出現的波卡嚇了一跳,拍着胸口道:“你突然出現嚇了我一跳,我聽見有人在慘叫,究竟出了何事?”
波卡總是緊張的縮着身體,一個小腦袋快速的轉了兩圈,東瞧西看過以後才道:“雁奴不要多管閒事,小心惹禍上身!雁奴快跟波卡走!去晚了主人定要生氣的!”
雁奴還要再問,波卡卻拉住了雁奴的手,右手打了個響指,她便與波卡瞬間移動到了白謹遊的房間。
牀上原本鋪的平整的牀單,被兩隻大手揉搓成了一團。之前還風度偏偏、冷若冰霜的人,此時卻趴在牀上痛苦的呻吟、掙扎。
不用去體驗,只看着白謹遊痛苦的樣子,就知道他在忍受怎樣的疼痛!
雁奴立刻上前,點了白謹遊身上的幾處穴道!
波卡躲在雁奴的身後,卻又不敢不上前去照顧,擡頭問雁奴道:“雁奴,你把主人怎麼了?主人爲何不動了?”
雁奴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道:“我點了他的睡穴,他能睡上兩個時辰,在這兩個時辰中他不會感到疼!”
波卡見雁奴頹然坐在大牀上,立刻從地上跳了起來,激動的道:“不、不要!雁奴快站起來!被主人知道會打死你的!”
波卡說着,小心翼翼的把雁奴從牀上拉了起來,又用兩個指甲夾住牀單拉平。
雁奴看着波卡小心翼翼的樣子,道:“你也太過小心了吧!他現在已經睡着了,再說,牀單已經被他弄亂了,我不過是坐一下!”
波卡連連搖手,道:“不可!不可!主人不讓其他人動他睡覺的地方!”
雁奴心中疑惑,看波卡那樣怕白謹遊,應該對他的怨恨很深纔對,可是,他又對白謹遊非常的關心,不知道在他的心中,對白謹遊是怎樣的一種感情!
雁奴看着牀上熟睡的白謹遊問波卡道:“他每天都會這樣疼上幾次嗎?”
波卡似乎露出了些許傷心的神色,點頭道:“主人每天都會這樣疼,每次疼起來,他都會大喊大叫。”
雁奴嘆了口氣,低聲的道:“好人才有好報,像他這樣的惡人,早該有此報!死在他手中的人可不在少數!他還想擁有健康的身體!”
雁奴的話還未落,門外突然傳入一個尖刻的、冰冷的、女人的聲音。“好大的膽子!膽敢在我白幽堡中指責白幽堡的主人!我看你是活夠了!”
波卡嚇得臉色慘白,躲到雁奴的身後,雁奴不知說話的是何人,將視線投向了門口,等待那尖刻的、冰冷的聲音的主人進入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