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 因爲基地內的人將心思都放在了東南邊那棵變異巨鬆上, 因此往日裡嚴密監控周邊環境的士兵以及異能者都鬆懈了,連變異動物在周邊活動的頻率變高變密都沒有察覺到, 因此在異獸潮來臨時, 慌亂了手腳, 導致西北處的主入口和其他自己次入口岌岌可危。
加上基地內的人今天都等着晏信能夠帶着他組織的異能者小隊剿滅變異巨鬆成功歸來, 多數都留守在基地東南邊,等着第一手消息,異獸攻城後, 聽到警報後才匆匆忙忙往城門趕去,一時間也有些來不及了。
“吼——”
城牆外, 多得是那些野性難馴的兇猛野獸,以及一些變異後脾氣越發狂躁的動物,當初爲了抵擋這些體型變異的動物攻城,在異能者出現後,基地的城牆被加固了好幾層,傾全部土系異能者和金屬系異能者的力量,將城牆加固到現在的五六米的厚度。
只是同樣的,那些變異動物的力量同樣不容小覷,它們尖利的爪子用力一抓, 就能夠在城牆上留下厚厚一道痕跡,時間一長, 破城也只是早晚的事。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即便是貪生怕死, 這時候基地內稍微還有幾分血性的人都站了出來,異能者站在城牆的高處施展異能。
土系異能者負責加固被破壞的城牆,以及給那些變異動物製造路障,其他攻擊系異能者負責遠程攻擊,阻擋變異動物的靠近,而普通人,在末日來臨後也開始學着武器槍械的使用,配合着士兵,使用彈炮射擊。
生死麪前,沒有女人孩子,除了一些軟弱的龜縮在一旁的膽小鬼,能走能動的,統統趕來支援,孩子和一些柔弱的女人雖然沒法上戰場禦敵,可也能幫着運輸彈藥以及一些傷藥,很快的,誰也沒心思琢磨變異巨鬆的事了。
晏信帶着那羣異能者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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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我們趕快去幫忙吧。”
小隊裡最先攻擊變異巨鬆的那個火系異能者想也不想地說道。
他能夠主動站出來加入到剿滅巨鬆的隊伍中去,就說明他是一個赤誠且熱血的青年,現在基地危在旦夕,他當然想也不想地就要求上陣禦敵了。
“嗯。”
晏修站在高處,看着城牆外那一隻只瘋狂的變異獸,看着它們尖利的爪牙,以及皮毛上沾着的乾涸的血液以及皮肉碎屑,忍不住有些反胃。
這些變異獸的胃裡,不知道都有多少具人類的屍體。
“我去申請調派彈藥過來,你們先過去抵擋一陣。”晏信從來不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包括這一次剿滅變異鬆,要不是背後的好處讓人貪婪,他纔不會將自己放置在險境之中。
說罷,他趕緊扭頭朝政府的臨時辦公大樓的方向趕去,至於劉老大等從監獄逃出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性命的人,也沒有那種犧牲自我,爲全基地做出貢獻的覺悟,紛紛像帶着重要任務一樣,跟着晏信離開。
那些後來被招募而來的隊友看着這樣的場景,都沒法分辨,晏信說的是真的,還只是他爲自己的貪生怕死找了一個聽上去似乎光彩些的藉口。
只是現在的情景顯然也容不得他們思考這個問題了,在那個火系異能者的領頭之下,那些年輕的異能者紛紛朝城門的方向趕去。
管不得了,能殺幾隻變異獸就殺幾隻吧,至少能爲他們自己多博得一份生機。
“晏小將軍來了。”
晏修決心雷水雙系異能後,就被安全區的人在私底下稱呼爲小將軍了,很多普通人雖然嫉妒羨慕着異能者,可也不得不承認,在這種環境下,強大的異能者纔是帶領他們在末日裡好好活下去的最大支柱,作爲異能者中的佼佼者,晏修自然被寄託了厚望。
這個時候,大家都忘了之前的不愉快,看着晏修一出現就用漫天的水雨澆透了一片變異獸,然後用雷系異能倒電,將那批變異獸電擊的麻痹倒下,讓其他異能者補刀,一下子就緩解了城邊的壓力,頓時就發出一陣歡呼,士氣大漲。
但顯然,源源不絕的變異獸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消滅光的,它們彷彿永遠不會疲倦,而人類的異能,卻很快就面臨着透支,還有槍支彈藥的極具減少,悲觀和絕望,開始在人羣中蔓延。
不少人想要放棄,覺得在這樣沒有明天的末日裡活着,或許死也是個解脫。
