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門匿跡,如今傳人只有米陌蕁一人,而她方纔從那店小二脫身的手段上,竟是看出了一絲屬於盜門的痕跡。
對方也獲得了盜門的傳承,還是學會了一招半式的武功?
這纔是她好奇來問的原因。
至於那店小二去了哪,正如這淩姓捕頭說的那般,對方並沒有逃出此間客棧。
在煙霧炸開的時候,那店小二就扶搖而起,無聲無息猶如攀登雲梯一般,於煙霧中上了房樑。
彼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煙霧上,包括二樓的捕快,有的還未來得及跑上走廊,有的還往大堂去看,自是忽視了這一點。
尤其還是在夜裡,不過燭火之光,怎能全然照亮空曠大堂?
這也是米陌蕁對此障眼法和幻術之由熟悉,一眼便能看穿。
只不過,對於那木頭假肢來做替身的手段,她同樣好奇,因爲在自己所學的盜門傳承裡,可是沒有這一招的。
她看不透的,自然就是高明的手段,而且也很實用。
此時,米陌蕁只以‘好奇’爲藉口,這個解釋自難讓人信服。
對面,凌捕頭擺擺手,四下捕快或散開,或暗中搜尋,已是將此間圍了。而他本人則是朝這邊走過來,腳步很沉,顯然是暗暗戒備着。
“不知幾位到底是什麼人?”他問道。
在六扇門當差多年,他當然能看出眼前這幾人絕非普通人,也一定不是一般的江湖人。有人受了很嚴重的內傷,身上有可聞的藥味,這種傷勢,不該趕路,而這療傷的藥,也是價值不菲,尋常江湖人肯定用不起。
再者,這幾人不管男女,身上幾乎見不到什麼江湖氣,而有幾個女子身上還有一股凌然之氣,好似久居高位,常年指派他人那般。
且在方纔,客棧裡一番變故,對方神情毫無波動,彷彿司空見慣,彷彿只是小打小鬧。
凌捕頭看不透這幾人的武功,看不透他們的跟腳,如此夜裡,如此荒郊野外,這些人爲何會出現在此?
只點一壺溫酒,是的確着急趕路,還是在等什麼?
“我等只是過路之人。”米陌蕁說道:“等歇好了馬,我們便走。”
“去往何處?”凌捕頭問道。
“捕頭大人何必管的這麼寬呢?”米陌蕁輕笑一聲,“不過是一點好奇之語,不至於如此揪着不放吧?”
凌捕頭皺眉,目光在幾人身上掃過,在外行走辦案,他當然也不想平白樹敵,更別說還是在這種野外之處,面對這些看不透的人。
對方很年輕,卻自有從容氣度,不說武功,只是出身就不是自己能夠開罪的。
可是,也同樣值得懷疑。
“你倒不如去問問那個姑娘。”盜帥接過話去,朝那個穿着斗笠的身影努了努下巴,“方纔是她提點的你,而且大半夜這麼一副打扮,應該比我們更值得懷疑吧?”
凌捕頭聽了,眼神在盜帥身上停留片刻。
這是個看似不修邊幅,但心細如髮之人,他此前有注意過,進客棧時對方便走在前頭,而進客棧後的一應事物,也是此人開口張羅。
看似領頭,其實不然。
對方出面,是因爲經常闖蕩江湖,而不說話的,纔是真正拿主意的。
這幾人,不是江湖門派和世家出身,但亦有上下之分,應是出身其他勢力。凌捕頭想着,目光在那坐着的人身上看了眼。
他看的,自是搖晃桌上酒杯的玉沁。
就算對方不開口,凌捕頭也是確認,這纔是此一行人裡,身份最高之人。
當下,他略一點頭,轉身回去了。
蘇澈看着對方走到了櫃檯旁,然後收回目光。
馬吃草料,需要片刻的歇息才能再趕路,如此時間裡,他們方纔在此等待。
“你們餓不餓?”盜帥問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去後廚買點,咱們這就走。”付吟霜道。
她卻是怕耽擱太久,被人追上來。
“恐怕他們,不會讓咱們輕易離開吧?”盜帥看了眼四下的捕快。
“敢攔,就殺。”伊雪稠說道。
盜帥搖搖頭,沒接話。
“你想幫他?”玉沁忽然問道。
她問的,自然是一旁的米陌蕁,而後者卻是臉色猶豫,沒有立即開口。
“那人根腳不明,善惡難辨,若只憑武功去判斷,未免草率。”付吟霜見此,開口道:“況且咱們現在還要防備追殺,不宜再生牽扯。”
米陌蕁抿了抿脣,好似拿不定主意。
她得了盜門傳承,也曾立誓,若以後在江湖遇見所習盜門武功之人,會出手幫襯。現在,她從方纔那店小二所用的手法上,幾乎可以確定對方亦修盜門武功,必與盜門有關係。
那她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你從後周便跟我,也有數月時間了。”玉沁道:“我知你門派規矩,幫我做了這麼多事,我都記在心裡。”
米陌蕁一聽,臉色微白,已然猜到對方說這話的意思。
當即,她下意識就想出言辯解。
“你走吧。”玉沁先開口,“此去墨家,一路兇險難料,今後事也無定,你無需隨我漂泊。”
“主上…”米陌蕁神情一急。
玉沁擡手,道:“我已非東廠之人,不必如此稱呼。還有你等,若想離開,我也不攔。”
“主上!”便是付吟霜等人,眼中都有急切。
蘇澈和盜帥相視一眼,也有疑惑。
只有一旁的商容魚,撐着下巴,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這時,另一邊,那凌捕頭過去後,是想讓出言提醒的女子摘下斗笠,顯露真容。
“我好心提醒,你現在反倒來懷疑我?”她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