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姬遠的臉已經因爲麻痹而不受控制,口歪眼斜口角流涎,可就是這樣他依舊趴伏在白環的肩頭說道,“東坡肉,真好吃!”
白環望着他,又是心痛又是生氣,嘴裡道:“你啊,這輩子就是敗在一個‘吃’字上!”
江寒夜舉着火把走在前面引路,聽到這二人的對話,不由得回頭笑道:“白環師姐,我這二師兄大概也就這麼個愛好了,其實也不錯不是麼?”
“唉,敗給他了。”白環嘆了口氣說道,“這一次要是逃不出去便罷了,若是逃出去,我一定要好好的整治整治他這個饞嘴的毛病。咦,對了,你們一起吃的飯菜,爲什麼你就沒事呢?難道他們所說的你百毒不侵是真的?”
“呵呵,算不得百毒不侵,其實是對毒藥有一定的抗藥性,不過這藥很厲害,現在我的手腳也開始發麻了。”江寒夜苦笑道,“再者剛剛二師兄吃的比較多一些……”
“還是嘴饞!”白環再度嘆氣。
“不……不要背地裡……說我壞話!”那邊姬遠還不樂意了。
“呸!誰背地裡說你壞話了?我們是當着你的面說的好不好?”白環慍怒道。
三個人就這麼苦中作樂,竭盡全力的往前走,沒走多久,江寒夜就聽到前面的通道里傳來一陣嘈雜聲,其中有人語聲亦有雜亂的腳步聲。
白環的臉色倏地就變了,她焦急道:“壞了,他們過來了,現在該怎麼辦?”
“別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江寒夜沉着道,“白環師姐,你把二師兄交給我,自己隱去吧!”他覺得在這樣的時候最好不要連累白環。
白環咬住嘴脣,她在思量這件事上自己究竟要站在哪一邊。其實已經很清楚了,於情於理,她都覺得自己需要站在江寒夜和姬遠這一邊,可是……她用力搖了搖頭,還是決斷不定,而這個時候江寒夜已經把火把遞給她,自己一把扛過姬遠就大步往回走去。
白環望着江寒夜的背影,心裡暗暗的琢磨着:“我究竟該如何是好呢?”往前走一定會遇到師父他們,而往後走則是死路一條,對誰都不利。正在糾結的時候,白環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記得小時候師父帶她們在這邊認路的時候,她和白柔曾經不小心走迷了路。
“對,這附近有一條暗道!”白環道,她開始認真的在這裡尋找暗道,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她又不經常在這裡走動,因此早就忘記暗道在什麼位置了,眼下身後的人羣已經越來越接近,情急之下,她也只好往回走去,走着走着,忽然她發現有一條細細的水流從岩石邊流過。
“對了,就是順着這水流逆流而上便有一條暗道!”望着那流水,白環的記憶大門一下就敞開了,無論如何,她現在不要現身是最好的。
江寒夜扛着二師兄走回煉魔洞內,將他放好,然後說道:“二師兄,你什麼都不要說,知道嗎?”
姬遠一邊流口水一邊說道:“你當我是傻瓜啊!”
江寒夜笑了笑:“這件事我們兄弟倆若是能挺過去,以後我會天天給你吃好吃的!”
“好,就這麼說定了,哥哥我可就賴着你了!”姬遠亦笑道。他的肌肉麻痹已經十分厲害,說話都口齒不清了,可是臉上卻依舊掛着笑容,可見其內心之堅強。
江寒夜將姬遠放好之後,又把地上的飯菜都打爛,然後自己也躺在其中,做出肌肉麻痹的樣子來,他倒是要等着看看,看那個白玉蟬和姬明宇究竟要做什麼。
小巴站在一旁,它實在是鬧不明白主人以及江寒夜意欲何爲,只能一隻手抓撓着腦殼兒,一隻手抓撓着屁股,最後它決定有樣學樣,跑到兩個人中間一屁股坐下,也齜牙咧嘴做出個肌肉麻痹的樣兒來,險些讓江寒夜沒憋住笑出聲來。
“走,看江寒夜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哈哈哈哈!”這個時候遠處已經可以聽到有人在囂張的笑着。
“還是白谷主有計謀!”又有人說道,“誰能想到治病的藥亦能吃死人呢?”
