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到門口, 小楊說:“那灃哥我走了,明天早上再來接您。”
衛灃答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把喬初陽落下的零食袋子拿出來關上了保姆車的車門, 說:“走吧。”
然後一回頭看見喬初陽捧着臉坐在門前的臺階上, 很是發愁的樣子。
衛灃掏鑰匙開門, 說:“就這麼在意別人隨手發的一條評論?”
“……”喬初陽站起來跟在他後面進屋, “也不是。”
過了半天, 進屋脫下外套,看見歡欣鼓舞蹦起來的黃老闆又說:“說不定是我們每天在一起你纔沒看出來我長胖了。”
衛灃笑了,“上稱稱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喬初陽看了一眼孤單待在角落裡的稱, “不……我……我先去上個廁所。”
衛灃去做晚飯了,過了一會兒出來拿料酒, 看見喬初陽還站在稱邊做心裡建設, 於是走過去說:“到底長肉沒有?”
喬初陽彆扭道:“長……可能長了一點兒, 但是肯定沒多少……”
“站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衛灃忽然伸手,把他一下子抱了起來放在稱上, “自己低頭看看。”
喬初陽被他嚇了一跳,不過還是低頭看了一眼,“……等一下!不可能!二十斤?!二十斤?!”
直到那個人在他身後笑起來他才發現不對勁,原來某個人一腳踩在稱的邊角上,能不成二十斤纔怪呢。
喬初陽拍了一下衛灃的腿讓他躲開, 纔看見了正確的數字, 不多不少, 正好四斤。
晚飯的時候, 喬初陽給衛灃夾菜, 還主動提出待會兒要喝青菜汁,請衛大廚幫忙榨汁。
衛灃看見他是真的覺得必須要減重了, 於是道:“好吧好吧,才四斤而已,多鍛鍊幾天不就瘦下去了?”
“不行,這樣想的話,明天就變成五斤了。”喬初陽說。
他實在是對體重問題特別敏感,畢竟是個易胖體質,而且加上前兩天又還剛剛重溫了自己兩百斤的樣子,能不讓他擔心麼。
普通人可能對這樣一點體重變化沒什麼感覺,但是一旦站到鏡頭下面,差別就很明顯了。攝像機能把一百斤不到的人拍出一百二十斤的感覺來,電視上面的明星在體重上可是個個都下過死功夫。
晚上兩個人休息得很早,臨睡前喬初陽問衛灃:“明天是不是要去看汪哥啊?”
衛灃整理被子的動作頓了一下,“嗯,有些事情必須要跟他確認,再來也要去看看他缺不缺什麼。”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喬初陽說,“我也想去看看他。”
“好。”
第二天衛灃趕着處理完公司的事情,下午回去接喬初陽,發現他帶了一個大環保袋,看着他放上後座,於是問:“你這是帶了什麼東西?這麼多。”
“沒有,就是買了一點新的換洗衣服,都是貼身的,不知道有沒有用,總之先帶着了。”喬初陽說,又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對了,這些他家裡人不會已經給他準備了吧?”
想了想又說:“算了,買都買了,多準備一點也不是壞事。”
衛灃道:“沒事,應該都用得上。”
汪嶽琛是農村出身的,家裡人都在老家北方鄉下,父母年紀也都大了,趕不過來照顧他。之前汪嶽琛就提早囑咐了衛灃,別把他進去的事情告訴他爸媽,老人家一把年紀了受不住。
到了看守所,他們一進門正巧看見了池慧。
她手裡也拿着一個大袋子,看起來也是些生活用品什麼的。
池慧穿得很低調,扎着馬尾,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鏡,素面朝天的樣子,看起來跟昨天錄節目的時候那個明豔動人的大明星完全是兩個人的樣子。
“你們也來了,”池慧也看見了他們,主動打招呼,“我就是過來看看他缺不缺什麼。”
她跟汪嶽琛的關係其實根本沒有實質性的進步。
說實話,她是真心喜歡這個比她年長一點兒的北方男人。只是一開始自己真心實意的告白,反倒被汪嶽琛打了馬虎眼糊弄過去了。
一開始池慧以爲汪嶽琛是覺得兩個人年齡差有點大,畢竟算一算也差了七八歲,但是這根本不算什麼問題。眼看本來兩個人是知己一樣的關係,馬上就要被汪嶽琛主動疏離成了點頭之交,是不是下一步就是陌生人了?
