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齊斯會怎麼死？
作爲副本入口的等身鏡被放在高背椅左側，在齊斯凝視幾秒後，上面的人像被字跡取代：
【請在7天內開啓您的下一個副本，倒計時結束後您將被強制傳送入副本】
正式玩家可以自行選擇進入副本的時間，如果齊斯想的話，甚至可以每天刷一個副本，爭取早日刷滿一百萬積分。
當然，目前他並不打算這樣急功近利，消耗熱情。
高背椅正前方平放着一個黑石案臺，邊角處雕鏤着詭譎的花紋，難辨意義；頂部的表面倒是磨得平滑，在目光觸及後，黑灰的底色上浮現一個光怪陸離的界面。
界面的佈局和直播軟件的首頁推送界面差不多，一個個小窗格緊簇地排列，每個格子中都是一個正在探索副本的玩家。
【歡迎來到詭異遊戲直播大廳，快爲您喜歡的主播點點關注吧~】
這是界面最上方的標語，充斥着一種難以言說的惡趣味。
直播畫面中，大部分玩家維持着冷靜，卻依舊有一小部分人痛哭流涕，甚至癱軟在地上向步步逼近的鬼怪求饒。
雖然第三個副本淘汰率高達80%，但總會有某些漏網之魚憑運氣通關，再在更加困難的副本中露怯。
時不時有格子黑下去，標示着一個玩家的死亡，但很快那個格子的位置就會被新的窗格填滿。
齊斯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兒，精彩紛呈的死亡場面，噴涌而出的絕望、痛苦的情緒，恐懼的尖叫、哀嚎，這些元素很好地取悅了他。
他順手關注了幾個明顯活不長的玩家的直播間，決定以後心情不好了就進遊戲空間看一會兒這幾個倒黴鬼的直播。
觀影一小時，愉快一整天，划算的買賣。
【您單次可在遊戲空間中停留的時長爲1小時，更多時長可花費積分兌換】
【是否花費10積分兌換1小時停留時長？】
看着系統界面上刷新出來的提示文字，齊斯沉默了。
積分作爲能夠實現玩家願望、兌換各種道具的硬通貨，難以獲取，且一旦積攢過多，便會降低玩家的遊戲熱情和遊戲難度。
爲了延長遊戲壽命，更好地壓榨玩家，設計一些消耗積分的機制十分合理。
而單次消費都是1積分、10積分這樣的小數字，很容易讓玩家陷入消費主義陷阱。
畢竟，好不容易從副本中九死一生地活着出來，平靜的遊戲空間簡直是白送給玩家的休憩港灣。
在這完全屬於自己的時間裡，或是看看書，或是看看其他玩家的慘狀，都可以有效地撫平溝壑縱橫的內心。
遊戲論壇裡確實提到過詭異遊戲的奸商屬性，這些耗錢的地方也都特意標示過，但齊斯沒想到1小時這麼快就沒了。
不過，他身爲自由職業者，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當下，他將襯衫口袋裡的命運懷錶丟到案臺上，然後退出了遊戲。
【遊戲空間冷卻中，您可在24小時後再次進入】
……
在回到現實的那一刻，無數記憶涌入齊斯的腦海。
九個複製體第一視角經歷的一切，最後的慘死，這些不屬於他的經歷如同真實發生在他身上一樣，重疊在一起砸入他的思維海洋，激起滔天巨浪後四散開來，密密麻麻地蠶食着他的意識。
上帝視角做出的冷漠設計落到自己身上，遠不像旁觀時所感觸的那樣輕描淡寫。
疼痛、絕望、悔恨、遺憾……負面情緒疊加在一起超出大腦能承受的限度，直逼過往二十二年經歷的綜合。
“啊——哈、哈……”
記憶帶來的幻痛僅僅一秒間便讓他汗流浹背，他抽搐着蜷曲起來，大口喘息，如同一條即將被溺死於深海的魚。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連一秒鐘都被富有柔韌性地拉得綿長。
汗水順皮膚落下洇進牀單，在白色的布料上勾勒出一個扭曲的人形。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不適感終於平復，齊斯倒抽着氣從牀上坐起，看到窗外死魚般發白的天色。
高天的亮和地表的黑鮮明地構成老照片曝光時的對比，盒子大小的平房鱗次櫛比，將明將滅的昏黃路燈爲這一派萬家燈火點染幾分詭異。