“非也!”白玉蟬的聲音傳來,“我並非是要他們二人的性命,只是希望我們接下來的過程不要太過繁雜罷了。”她的聲音平平淡淡,聽起來就像是個長者,然而誰能料到她會對別人下此毒手呢?
江寒夜在黑暗中聽到之後,心裡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人心隔肚皮,吃人的是人,而非獸!”
沒片刻功夫,一羣人舉着火把將整個煉魔洞照映的如同白晝,他們從狹窄的入口涌入其內,望着地上的杯盤狼藉以及東倒西歪滿臉口涎的江、姬二人大笑不止,更有人直接開始翻找軒轅劍。
“都別動!”白玉蟬分開人羣走到前面,沉聲道,“這軒轅劍已經認主,非同小可,不要輕易去碰,免得傷了自家就不划算了!”
“是是,白谷主說的極是!”立刻就有人點頭應和道。
“卻不知白谷主給他們吃的是什麼‘補藥’,居然有這等神奇的作用?比我的毒卻是厲害三分了。”這發話的便是毒老了。
“乃是我們百花谷的獨門秘藥,專治跌打損傷的。”白玉蟬笑道。她往前走了兩步,看着地上面色痛苦的江寒夜和姬遠,口中說道:“你們二人終究是惡有惡報,今日我就要替我的十六兒,替天下武道同門報仇了!”
江寒夜‘吃力的’擡起頭看着她:“白玉蟬,你好狠毒的心!”
“狠毒?”白玉蟬輕輕搖了搖頭,就在這一瞬間,江寒夜忽然發現她的額頭似乎有一道黑線若隱若現,很是奇怪。
“你的手下殺死了我的十六兒,你又殺死了自己的師孃和岳母,像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說別人狠毒呢?”白玉蟬道。
姬遠努力的爬向江寒夜,然而他的手腳已經全無知覺,因此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一個不留神就噗通一聲摔到旁邊的石頭上,十分狼狽。
“白玉蟬,你好狠毒的心思,若是我沒猜錯,你爲的就是我的軒轅劍吧?”江寒夜盯着白玉蟬說道。
“軒轅劍?”白玉蟬輕輕搖了搖頭,“那是絕世異寶,是屬於大家的,而不是你一個人的,不過如果你非要這麼說,那就算是吧。”這個時候的白玉蟬,只覺得心頭似乎有一股火焰,那火焰熊熊燃燒着,促使她迫切的想要殺死江寒夜,得到軒轅劍。
江寒夜表面上一副手腳麻痹的樣子,事實上早就暗中準備好要反擊了。早先他一心想要給百花谷跟白玉蟬留個面子,因此從始至終都沒有打算對這些前來‘審判’自己的人做什麼,可今天不同了,如有必要,他將會殺個天翻地覆。
“可是這軒轅劍拿不到啊,我們該怎麼辦?”有人又提出這個很實際很嚴肅的問題。
“這個好辦!”有個大鬍子自作聰明的說道,“那軒轅劍不是認主麼?我們就砍下江寒夜一條胳膊,用他自己的手替我們拿着軒轅劍豈不是好?”
