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已經把意思挑的再明白不過,自己就是要把這個“球”推到蔣百里和陳文年手裡,讓此二人來爲自己“出謀劃策”。
陳文年依然沉默不語,倒是蔣百里卻說道:“如今按照國內目前的聲勢,大總統如果要改變國體,推行君主立憲制的話,問題應該不會很大。畢竟國內上上下下現在都很推崇大總統,認爲大總統能夠收復青島主權,並主張在遼東與日本一戰,可謂是復興國家的強大領袖。如果再假以時日來醞釀,勢必更會十拿九穩。”
袁肅故作嘆息的說道:“我所擔心的,並非是我叔父稱帝成功與否,而是到那個時候我們又該擺明什麼樣子的身份和立場?咱們是自己人,也不說其他遮遮掩掩的話,我等今時今日有這樣的身份地位,全是我叔父一手提拔起來。若是真要與我叔父背道而馳,只怕後果是什麼樣大家心裡都很清楚了。”
這下輪到蔣百里沒有再開口說話了,他本來是知道袁肅的心意,而現在袁肅又如此露骨的加以表示,可見袁肅其實是想支持袁世凱稱帝。如果他現在再繼續表態,說不定反而會讓袁肅以爲自己會介意袁氏一族相互攀附,更何況這件事是好是壞本來就尚無定論,
這會兒,沉默許久的陳文年總算開口說道:“之前袁大人似乎爲這問題詢問過我的意見,其實我並不認識這有什麼壞事,正所謂稱帝不稱帝,人在大總統,意也在大總統,我們又能如何是好?更何況,既然是大總統一心一意有稱帝的想法,而且眼下國內又是一片大好形勢,顯然是不能加以勸阻的。”
聽到這裡,袁肅心中總算是放心下來,緩緩的點頭說道:“公臺所言極是。”
陳文年繼續補充的說道:“更何況現階段正是我們少壯派發展的大好時機,完全可以利用遼東一戰的士氣和威望,再加上支持大總統稱帝的政治立場,必然能夠得到大總統的器重和關照,今後發展勢必死一帆風順。”
袁肅再次點了點頭應道:“沒錯。不過雖然如此,但是我們還是要了解一下軍中大部分人的心思。就只怕麾下會有其他人不能理解這其中的道理。”
陳文年說道:“大人擔憂不無道理,但是隻要大勢所趨,相信麾下即便有個別人有異議,最終也只會隨勢而爲。再者,這段時間我們大可先進行逐步試探,我相信當年跟大人一起灤州起家的一衆將領應該都會以大人馬首是瞻。”
袁肅說道:“如此,那就最好不過。如今我爲這件事頗有顧忌,所以必須先與你們兩位來好好商議此事。只要我等三人能有一致的立場,那接下來就好辦的多了。”
這番話也不失是在對陳文年和蔣百里二人的拉攏,在這件事上面自然是要先有一個核心的團體來起到帶引的作用。然後再逐步由上而下的發展下去。
隨後,三人又討論了一些細節上的問題,諸如如何試探和說服麾下部曲的意見和如何表達對帝制的支持,既不能太露骨也不能沒有一個明確的立場。商議到差不多時,袁肅讓蔣百里暫時留在奉天這邊,把手頭上沒有完成的公務都處理好;陳文年則負責好好重整第十師。
次日下午,袁肅啓程前往北京。火車路過灤州時他先回到軍務總辦公署休息了一天,與妻子張涵玲好好增進了一些感情,並且也希望後天張涵玲陪同自己一起前往北京。反正參加陸軍部的授勳儀式肯定是一件光榮的事情,由佳人陪伴在旁彼此都能互相增光,再者作戰那會兒不便攜帶家室,如今戰鬥結束瞭如果還要獨來獨往,只怕會讓人以爲是“刻意避開”。
張涵玲自然願意前往,出嫁到灤州雖然不算很久,但對家中親人很是想念,尤其是長兄張伯駒常年遠在北京,這次正好能趁此機會與其見上一面。
雖然在灤州只停留了一天時間,但袁肅還是擠出一些空閒時間來處理公務。
最先要接受彙報的還是動員兵司令部相關公務,遼東作戰只有大半個月時間,但期間因爲傷亡吃緊而向直隸這邊緊急動員了一批補充兵。不過這些補充兵並不算很多,一共只有五百餘人罷了。而且五百餘人送往前線時,戰事差不多已經有了定局,所以實際上也沒有多大的後續傷亡。
袁肅在與葛金章見面後,首先了解動員兵司令部這段時間運作的情況,畢竟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實戰檢驗動員兵司令部的機會,今後戰場上的快速反應和持續預備役動員的重擔,就全部在動員兵制度上面了。二人做了一些簡單的探討,葛金章把這段時間蒐集到的問題一一羅列,也提出了一定的改進方案,袁肅也都是認真的記了下來。
之後他又詢問了民兵在接到動員令之後的心態,這些民兵到底是被迫動員,還是心甘情願主動出戰,這一點同樣很重要。而從這一個問題衍生到後面的,那就是目前中央陸軍第一兵團及中央陸軍第十師,因爲戰損的緣故,需要儘快補充一些缺員單位。如果民兵這邊有積極參軍者,大可直接安排輸送到奉天和山海關去。
在這方面,葛金章是深有體會,其實很多民兵都只有三分鐘熱度。在戰場上別說這些民兵,就連正規軍士兵都會感到很大的壓力,所以真正到了戰爭惡劣的時候,民兵這一塊還是需要用一些強硬手段才能動員起來。
“這個問題之前我與蔣先生是談過的,蔣先生也出了幾個主意。從民兵到動員兵這一塊是需要長久發展才能形成一套成熟並且穩定的機制,要想讓民兵保持積極性,從培訓開始就應該灌輸這樣的思想。不僅如此,我們還需要提高民兵的待遇,然後通過立下相關的法規來爲動員兵提供法理依據。”葛金章不疾不徐的說道。
“也就是說,從思想教育和法規義務權利這兩個方面着手?”袁肅精簡的問道。他倒是對蔣百里能提出這樣的兩套方案感到很佩服,思想教育自然是不可少的環節,就好比日本士兵推崇“武士道”一樣,不管是精神迷信還是一種洗腦,思想教育的目的就是要改變一個人的價值觀。至於給民兵好的待遇,那就跟正規軍一樣,吃國家、穿國家那就要爲國家做事。
有權利必然也要有義務,哪怕到最後還是有人貪生怕死,動員兵司令部這邊也有口實有理由來採取強硬的手段。
“對,對,當時蔣先生也是這麼說的,權利和義務,既有權利也有義務,要這樣來加強對民兵事業的建設,才能保證民兵能夠成爲真正意義上的預備役。”葛金章連忙點頭說道。
“呵呵,真沒想到,蔣百里還真是一個有見識的人。那就這樣定下來,今後若有什麼困難之處,你可要多多與蔣先生聯絡取經纔是。”袁肅笑着說道。
“這是自然,呵呵。”葛金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