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問她,她就更炸毛了!
終於惹得房間裡的人也都好奇的走出來。
賀毅的舅舅皺着眉頭在前面問,“到底怎麼回事?”
還不等賀毅舅媽回話,我就看到一個驚異的身影,緊跟着賀毅舅舅走出來。
是賀毅的媽媽。
我的前婆婆。
她竟然在此時,用無比高亢的聲音說,“對!你就是隻認錢!你們就是隻認錢!!”
她看上去情緒激動無比,眼眶裡還含着淚花,身上的衣服,也不復之前的整潔了,上面許多凌亂的褶皺,像是被抓的。
賀毅舅媽的心思就一下不在我身上,回頭就衝賀毅媽媽吼,“你快閉嘴吧!你要是再不把我們的錢還來,我這就把你送警察局去!那可是八萬塊錢!”
我怔了一下,就看到賀毅媽的眼淚,嘩嘩的躺下來。
她一邊哭一邊抹眼淚,“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啊!真是良心被狗吃了!當初賀毅混的好的時候,怎麼幫你們的,你們都忘了嗎?現在他一落了難,你們非但不幫忙,還像那些人一樣咬着我就知道向我要錢!”
“我們不管你要錢,管誰要錢?那可都是我們辛辛苦苦賺的血汗錢!你知道我得賣出多少櫃子纔有八萬塊錢?這錢是攢着給健健買房子的,絕對不能就這麼打了水漂!”賀毅舅媽的語氣十分的霸道,一副賀毅媽不給錢,就要把她撕了的樣子。
賀毅媽大概早就跟他們吵了很久了,看他們態度很堅決,竟也不再吭聲,身子輕盈的繞過賀毅舅舅就朝門外走。
連我也被她擠了一下,她直奔樓房外。
賀毅舅舅家在一樓,她很快就到了樓房外的空地上。
可賀毅舅媽比她動作還快,反應過來後就箭一般的的衝了出去,直接在外面扯住了賀毅媽的胳膊,一把就將她撂在地上。
賀毅舅媽長得五大三粗的,力氣很大。
我跟賀毅舅舅對視了一眼,就紛紛也追出去。
在外面的空地上,我看到賀毅舅媽完全不顧形象的踩住了賀毅媽的頭髮,“還想跑?你跑!你再跑啊!一把年紀了還跟我玩你年輕時候的那套鬼把戲!要不是你這個兒子出息了,就憑你家以前窮的那個熊樣,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現在怎麼樣了?現在你兒子倒了,精明的你還跑來管我們借錢!說什麼姐弟感情!你講姐弟感情,你當初有錢的時候怎麼不送給我們花啊!啊?!”
我站在一旁,看着賀毅舅媽那麼兇狠的抓着賀毅媽的頭髮吼,都替她覺得疼。
我沒上前,因爲我覺得,賀毅舅舅至少會在此刻上前去拉賀毅媽媽一把。
然而,讓我震驚的是,他竟然也跟我一樣,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一動不動。
就任由賀毅舅媽拽着賀毅媽在那兒嘶吼。
賀毅媽實在是受不了了,奮起反擊,“夠了!我不找你們借錢了還不行嗎?!我不借了行嗎!我就當沒有這個弟弟!我走還不行了嗎?!”
“當然不行!”賀毅舅媽緊追着就跟上一句,“你還欠我們八萬塊錢呢,賀毅衆籌讓我們投的那八萬塊錢,你還沒還我們呢,你什麼時候把這錢還了,就什麼時候走!”
“我我……”賀毅媽痛苦的蹲在地上,邊哭邊痛訴,“我就是被那些追債的逼得沒辦法了纔來找你們借錢,想着還他們的……可誰曾想,我的親弟弟,一點都不輸給那些追債的啊!我現在還能拿什麼錢還給你們……”
賀毅媽垂下頭,低泣着,可一低頭,就被賀毅舅媽扯疼了頭髮,只得無奈的仰起臉來。
我看到她的眼淚和鼻涕一起流,竟也緊緊的咬住了牙牀。
記憶裡,我的前婆婆,是個多麼耀武揚威的人。
她出身貧寒,思想封建,就像賀毅舅媽說的,明明一無是處,卻還要揚着頭,一副高姿態的看着所有的人,好像她真的有多麼了不起一樣。
然而現在,她落魄的倒在地上,被另一個潑婦牽制着,像一條母狗一樣的可憐。
我看到賀毅舅舅終於動了。
他挪着步子,朝賀毅媽緩緩的走過去。
在她的面前站定,一字一字的說,“姐,我讓你走,但是三天之內,把八萬塊錢還給我。”
我聽到賀毅媽淒厲的嚎叫聲!
她像一頭受傷的狼一樣,閉着眼,拼命的嚎叫!
那是痛苦的嘶叫聲。
最痛,不過親人在心上割一刀吧。
我也以爲賀毅舅舅是上前去拉她一把的,卻沒想到,他將她徹底送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最後她真的徹底的跌落在地上,右手不斷的敲擊着自己的心臟,一下,一下。
惹來了周圍很多居民,他們都好奇的圍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指指點點。
賀毅媽砸夠了胸口,就用拳頭砸地。
我都不知道她小小的身體,是哪裡爆發出那麼大的能量的。
平時她都以年紀大了自居,這裡不舒服,那裡又疼,什麼事都做不了,連做個家務都累。
可是現在,她比一個年輕人都更具有爆發的能量。
大概,真的是怒極了。
我看到她,哭的悲痛不已之後,重重的跪在了賀毅舅舅的面前。
她哭着說,“姐姐給你跪下了!姐給你下跪了!我沒錢!賀毅也沒錢!別說三天,就是三十天,我們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我求你,我求你別再逼我了!你這是要逼死我啊……”
然後她就開始拼命的給賀毅舅舅磕頭!
用力的撞擊着地面。
額頭,很快就滲出了血。
我不知道這是賀毅媽真的情到深處,還是她又演的一齣戲,在衆人面前用輿論壓制賀毅的舅舅和舅媽。
總之,她真的磕的很厲害!
我不是沒有同情,相反,如果現在跪在我面前的是個陌生人,我早就上去拉她一把了。
我其實是個傻到很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可因爲那人是我的前婆婆,賀毅的媽媽,我就不知道同情是什麼。
就像賀毅的舅舅和舅媽,此刻的臉上,也盡是冰冷和漠然。
就連賀毅的舅舅都說,“姐你快起來吧!我受不起你這一跪,你也別演了,從小到大都這麼演,你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