“妙極!”立時就有許多人應和他,就連白玉蟬居然也沒有出言阻止。
這一刻江寒夜的心是徹底的沉落盡銀海海底了,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從始至終爲他們做的事究竟值不值得?這時候他看到有人拔出匕首向他走來,心知這些喪心病狂利慾薰心的傢伙是真的要動手了。
那姬遠在一旁看了也是乾着急沒辦法,他只能流着口水說着含混不清的話語,那些話當然都是些罵人的話,然而這又有什麼用呢?倒是他身邊的小巴不住的在他和江寒夜之間跳來跳去,兩隻前爪握成拳頭模樣,嘿嘿哈哈的衝來人低吼,似乎是在警告他們不要亂來。
一同上前的有三個人,他們圍住江寒夜蹲了下來,正要揮刃切下的時候,卻見江寒夜手裡寒芒一閃,那軒轅劍噹的出鞘,唰的一下斬斷了這三個人的右手。
“啊!”那三個人原以爲江寒夜已經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因此都沒有什麼防備心,然而誰料到他能忽然起身反擊呢?這一下三個人各自抱着斷腕在地上翻來滾去,不住的哀嚎。
這煉魔洞本來就是個吸收天地靈氣和人之真氣的地方,這種地方尋常倒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對之處,可當身處其間的人一旦受傷,煉魔洞的可怕之處就立刻顯現了。那三個人在地上哀嚎了一會之後,身子迅速的乾枯下來,不多時就變成了三具乾屍,整個人就像是被什麼怪物給吸乾血肉一樣,只剩下一張空皮囊。
這一幕發生的是如此突然,乃至於白玉蟬等人根本就不曾察覺,等他們回過神來,那三個傢伙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好你個江寒夜,居然如此狡猾!”白玉蟬怒道。
“白玉蟬,我敬你是個長輩,所以一再忍讓,誰料你利慾薰心,居然對我們兄弟二人生此邪念!”江寒夜站起身來,握緊軒轅劍望着白玉蟬冷冷說道,“你先是污衊我殺了你的徒弟,我只當那是個誤會也就罷了,可你現在居然對我們下毒,就是爲了這把軒轅劍!”江寒夜說着把軒轅劍往身前一橫。
“哼,這是上古異寶,本就不該落入你這等邪惡之徒手裡!”白玉蟬冷冷道。
“我邪惡?呵呵!如果正義的人都是你們這樣的,那你們說我邪惡我倒也認了,只是這軒轅劍乃是我師孃所贈,給了我,那就是我的,若想從我手裡拿走,倒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說完江寒夜也不客氣,他伸出腿去一腳勾起姬遠,將他高高拋起,然後用手接住,輕輕放在身後較遠的地方,自己則仗劍橫在他身前,擋住了衆人去路。
“白谷主,這小子瘋了!”有人慫恿道,“殺了他!”
“對,殺了他,看他拿劍的手都還在顫抖呢!”
江寒夜此刻卻是手腳哆嗦,不過比起躺在地上的姬遠他的情況明顯要好太多。白玉蟬不說話,那些江湖中人就紛紛圍堵上來,各自亮出法寶,將江寒夜與姬遠圍了個水泄不通。
雖然身重藥毒,渾身麻痹顫抖,但是此刻江寒夜依舊是強撐住,他深知自己血液涌動速度越快,這毒就擴散的越快,因此並不敢太大意,只是手持軒轅劍,不去催動真氣,想着單憑身上武藝來抵抗,過得一時算一時。
事實上那不過是江寒夜在情急之下的無奈之舉罷了,他卻沒想到自己的無奈之舉在無意間也成就了他自己。這裡乃是煉魔洞,煉魔洞最擅長就是吸取天地與人的靈氣,使得身處其中的人在不知不覺間喪失真氣與精力,越是激動興奮,喪失的速度越快,那些武道中人正合此道。
“……出!”有人按耐不住,先捻動咒訣,催動自己的法寶嗚嗚盤旋着向江寒夜的右手砍來,那是一把飛刀,飛刀上點點寒芒閃耀,看起來格外刺目。
這煉魔洞本不是個太狹小的地方,可是這裡平白多了這麼多人,又在打鬥,因此倒使得這地方變得狹窄起來。見有人出招,江寒夜也不慌張,只是橫持軒轅劍,用自己肉身之力拼命抵擋,但聽噹的一聲,他居然生生將那人的飛刀格擋開來。
若是江寒夜也催動真氣去抵擋,那麼他接下這人一招完全就沒有任何可以言說之處,畢竟現在他修爲高深,武道中再難尋出能高過他的人。可現在江寒夜卻沒有運用真氣,這麼擋下來就十分駭人了。
那人一招既出,也帶動了左右其他個人,大家一個個就像是瘋狗見到肉骨頭一樣,爭先恐後的向江寒夜與姬遠發動攻擊,一時間洞內光芒閃動,如同璀璨的星空一樣。
這些瘋狂的人當中自然是不包括白玉蟬的。這個時候的白玉蟬腦袋昏昏沉沉,一半的腦子在跟她說:“白玉蟬,殺死江寒夜,拿到軒轅劍,你就是天下第一!而且現在有這麼多的炮灰替你去死,豈不是妙哉?”
