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照在一棟紅磚老舊筒子樓上。
裡面走出一對揹着旅行包的年輕人, 男生戴着黑框眼鏡高高瘦瘦,女生留着齊劉海兒文文靜靜,他倆的長相有幾分相似, 像兄妹或者姐弟。
男生牽着女生的手, 樣子靦腆:“昨天, 在畫室雜物間對你表白時, 我緊張得要死, 怕你拒絕,更怕你從此不再理我!沒想到......”
女生踮起腳尖吻上他的脣。
在距離筒子樓不遠的路邊,停着一輛黑色七座商務車, 剛纔的一幕被車裡的五人看得清清楚楚。
“哎呦!看小年輕真有活力!都吻了兩分多鐘了,還沒完!”坐在司機位的張小強忍不住讚歎。
說完, 他朝身後的艾自由和最後一排座的喬斌眨眨眼, 奸笑。
兩人在觀察汪多多和夏繁之間的動靜, 並沒有注意他的內涵表情,這使他很失落。突然他感覺一股殺氣向他壓過來, 他錯了錯眼神,發現坐在喬斌身邊的高昂正一動不動盯着他看。
張小強縮了下脖子,把臉轉向副駕室的花凌。
花凌拿着平板電腦搜索資料,她發現張小強一往情深注視自己,有些害羞, 紅着臉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就是資助人給汪多多發的見面地圖, 網上沒有查到相關信息, 只知道是在M市郊區的一座荒山裡。”
這時, 兩個年輕人向車子走來, 拉開車門坐進去,夏繁坐在中間緊挨着艾自由。
汪多多不忘向喬斌表示感謝。昨天他收到資助人的郵件, 便向喬斌請假,誰料喬斌不放心執意送他去。他本來就是特別膽小敏感的人,第一次去那麼遠的地方心裡有些害怕,喬斌這麼一說,他很快答應了。
三天之後,商務車停在M市郊區的一座荒山腳下。
這裡民風淳樸,零散住着幾家農戶。
他們選了一家院落大的人家借住一晚。喬斌給了老兩口一些錢,老兩口是老實巴交的實在人,感覺不好意思,準備了一桌農家菜招待他們。
雖說是農家菜,也是有雞、有魚、有肘子,頗爲豐盛。
席間,喬斌向老兩口詢問荒山別墅的事。
老大娘正用筷子夾着一塊雞肉往嘴裡送,聽他一問,雞肉啪嗒一聲掉在桌子上。
“你們要去荒山裡?去不得!去不得!那裡陰氣太重!”老大娘神秘兮兮地說。
一旁的老大爺夾起桌上的雞肉,放到老大娘碗裡,喉嚨着嗓子:“你這個老太婆,竟喜歡叨咕些鬼鬼神神的東西,世界上哪有鬼啊!迷信!迷信!”
老大娘不服氣:“四年前,進山的那個姑娘,不是進去了就沒回來!”
“胡說!那天下那麼大的雨,他還穿着雨衣,你能看出他是個姑娘?我還說他是個小夥兒呢!”
“我老婆子當接生婆當了三、四十年,還能分不出男女來?那身段,絕對是個沒生養過孩子的小姑娘!”
衆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老大娘身上,問那小姑娘的情況,結果老大娘說只看見小姑娘進山的背影,之後就再沒見過她了。她突然想起什麼,下桌,從櫃子裡翻出半個巴掌大小的銀鎖給衆人看。
“這把銀鎖就是那姑娘掉的,我喊她,她也沒回頭。”
銀鎖是非常普通的款式,和小孩出生時親友送的那種很像。
艾自由接過銀鎖,仔細查看,發現鎖的底部有一個用刀子刻出的痕跡——HEO8。
她把發現指給衆人看。
喬斌、花凌、張小強三人屏住呼吸,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HEO8對艾自由他們有特別意義,要不是艾自由預知到這個密碼,他們早就困死在地下實驗室。
這個密碼爲什麼會出現在銀鎖上?
四人百思不得其解。
高昂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突然安靜下來,手裡擺弄着銀鎖。突然他的手猛地停住,眼睛盯着兩片鎖中間的縫隙發呆。他雙手用力,銀鎖一分而二。
鎖的中間是空芯,裡面塞着棉絮,棉絮中間躺着一個小蠟丸。
碾碎蠟丸,一個小紙團出現在掌心。
他展開紙團,上面寫着一行清麗小字——花凌,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時間不多了,快!
