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說，“葉佳宜，謝謝你來找我。”
他反手握住我的掌心，又緩緩的擡着一根根手指，跟我十指相扣，他說，“如果不是你來，恐怕，我到現在也不可能跟你說出心裡話。”
他是指，說愛我的話嗎？
正當我疑問的時候，霍少寒就娓娓道來，“其實你猜的很對，我是有目的的接近於你的，這一切都是因爲路菲，不錯。”
他說，“還記得，你生孩子的那一天嗎？在病房裡，你被賀毅踢倒在地上，可憐的要命，又倔強無比。當時，有很多人都在圍觀，而我，就在其中，站在病房外，看到你的那個瞬間，我差一點就忘記了你當時經歷了什麼。”
“那時候，是路菲剛剛去世，悲痛欲絕中，我以爲我看錯了，然而，你回到病房抱着孩子跑出醫院的時候，再一次震驚了我。”
“我沒看錯，你真的跟路菲，生的一模一樣。”
他輕輕的摩挲着我的手背，“到如今，你可以責怪我，可以埋怨我，但那個時候，不管是出於好奇心，還是出於什麼其他的念頭在作祟，我跟蹤了你。”
“租下你對面的房子，的確不是什麼偶然。”
“但是，那天，透過門縫裡看到狼狽絕望的你，真的是偶然。”
“我曾以爲，路菲死了，我的心也就死了，可你泡在水裡發着燒，倔強又絕望的模樣，卻還是震動了我的心。”
“我是不想管你的，就如同我當時所說，因爲我很清楚，你不是路菲。其實，你只是跟路菲長得一樣罷了，葉佳宜，你不知道，你們兩個太不一樣了，幾乎完全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真的，如果說你善良，那她就是惡毒，你單純，她就風塵，你覺得我只是把你當作她的替身，可你以爲，兩個哪哪兒都不一樣的人，怎麼要將其中一個當作另一個人的替身？僅僅，是因爲長相一樣嗎？”
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我從霍少寒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淡淡的淒涼。
忽然覺得，從來，都是我將他看低了。
從來，都是我把他看的膚淺了。
而事實上，這個我一直愛着的男人，並沒有真的這樣膚淺。
是我又一次選擇了不信任而已。
被他握着的手，抖動了一下，我難得的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霍少寒就勾起彎彎的嘴角，繼續幽然道，“你不必跟我說對不起，因爲你想的也是對的，那個時候，葉佳宜，沒有人要愛上你，我不會愛上你，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因爲家裡被人闖入，住進了我家嗎？那時候，我突然消失了。”
他說，“我走了，是因爲，恰逢是路菲的頭七，我去墓地看她了，很風光的去看她，她的頭七，我給她做的很漂亮！”
“也是那個時候，我就決定，不再回到那棟小房子裡了，我知道，那不是我該待的地方。”
霍少寒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的心，竟然被什麼給揪住了，就那麼懸空吊着，難受的要命。
“所以說，如果當時，不是我給你打那個電話……你根本就不會回來了？”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爲什麼心是疼的？難道，在那個時候，我就已經被霍少寒所吸引了嗎？
我總想知道，霍少寒是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可現在才恍然意識到，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有些感情，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只記得，當時，我住在霍少寒租的小房子裡，過的很舒適，可他人不回來，卻也很空蕩。
直到家裡電費用完了，沒電了，我要給霍少寒打一個電話說明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竟然升騰起一絲小小的雀躍來。
而霍少寒……
他看着我，說，“是，如果不是你給我打電話，說家裡沒電了，我也許……早就忘了在外面還租了那麼一個地方。”
是啊，畢竟，對於霍少寒這樣的人來說，那種又舊又小的老房子……從來都不是屬於他的最好居住地。
他說，“人是奇怪的，你給我打了那個電話之後，就好像在我枯萎的心上咧了一道口子，涓涓血流，勢不可擋……”
“那一天，我就喝了很多很多的酒，很多很多……”
霍少寒的思緒，好像已經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個時候。
而我，也終究被他代入進去，想到一年前的場景，心裡忍不住的酸澀，“而酒後，你碰了我……”
我沒有忘記，那一天，半夜，霍少寒突然闖入，滿身酒氣的爬上了我的牀，壓住了我。
霍少寒沒有應，而是突然沉默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葉佳宜，如果我跟你說，我當時腦子很清醒，我知道壓着的人是你，不是路菲，你信嗎？”
他忽然擡起頭，血紅着眼眸盯着我。
我就被他過於認真的模樣嚇了一跳，微微張了張口，沒說出半個字來。
霍少寒就眸色不變道，“你要相信我，因爲，當時，我已然接受了路菲已經不在的事實，在我的腦海裡，我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她死了，回不來了，所以，我知道，我從頭到尾都知道，你不是她。”
說完，他的臉上就染了一抹悽哀，“可是你……明明是一個有婦之夫，卻青澀的要命。”
他忽然扳起我的臉，“葉佳宜，你一個結了婚的女人，居然會是那樣甘甜的味道……”
他這樣說，我的臉頰就唰的一下子變紅，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霍少寒說，“你要相信，再後來，我住下來，跟你一起，發生的種種，都是跟路菲無關的。”
他說，“我跟路菲之間的愛情，早在她自殺之前，就已經死了。”
只是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清晰的感受到了來自於他身上的心痛。
我就有些不知所措。
霍少寒說了這麼多，都是對我的，動聽的情話，都是我在見到路菲之後，連想都不敢想的情話。
甚至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霍少寒說這些話，是真的，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