那個火系異能者,還真是拼的厲害,一個人衝在變異獸羣中,但他的異能在原本對付變異巨鬆時就有了不少的消耗,現在這樣大批量的輸出,很快就面臨着異能耗盡的結局,而此時他距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顯然想要靠着殘餘的那點力量衝回去,是遠遠不能夠的。
下一秒,他似乎就要死在那些瘋狂的變異獸腳下。
“簌簌簌——”
枝杈交錯,樹葉抖動的聲音在他緊閉上雙眼後響起,火系異能者只覺得自己的腰間彷彿被什麼東西捆住,然後整個人緩緩的上升,他忍不住睜開眼,原本盤踞在東南處的變異鬆不知道什麼時候蔓延到了這一片城門的周圍,此刻捆住他的,正是一棵從地底下由那棵母樹的根系繁衍而出的松樹,它的一根枝杈捆住了他,然後將他緩緩送到城門上,然後捆住他的枝杈又緩緩鬆開。
這樣的一幕,發生在許多面臨危機的異能者和士兵的身上。
城門邊禦敵的那些人,就看着那批松樹救了人後,將矛頭轉向了那些發狂的變異動物,鋒利且帶着劇毒的松針密密麻麻撒向了獸羣,原本在人類看來面臨的絕境,在變異松樹出現後,就被很快化解了。
短短几個小時內,變異動物死傷無數,它們似乎也意識到了這片松林不好惹,慢慢的開始畏懼,開始退去,直到徹底消失在了人類的視線中。
“我們,得救了?”
原本已經做好了死亡打算的人們看着這一幕,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是松樹,是松樹救了我們?”
嗓音乾澀的可怕,說話的人面上一片潮紅,就在不久前,他們還琢磨着怎麼才能將那棵巨鬆消滅。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既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也沒有危機過後殘留的害怕。
一種莫名愧疚的情緒,在人羣中蔓延。
尤其是剛剛被巨鬆救了的那個火系異能者,他想着自己被以德報怨的畫面,恨不得抽死不久前主動攻擊過巨鬆的自己。
危機消退,在大家的視線下,那一棵棵拔地而起的巨鬆再一次沒入地下,除了留下一個個深坑,彷彿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剛剛的那一幕,也只是他們的錯覺一樣。
“全都消失了。”
一個速度異能者以他最快的速度跑到東南邊的城門溜達了一圈,剛剛佔了了東南邊那整整一片的松林也消失了,和最開始一樣,只剩下別墅區那邊最早的那棵母樹。
“我好想看到了一個人,就是傳聞中晏將軍的私生子,他就站在那些個松樹的樹冠上,被那些巨鬆託着,從基地裡頭離開。”
速度異能者的話讓民衆更沉默了,他們想着之前晏將軍說過,那棵巨鬆是一棵通人性,不會主動攻擊人類的變異植物,可是當時的他們都不信,叫囂着要晏將軍道歉,讓晏褚認罪,還組織了人手,去剿滅那棵剛剛救了他們整個基地的恩樹。
還有晏褚,恐怕剛剛就是對方指揮着變異巨鬆驅趕走了那些變異動物,他也是基地的恩人。
有眼不識金鑲玉,說的大概就是他們這樣的情況吧。
*****
“你要做什麼,你趕緊放我們出去!”
晏信氣的快要瘋了,他明明計劃的好好的,怎麼剛回到臨時辦公樓,還沒等他通知高層開會,就直接被埋伏的軍隊抓獲,連帶着劉老大等人也全都落網。
之後,他全程都被蒙着眼睛,等到再一次睜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居然身處在地穴之中,旁邊還有他的父母和應該在晏家老宅待着的奶奶。
至於他的弟弟和他的那些親信,同樣也在這個地方。
“吱吱——”
穴洞中忽然間鑽出來一個洞,一隻黑漆漆的,眼睛和紅豆似得老鼠從洞中鑽了出來。
“吱吱——吱吱——”
接二連三的,穴洞頓時就被這些烏黑恐怖的老鼠佔領,一雙雙赤紅色的瞳孔,倒映着他們驚慌畏懼的表情。
晏信等人想要施展異能,卻發現自己的能力似乎被廢除了,壓根就施展不出任何技能。
“啊——”
一聲聲慘叫此起彼伏,地面上,晏褚抱着巨鬆的樹幹,將額頭抵在樹幹上,似乎在與巨鬆溝通,全然沒有在意,此時被他放在地底下,送於熊大的那些小弟們玩耍的晏信等人,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左右,他們不會有生命危險,頂多就是生不如死罷了。
他們犯下的罪惡,該用自己的一身來償還。
“嗷喵——”
“汪汪——”
橘有錢湊到晏褚身邊,似乎是想安慰他,只是一個不小心,力道太大,想要蹭人,卻把人給蹭倒了。
“橘有錢。”
晏褚無奈的想要告訴橘有錢,它已經不是變異前的寶寶了,讓它對自己現在的體型,能有一個清楚的認知。
“嗷嗚——”
還沒等他坐起身呢,就被每天不知道在瞎興奮啥的晏傲天一個熊撲,壓倒在了地上,緊接着的,就是一頓甩舌頭攻擊。