“這是我的字!”艾自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喬斌接過紙條,氣息不穩:“是小由!她出現在這兒的時候正是她突然失蹤的那段時間!”
果然是小由,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又爲什麼會掉下這個銀鎖並刻字留下紙條?艾自由無法想明白,但有一點她是清楚的,擁有超強預知力的小由一定是故意這麼做的。
她看向花凌。
花凌正對着紙條上的字發呆,片刻之後,她似有所悟:“我想......我知道她在說什麼!”
衆人問她,她卻笑而不語,眼神堅定。
清晨,吃過早飯後,一行人揹着旅行包向山裡進發。
M市位於南方,即使是冬天也溫暖如春。山裡樹木枝葉繁茂、荒草叢生,鳥叫蟲鳴聲不絕於耳。
汪多多走在隊伍最前面,他拿着地圖,發揮自己學霸的優勢爲大家領路。他的小女友夏繁小心翼翼跟在他的身後,蹙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張小強說着一個接一個笑話逗花凌開心,花凌完全沒把心思放到笑話上,一路沉思着,一言不發。
那些笑話很戳艾自由的萌點,非常捧場地笑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走在最後的喬斌,一邊觀察周圍地形,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和高昂小聲聊天。
“幾天相處下來,我覺得你還挺聰明的,怎麼就讓汪少少騙了一筆錢?”
“我有家族遺傳病,汪少少說她有一瓶神仙水能治這種病,我就買了,後來發現一點作用也沒有!”
“呵呵!她說是神仙水你就真的相信啦?”
“我當時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學生而已,她剛開始說是神仙水的時候,我也沒那麼相信,第二天她把那瓶神仙水打開一條縫,當時一股異香灌入我的鼻孔,我才相信了她的說法!”
“香水味兒?”
高昂搖頭,做了一個深呼吸:“預知者的味道!和我所遇到的所有女性預知者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
走在前面的艾自由突然停住腳步,轉身盯着高昂:“你說的那種異香是不是一種淡淡的,沁人心脾夾雜着花草香的味道?”
“你怎麼知道?”高昂愕然。
“我曾經在地下實驗室聞到過那種味道!那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初見花凌時!”
“初見我時?在104室?”花凌湊到她身邊,回憶起當時艾自由反常的舉動,繼續說,“日記中記載,你那天特別奇怪,我對着牆壁發呆,你突然走過來對着我尖叫!”
“那天我尖叫是因爲我看見你整個人被罩在裝滿水的玻璃罐裡!”艾自由脫口而出。
聲音很大,引得走在最前面的汪多多和夏繁也回頭看她。
艾自由朝他們尷尬地笑笑,大步走上去,不再說話。
喬斌心中暗暗揣測當年的情景,汪多多和汪少少一起被帶去試驗,汪多多喝了試驗藥水,而汪少少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把試驗藥水留了下來,她知道高昂有家族遺傳病,便把藥水賣給了他。這種藥水是用來提高預知者精準預知能力的,可高昂不是預知者,所以他喝後沒有任何效果。
荒山別墅建在山谷裡,不遠處有一條小溪,他們就是站在小溪對岸發現它的。
小溪的水很淺,還不到艾自由的膝蓋。
一隊人挽起褲腳,脫下鞋一個個趟過去。
他們離別墅越來越近,漸漸看清它的樣子。
這是一棟老式二層小樓,看起來有些年頭,由於年久失修,顯得格外殘破。牆皮脫落大半,屋頂長滿青草,別墅門前的石階上也長滿青苔。
別墅的門沒有上鎖,汪多多輕輕一推,門吱呀一聲開了。
隨之一股陰風從裡面吹出來。
他瞬間被嚇得雙腿打顫,臉色煞白。
只聽後面有人輕哼一聲,一隻大手拍在他瘦弱的肩膀上:“沒事,我先進去瞧瞧!”
一看是自己的老師喬斌,他立刻放下心來,乖乖躲在他身後。
衆人依次進屋。
發現一樓是一個寬敞的會客廳,裡面擺着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老式傢俱。正對着門的位置是一臺落地古董鍾,角落裡擺放着一架鋼琴,鋼琴旁邊的桌子上是一臺老式唱片機。
順着吱吱作響的木樓梯爬上二樓,可以看見五間臥室,其中兩間可以正常打開,另外三間上了鎖。
兩間臥室的內部擺設相似,紅木大衣櫃靠牆立着、鐵藝牀垂着白色雕花的幔帳,靠窗的位置放着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正好可以看到他們赤腳趟水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