另一半的腦子則在苦口婆心的勸她:“白玉蟬,你也是一代宗師,在這武道已經成名很久,怎麼能夠做這樣下三濫的事呢?倘若你以大欺小,以多敵少,就算贏了江寒夜,以後還有什麼面目去面對你的徒子徒孫呢?”
因爲有這兩個聲音的存在,白玉蟬只覺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堆裡一樣,深一腳淺一腳,眼前的煉魔洞漸漸的旋轉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球體一樣,而她自己則身處球體之內。
也不知眩暈了多久,白玉蟬的臉上漸漸有一道黑色煙氣從她的鼻孔中鑽出來,纏繞住她的臉龐,又從她的耳朵眼裡鑽進去,最後在她額頭劃過一道黑線之後消失於無形。這一幕並沒有任何人看到,就連白玉蟬自己也不知道,而此刻她的頭也不暈了,天地也不旋轉了,只是她的目光變得更加凌厲兇狠了。
江寒夜奮力抵擋着這些已經被軒轅劍弄成了失心瘋的傢伙,沉着冷靜方寸不亂。他眼見着這些人已經開始渾身冒汗,手腳變慢,心裡知道這煉魔洞開始發威了。
“呼!呼!不對勁!”有人最先意識到這一點,停下動作,彎腰喘息着,“這裡不對勁!”
“這裡是不對勁!”白玉蟬緩緩走上前來,望着他們說道,“因爲這裡是煉魔洞,你們所激發的每一絲真氣都會被它吸收掉,而你們的修爲也會因此大打折扣,若是你們不動倒也罷了,一旦有所動作,其吸收的速度就會變得更快。”
“白谷主,你不早說?”那些人心裡一驚,紛紛停下動作回頭望着白玉蟬。
“呵呵,我若早說了,你們還會這麼拼命嗎?你們若不這麼拼命,我要殺死你們只怕還要費些力氣了!”白玉蟬說出這話之後,就連她自己心裡都吃了一驚,暗暗說道:“我爲什麼會這麼說?這到底是怎麼了?”
雖然心裡吃驚,然而白玉蟬臉上卻冷若冰霜,看着那些人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羣卑微的螻蟻一樣。
“好個白玉蟬,你好狠毒的心思!”人羣中的那個光頭和尚首先發難,他揮舞着月牙鏟向白玉蟬衝來,“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過你!”
砰!
光頭和尚的身子剛剛衝出去,立刻就迎上白玉蟬手裡的白芒,他整個身子如同是一隻斷線的風箏一樣斜飛出去,嘭的一聲撞到洞頂,整個人居然被突兀倒垂的岩石給穿成網篩一樣,血滴滴答答的滴落下來,衆人驚呼之餘連忙閃躲開來,避免遭殃。
“白玉蟬,你瘋了吧?”人們紛紛道,“我們可是來對付江寒夜的!”
“不錯,你們當然是來對付江寒夜的,不過我卻是要對付你們所有人!”白玉蟬的嘴角忽然往上扯了一下,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拉扯她的臉皮一樣。
江寒夜看到白玉蟬這怪異模樣,不由得愣住了:“她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