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之後,韓雲禮送走了灰袍老者,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家簡約的院落之中。他的手中一直緊緊握着那粒只有龍眼般大小,散發着濃烈腥臭味的硃紅色藥丸。
“父親,你回來了……”韓湘見父親手中依然握着那顆硃紅色藥丸,不由的暗自鬆了一口氣。
自己身體的狀況只有自己最清楚,韓湘可以感覺到有一股莫名的東西正在侵蝕他的身體。如果再找不到有效地治療方法,那他真的沒有多長時間了。
好在,灰袍老者送來的藥物,給他帶來了希望。而且到現在爲止,父親依舊還拿着那顆藥丸,就說明那顆藥丸至少沒有壞處,也許真的可以爲自己延續五年的壽命。
五年,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不算什麼,可是,對於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韓湘來說其珍貴性不言而喻。至於五年後會怎麼樣那是五年後的事情。現在的韓湘不敢想,更加不願意想。
無論是誰,死亡總是會令其恐懼的吧!
聽到韓湘的聲音,依舊在回想着灰袍老者話語的韓雲禮一愣神,繼而又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嗯,我回來了,你等等我給你倒水,你早點把這顆藥丸服下吧。”
“嗯!”韓湘輕輕點頭。
片刻以後,韓雲禮小心的將韓湘扶起,把手中的溫水和硃紅色藥丸遞給韓湘。
頓時,韓湘被那硃紅色藥丸那濃烈、刺鼻的腥臭味衝的皺起了眉頭。從小到大韓湘吃過無數的藥石之物,堪稱一個人形藥罐子,而依舊被薰的直皺眉頭可想而知此藥丸該有多難聞。
強忍着將溫開的藥水吐出喉嚨的衝動,韓湘硬是將那難喝無比的藥液吞入腹中。
這藥丸寄託着韓湘的五年的壽命,即使有一絲希望韓湘也不會放棄。
“嗯?”韓湘輕咦出聲,沒想到那難喝無比的藥液的功效似乎極爲不錯,纔剛入腹韓湘便感到自己渾身都舒服了許多,連力氣都恢復了一些。
韓雲禮看着韓湘驚訝的表情,一顆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口,說實話無論是那灰衣老者還是那硃紅色的藥丸韓雲禮都不瞭解。可是韓雲禮只能選擇相信灰袍老者,因爲韓湘的時間的確不多了,韓雲禮只能選擇賭一把,也就是所謂的死馬當活馬醫。
“湘兒,你感覺怎麼樣?”韓雲禮緊張的問到。
韓湘咂吧幾下嘴巴,苦笑道:“真難喝!差點要吐出來了。”
“呃……”
聽到韓湘如此回答,韓雲禮心裡懸着的大石總算是暫時落了下來。不管怎樣,兒子的小命總算是保住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五年的時間應該夠了”韓雲禮伸手揉了揉兒子有些枯燥的頭髮,心底默默的盤算着什麼……
Wшw▲ тTk ān▲ ¢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離神秘的灰袍老者離去已經一月有餘,而四季交替也迎來了稍顯薄涼的秋季。
一個多月以來,韓湘的身體一天天的好轉,連讓韓湘痛不欲生的咳喘發作的機率也越來越小。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着,韓雲禮也開始放心的外出做事以換取生活必須的錢財,偶爾在家也盡心盡力的指導田家村年輕人的修行。
其實憑韓雲禮低級武將的實力,完全可以獲取更加優厚的報酬,可是爲了照顧韓湘卻不得不放棄了很多達官貴人的聘請。
“湘哥哥,你好點了沒有?”田採兒眨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帶着些許歉意和三分嬌蠻的意味噘着嘴埋怨道:“湘哥哥對不起,這麼長時間纔來看你,都是我孃親不讓我來看你,真氣人!”
韓湘輕輕的摸了摸田採兒那柔順的青絲,嘴角勾出一個無奈的苦笑,田採兒的父母爲什麼阻止田採兒來看他,韓湘又怎麼能不明白呢?
田採兒可是十里八鄉有名的才女,不知道有多少有錢有勢的富貴人家盯着呢,自己一個廢物病鬼怎麼配的上人家?
雖然喜歡田採兒,可是韓湘自知自己沒那等福氣。韓雲禮雖然是武將級的武者,在嶺南縣內也算的上是高階武者, 可那是韓雲禮又不是韓湘,絲毫改變不了韓湘廢物的事實。
天下父母心,試問有那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好呢?
“湘哥哥,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呢……”田採兒眼睛彎彎的很是好看,顯然對於從小到大的玩伴,田採兒的心依舊沒有改變過,依舊是那麼的單純、天真。
也許正是田採兒這份單純與天真,才能成爲韓湘兒時唯一的玩伴,也是除了父親以外唯一一個走進韓湘心中的人兒。
可是,時過境遷,即使田採兒依舊保持着那份天真與單純!
