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壞驚異極了,不由從左到右一個一個地看過去,大着膽子問,“你們……是來找我的麼?我老人家可是聞什麼風的江湖大俠……”下邊的話尚未說完,六雙眼睛都迸出了吃人的綠光,一股無形的殺氣迎面撲來,搞得他五臟六腑都涼冰冰地好冷。
寒蟲禁聲,晨風肅瑟!
莫名的肅殺冷凍一切!
楊壞被嚇着了,雙腳一撐,倒着身躍過火堆。
突然間他又發現,就在自己剛纔站身之處稍稍偏左的位置,竟然還站着另一個人。
也就是說他沒有跳過來之前,那個人幾乎並排站在他的身邊,而他竟然沒有發現。
六雙眼睛盯着的其實不是楊壞,而是那個人。
楊壞正想看得仔細些,驀然一陣風吹,覺身上某個部位被強勁的氣流撞了一下,整個人被倒掀入空中。這時候,一種奇特的刀光在他眼中迸散開來,化作無數紛飛的刀影。嗚嗚的風聲,尖銳的暗器聲,驚魂攝魄的刀兵撞碰聲頓時亂成一團糟。他覺得自己的身子扯裂了,一把奇異的蛇形劍倏地伸到跟前,照着胸口的位置扎進去。這時一隻生毛的抓住了那把劍,咔地一聲響,劍沒有了,在狂風急旋中聽到了慘烈的叫號聲。
楊壞大驚,想要隨手撈住一點什麼依附身體,偏偏又撈不着,百忙之中一隻生毛的手又圈住了他的腰身,也不知使了什麼力量,他的整個人隨着那隻手——準確地講是隨着那隻手的主人天上地下的亂旋起來。恍惚中忽然看到了一雙綠眼睛。接着看見一道刀光飛快地從那雙眼睛中間劃過,兩隻眼睛的距離飛速地分開,然後落下去。又一雙眼睛晃到跟前,不可思議的刀又出現了,這時候楊壞看見那雙眼睛似乎脫離了依附之處,飛快地向高處飛,越飛越高,都不知飛到了何處。
緊抱他的手突然鬆開,楊壞似乎看到了一張生毛的臉。
只不過一擋眼工夫,那張臉不見了,他的整個人從高處跌落,蓬地一聲紮紮實實摔在地上。哎喲!
好個楊壞,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四處亂看,但見夜色迷濛,聲音全無,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
那飛散的刀光還在腦海閃爍,人卻一個都不見了。
我的親爺,這是怎麼回事?
他摸索着往前走,一不小心被絆了一下,忙取出火熠子,吹亮了一照,不由嚇一大跳,絆腳的竟是一具無頭死屍。
“啊?被人殺了?!”
帶着疑問,不多時又看到了另一具屍體。
這具屍體腦袋開花,被從中間分割成兩半。
再找了會兒,又找到四具屍體,加起來剛好六個。
六個冒着綠眼睛的人被殺了,而且是一眨眼工夫!
那飛流的彎刀,那刀下驚魂的嚎叫……
楊壞呆住了,良知才自言自語的說,“這幾個鬼一樣的人,肯定是作了很多惡事的大壞蛋,確實該死,可是這……究竟是誰這麼快把他們殺了?”
想了半天,楊壞突然失聲大叫,“莫非就是那個黃毛老怪,他娘皮子的,烏鴉不是在他……”
“手中嗎”三個字尚未說完,就聽身邊突然有個古怪的聲音問道,“誰敢叫我大名?”
楊壞嚇得一跳老高,猛地轉頭去看,偏偏沒有見到人。
他猛地又把頭轉向另一邊,還是沒人。
於是他退了幾步,打着圈子四邊看,仍然沒人。
“明明有聲音,怎會沒人?”楊壞嘀咕着,情知這個怪物肯定不是好對付的,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突然間撒開雙腿向一條荒道上拼命跑去。
看樣子他要逃跑。
誰想得到膽大出奇的楊壞也有膽小的時候。
他跑得真快啊,象頭野鹿子,哈哈地喘着,一氣就跑出了三四里地。
他實在跑不動了,這才找個地方坐下,扒在那裡大口大口地喘息。
喘息好久,又凝神細聽。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野蟲的叫聲,一絲雜響也沒有。
聽了大約半刻鐘那麼久,他才穩住心神,低聲道,“還好沒追來,該死的黃毛老怪物,嚇死我了!”
話音剛落,就有人奸笑,“誰說沒追來,早就來了,看你小兔子往哪裡逃?”
楊壞渾身打了個顫,想都沒想跳起身又跑,不料腳被一絆,撲通一聲摔在地上。
“你孃的黃毛老怪……”
“好小子,敢罵我老怪!”說話聲中,楊壞感到雙腳被人抓住,耳邊呼地一響,被扔了出去,不成體統地摔在草堆裡。
楊壞一向狂妄自大,何曾受過這等“侮辱”,張口又罵,“黃毛雜狗,有種再把我扔出去!”
黑暗中倏地伸來兩隻毛茸茸的手,又抓住了他的腳,在他的驚叫聲中,又被扔了出去。
“哎喲,鬼兒子黃毛老賊……”
撲通!
“哎……哎……叭嘰!”
慘啦,楊壞被扔進了一個小水坑,弄得全身都是泥巴。
這回他大怒了,爬起身就向眼前的人撲去。
撲通!
他又摔倒了。
“王八蛋……”
撲通!
“野妖怪!,老子跟你拼了。”
撲通!
“滅你祖宗,殺你全家。”
撲通!
“我殺……!”
撲嗵!
楊壞狂性大發,拼命地追逐着那個人影,卻又是每次撲空,每一次每一回都被實實在在地摔在地上。不到一刻鐘,他已摔了幾十個跟斗,從頭頂到腳底,幾乎全身每處都摔遍了。現在實在沒有力氣了,坐在地上,只顧喘氣。
“怎麼,不罵了?”
“不罵了,你放我走吧!”
撲嗵,又被摔了。
“你到底要怎樣?”
撲嗵,又被摔了。
“再摔我就自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撲嗵,又被摔了。
……
如此再三,不論楊壞說什麼,以致於哀求,仍然沒有用。
終於,他再一次搖搖晃晃地爬起來了,怒極而笑,張開嘴仰天大笑了一通。
眼前的人影倒有些愕然了,“你笑什麼?”
楊壞倏地止住了笑聲,咬牙切齒地道,“你個祖宗十八代婊子養的野畜生,究竟摔夠了沒有?”
黃毛老怪陰陽怪氣地笑道,“呵,沒夠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