“這是報應麼？”青年渾身都是冷汗，像剛從水裡撈起，聲音卻雲淡風輕，“真是讓人反應不及呢……”
疼痛將整個人折磨得清醒，再繼續睡並不現實。他只能拿起換洗的衣服，直奔浴室。
熱水灑下，蒸騰的熱氣迷幻現實與虛幻。
一派雲裡霧裡中，齊斯看着氤氳的鏡面，咧了個促狹的微笑：“還好最後我下手比較快，沒讓9號太痛……果然還是割脖子這種方法比較人道主義啊。”
疼痛的感覺淡去後，剩下的驚喜、興奮、恍然等情緒悄然浮出水面，齊斯咂摸回味着自己關於死亡的記憶，又開始躍躍欲試。
有什麼不太痛又比較有趣的死法呢？這是個好問題。
於是，在洗好澡穿上衣服後，齊斯折回臥室，從牀邊的書桌上拿起一本已經泛黃的筆記本。
筆記本不事雕飾，由一張牛皮紙做封皮，扉頁用略顯稚嫩的字跡寫着：
【齊斯會怎麼死？】
第一條記錄寫在2029年3月12日。
【1、車禍？太草率了，而且碎一地打掃起來很麻煩。X】
往後翻幾頁，是2035年1月3日的記錄：
【127、病死，毫無懸念，無聊，無趣。X】
齊斯翻到最新一頁，拿起圓珠筆記下《辯證遊戲》副本新提供的八種死法，然後在旁邊註明：【很痛，暫不作考慮。X】
他是個無聊的人，但一向有記錄點滴靈感的好習慣，並以此支撐他毫無天賦的幽默感。
除了這本正常人無法理解的死法大全，他還有《死得好慘》《活得真幽默》等記錄冊，分別記了常胥等人和安娜小姐等NPC的事蹟，足以讓他在無聊時回味，讓自己開心起來。
又複習了一下以前的記錄，將褪色的樂子重新儲存進記憶，齊斯收好筆記本，打了個哈欠。
盛大的舞劇謝幕後是興盡的寂寥，還有一種侵入骨骸的疲憊，無奈折騰了這麼半天，身體已然睡意全無。
疲憊的意識和清醒的肉體攪和在一隅，傳遞出鮮明的撕裂感，齊斯看着一片狼藉的牀單，成功打消了睡眠的念頭。
他坐在書桌旁的椅子上，拿起手機進入遊戲論壇，搜索了“辯證遊戲”這個關鍵詞。
他點進最上面那個貼子。
#有人通關過《辯證遊戲》副本嗎？這個副本給我的感覺好奇怪啊#
【1樓（樓主）：我中文系大一在讀，《辯證遊戲》是我的第三個副本。進了副本後，我卻發現這個副本很奇怪，不僅封禁了我所有道具，還沒有系統界面！】
【2樓：然後呢？】
【3樓：知道樓主是大學生了，後面發生了啥快給爺端上來】
【4樓（樓主）：對不起，我現在腦子還很亂，大家稍微等我一下。】
【5樓（樓主）：這是一個問答闖關副本，每答對一個問題，就可以進入下一個房間。前面我不是說了我讀的是中文系嗎？那些問題真的很奇怪，都和我的專業知識有關，什麼文學史分期啊，什麼聲紐韻部啊，如果不是在詭異遊戲裡，我還以爲我是在考期末考！】
【6樓：謝謝樓主分享，同大學生，我以後再也不敢逃課了！】
【7樓（樓主）：最詭異的還在後面，在倒數第二個房間，我看到了八具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屍體。牆上寫着一行字，讓我從屍體身上找到鑰匙，送進最後一間房間。】
【8樓：然後呢？】
【9樓（樓主）：我很怕，但還是照做了。在最後一個房間，我遇到了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她想殺了我！我和她纏鬥在一起，都沒有武器，就是用最原始的方式，揪頭髮，扯衣服，撕咬……】
【10樓（樓主）：也許是危險激發了潛力，我發現我的體力好像用不完一樣。最後，她先撐不住了，我當時已經停不下來了，就遵從本能用手砸她的頭……我殺了她……】
【11樓：達成了什麼結局和成就？樓主說說唄～】
【12樓（樓主）：大家稍等一下，我點的外賣到了，讓我現在下樓去拿。我這人一害怕就餓，哈哈。】
之後，這個樓主再未回覆。
動態停留於2031年5月27日。
感謝晨月煥生、孤影空9527的月票！（今晚大概會修改一下前面的章節，感覺這個副本還能搶救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