被這些個活寶圍着,晏褚壓根就沒有太多精力多愁善感。
原身這個世界的任務,一是保護哥哥晏修,二是調查清楚他媽真正的死因,這兩個任務都已經被完成了,在這個世界他存在的意義,似乎也終止了。
但是想想身邊的這羣大小可愛,晏褚覺得,或許他還該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更久些。
*****
末日紀17年,人類和變異動植物漸漸達成了一種相對平衡的模式。
變異獸中出了一頭被萬獸擁戴的獸王,獸王限制了變異獸無端攻擊人類,同樣的,人類也開始探索出了末日的種植和養殖之道,暫時解除了糧食危機。
漸漸地,各大基地開始恢復通訊,各個基地交換着彼此的情報和科研成果,人們在末日裡,漸漸又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
“媽媽,這棵松樹好大啊!它上面還做着一個人。”
京市基地內,一個小女孩指着廣場中央那棵由異能者共同澆鑄的金屬松樹雕像,驚訝地說道。
“嗯,這棵松樹,是一棵很了不起的松樹,當初,是這棵松樹救了媽媽,之後纔有了你。”面容堅毅的女人拉着女兒的手,微笑着向她介紹這棵偉大的變異鬆。
“樹上雕刻着的,是這棵松樹認定的主人,他也是個偉大的人。”
那個傳說中晏老將軍的私生子,在基地危機後就離開了,同樣消失的,還有那棵原本該紮根在別墅區內的巨鬆。
很多人猜測,那棵擁有強大能力的巨鬆長了腳,跟着它的主人跑了,至於他們去了哪兒,沒人知道。
只是在後來人們開始漸漸適應了末日異變,各個基地的通訊開始恢復後,從和那些基地的溝通中,他們才漸漸意識到,原來那一人一鬆,從未消失過。
那個名叫晏褚的人,帶着他的貓,他的狗,他的鼠還有他的鬆流浪在華國的天南地北,救了許許多多的人,也救了許許多多值得救的變異動物,所到之處,都會留下一個屬於他的傳說。
誰也不知道他下一站會去什麼地方,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只要對方出現的地方,一定會變得非常熱鬧。
“哇!”
小女孩還很小,只是聽媽媽的講述,也覺得那一定會是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十多年過去了,晏修繼承了基地長的位置,也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但他還是習慣了,每天都來這座雕像下看看,回憶着曾經和弟弟的點點滴滴。
他沒想過,在那天以後,弟弟就不告而別了,連帶着消失的,還有晏家老太太和晏國慶一家。
從知道當初的真相後,晏修就不管那些人叫奶奶和二叔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弟弟到底怎麼樣了,但是每每聽到市面上又有關於弟弟的傳言,他都會忍不住驕傲和自豪。
“哥!”
正當晏修還沉浸在往事中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熟悉又陌生的呼喚聲。
晏修僵硬着身子,慢慢轉身。
一個高瘦的青年站在他身後,十幾年過去了,對方的樣貌和記憶中的沒什麼分別,只是黑了些,瘦了些,還留了胡茬,看上去,隨性灑脫了不少。
“你小子,還捨得回來。”
晏修跑上前,用力在他後背錘了兩下,眼眶漸漸泛紅。
弟弟離開後不久,爸爸就去世了,肺癌晚期,這是真的。
他偶爾也會怕,在自己去世的時候,是不是也見不到弟弟最後一面。
“哥,疼。”
晏褚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這麼多年當獸王我也是很辛苦的,難得翹班回家一趟,你不會把我打死吧。”
想着家裡越來越多的大小寶貝,一個個還慣會爭寵鬥豔的壞毛病,晏褚覺得,自己也需要翹班休息休息。
“回來就好。”
聽到獸王兩字,晏修臉上的表情頓了頓,總覺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但是誰在意呢,反正眼前這個,就是他弟弟,而現在弟弟回家了。
“看看爸,咱們兩兄弟,還有好多好多話要說呢。”
將弟弟緊緊抱住,晏修重重拍了拍他的後背,一顆一直提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我還沒見大嫂呢!”
“小侄子長什麼模樣了?”
“林姨,還好不好?”
聲音離得越來越遠,兩道拖長的影子,消失在了那座高高佇立在廣場的銅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