雖然韓湘很想和田採兒待在一起,哪怕再多一點時間也好。可是似乎連這個也成了一種奢望,他不想再看到田伯母那雙充斥着複雜感情的雙眼和刺痛他心扉的話語了。
“呵呵,採兒我有點累了……你也快點回去吧,否則田伯母要擔心了。”
聽到韓湘的話田採兒臉上露出一絲失望,自己從家裡偷跑出來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可偏偏遇到湘哥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能跑出來。
“都怪爹孃,老是讓我學什麼女紅、禮儀的煩死可了,還不讓我見湘哥哥!”田採兒嘟着嘴,有些不高興又有些不捨的道:“那湘哥哥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來看你。”
“師傅在嗎?徒兒來看您了。”就在這時,一道令韓湘厭惡的聲音帶着虛假的恭敬擠進韓湘的耳中。
看着手裡提着用油紙包裹着的禮物,身着上等布料製成的長袍的李東,韓湘冷言道:“父親他沒在,你下次再來吧!我身體不便就不留你了。”
李東聽到韓雲禮沒在,臉上恭敬的表情瞬間僵硬起來,一雙不大的眼睛肆意打量着躺在病牀上的韓湘,嘴角有一絲不加掩飾的嘲弄。
當他看到牀邊的田採兒時,眼神不覺的變得有些火熱,火熱之下卻是隱藏着讓人難以察覺的嫉妒和怨恨。
從小到大,無論那樣他李東也要比韓湘強的多,甚至要比同輩的許多人要優秀的多。可是他李東卻偏偏爭不過一個廢物,甚至因爲上次韓湘病情發作,被韓湘的父親差點廢掉一身武學。
李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這種種事情怎麼能讓他不記恨韓湘呢?
“我得不到的,你這個廢物也別想得到!”李東在心底惡狠狠的嘶吼着,連臉上的表情額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
“呵呵,師傅沒在沒有關係,我本來也是看師弟你來的。”爲了掩飾自己,李東將手中的東西放在木桌上,換上虛僞的笑容道:“採兒也在啊,師兄我在城裡帶了好吃的就留下來一起吃點吧!”
一說好吃的,田採兒雙眼便立刻開始放光,轉頭可憐兮兮的看向韓湘。她雖然也不怎麼認同李東,可是她可跟好吃的沒有仇啊。
最後韓湘習慣性的妥協,只好無奈的答應田採兒一起跟李東吃飯。
其實吃過神秘灰袍老者的藥丸,韓湘的身體好了很多,已經可以下牀活動。先前是他不想看到李原,身體不便只是一個送客的藉口罷了。
可是韓湘實在是不忍心打攪了田採兒的口福,只能違心的跟李東一起吃飯。
很快,李東便將油紙中的食物一一取出,雖然有點涼,但是四溢的香氣卻讓不由的讓人食指大動。
韓湘微微一徵,驚訝的道:“李師兄,這一桌酒菜恐怕價值不斐,師弟可是受用不起啊。”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李東既然作足了樣子那韓湘也不能失了禮數。雖然心裡極其不願,可是嘴上依舊得叫一聲“李師兄”。
韓湘的父親可是武將級別的武者,平時偶爾也會從縣城裡帶美味給韓湘解饞。按照韓湘的猜測,李原這一頓酒菜應該出自縣城裡最好的酒樓——玉香樓,其價值絕對不下百兩紋銀。
“百兩紋銀,足以讓一普通人家富足的生活數年之久。這李東哪來的這麼多銀子,而且還拿來看自己?”
李東爲韓湘斟上一杯清澈的酒液,輕輕的推到韓湘的面前道:“師兄我運氣好,前些天剛好突破到低級武師的,並且得到了貴人的賞識……”
“低級武師?”韓湘有些驚訝的看向李東,“的確十七歲的低級武師是值得很多富貴人家拉攏,作爲家族武力培養的。那麼這李**然有這麼多銀兩也不足爲奇了,難道李東是來炫耀的?”
李原左眉微微一跳,頗有得色的道:“所以就帶了些玉香樓的酒菜來看望師傅和師弟,一來感謝師傅他老人家的教導。二來算是給師弟道歉吧,上次是師兄我言重了差點讓師弟……
說着李東裝出一副自責的樣子,那表情極其具有說服力,如果韓湘不知道其爲人的話恐怕也會相信吧。
“李師兄不必在意,師弟我還算命大僥倖活了下來,不過下次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就不知道了”韓湘看了眼表現出一些尷尬的李原,拱手道:“還沒恭喜師兄高升呢!”
李東的實力確實進步了,給韓湘的感覺就像是一頭披着人皮的猛獸一樣。在那張僞善的臉孔後,有着輕易捏死韓湘的力量。
“恭喜李師兄……”田採兒也象徵性的恭維,可是雙眼卻沒有從食物上移開。
李東客氣了幾句,便招呼兩人享用。
雖然吃着美食,可是韓湘心中卻滿是疑問。最後韓湘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竹筷拱手道:“謝謝李師兄的看望,我想李師兄不僅僅是爲了看着家父和小弟纔來的吧?”
“哦?”李東輕笑着放下竹筷:“師弟聰慧,爲兄受師傅教導之恩一直未有所報。幸的爲兄實力突破得到貴人的賞識,那貴人擁有府試推薦的資格……”
“什麼?”韓湘眼睛一亮激動的道:“府試的資格,師兄你……”
通過科舉出士是所有讀書人的夢想,韓湘也不例外。而且韓湘是武學廢材,科舉是他唯一的出路。
但是,並不是所有的秀才都是可以參加科舉考試的。還需要得到舉薦,纔能有資格參加科舉考試,而掌握舉薦名額的人豈是韓湘這等存在可以接觸到的?
所以,府試的名額極其珍貴。有了這個名額,韓湘就有機會通過科舉出士成爲人上人,也就有機會和田採兒在一起了。
可是,這李原爲什麼要幫我?
跟韓湘的激動不一樣,李東的嘴角始終保持着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那笑容甚至有些陰謀的味道。只是,內心激動的韓湘並沒有看清。
終於,在韓湘的期盼下李東從懷中摸出一封用質地極好的紙張做成的信封,放在桌面上用手指敲了敲,雙目盯着韓湘道:“師兄不才,厚着臉爲師弟要了一個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