池慧沒有辦法,只好想出了下下之策。那天那個噁心人的編劇邀請她去什麼會所唱歌的時候她一開始是拒絕的,後來聽說汪嶽琛也在,心想幹脆博一把。果然那個男人還是有良心的,帶她逃離了虎口。再後來喝酒之後兩個人雖然躺在了一張牀上,其實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她只是不想讓汪嶽琛就這麼跟她形同陌路了而已。
結果後來汪嶽把警方讓他做的事情全都對她坦白了,還說自己就算判得輕,從裡面出來了也是一個全身上下沒幾分錢的老男人,不值得她喜歡。她才明白汪嶽琛真正的顧慮是什麼。
三個人一起隔着鐵窗看見了汪嶽琛。
他本來略長的頭髮被剃得幾乎像是個光頭,精神狀態看上去倒還好。看見他們來了還挺高興,說自己進了局子還有人能來看,也挺開心的。
衛灃說他們給他準備了一些東西,然後交給獄警,幾個人閒聊了幾句。全程池慧在一邊看着,一句話都沒有說,汪嶽琛更是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那天他被抓的時候,正巧跟池慧在一起,當着她的面被抓走,他心裡更是不好過。
探望時間快結束的時候,汪嶽琛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跟衛灃單獨說兩句。”
喬初陽看了池慧一眼,池慧什麼都沒說,率先站起來走出去了,喬初陽趕緊也跟了上去。
只剩他們兩個人,汪嶽琛才嘆了一口氣,說:“我真是作孽。”
“現在彌補也還來得及。”衛灃說。
汪嶽琛搖搖頭,笑容有些苦澀,說:“來不及了。”
他告訴衛灃,自己的財產基本上現在都被查處動不了了,只有一樣東西他還留着。
“我那架直升機,你還記得吧,”汪嶽琛說,“我年前把它的主人換成了你,現在還在代管公司那裡,你幫我把它賣了,現在行情我也不太清楚,賣個七位數還是沒問題的。”
“嗯。”
“然後把那個錢給池慧,”汪嶽琛繼續說,“就當是我給她賠禮了,讓她不要等我了。”
汪嶽琛想得很清楚,就算兩三年後他出去了,也不可能再恢復昔日的輝煌了,就算能再進這一行,只怕又得是從頭再來,並不值得池慧爲他蹉跎青春。
“錢已經掙夠了,沒錢倒輕鬆……”汪嶽琛的聲音充滿了悔恨,“當初別非要那麼多錢就好了……”
衛灃想起這個人以前總是在教育他趁着年輕要多撈點錢,錢纔是第一位的,現在卻在說着這種話了。
此時喬初陽跟池慧坐在外面大廳的椅子上等着,兩個人都沒什麼話。
這時池慧突然從手提包裡拿出一盒粉霜,用上面帶的小鏡子照了照自己,說:“我都多少年沒有素顏出門了。”
喬初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池慧看見他的神色,忽然笑起來,說:“別擔心我,我沒事的。”
“我不化妝是怕那個人傷心,”池慧把粉霜盒子收進去,“他灰頭土臉地進去了,我卻打扮得跟個大明星似的來見他,不是更戳他的心麼。”
“那……”喬初陽換了個說法,“汪哥估計要在裡面待個兩三年。”
“沒事,”池慧笑說,“我官方資料寫着現在才二十四呢。”
“犯了錯就是犯了錯,好好改過自新就好,”池慧站起來,往外面的停車場走,“我等得起。”
衛灃出來的時候看見喬初陽正坐在大廳裡等他,這裡空蕩蕩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於是走過去道:“我們回去吧。”
喬初陽點點頭。
他心裡滋味莫名,但是仍然覺得池慧的選擇沒錯。本來就是一生難得遇見的一個人,雖然遇見的時間遲了一點,但好在沒有錯過。
既然如此,再多等兩年應該也沒什麼關係。
兩個人開車回去的路上,天灰濛濛的,開始下起了小雨。前些日子下了雪之後晴了很久,今天突然就陰了天。
“晚上想吃什麼?”衛灃一邊開車一邊問他。
“不想回家吃了,”喬初陽伸了個懶腰,“我們去找個高級點的地方大吃大喝一頓吧。”
“嗯?好啊,”衛灃回答,“不過昨天不是還嚷嚷着要減肥的嗎?”
“呃……”喬初陽頓了一下,說,“因爲今天天氣不好,所以要吃點好吃的。”
衛灃笑了,“好吧,說得對。”
能吃美食的時候就去吃,想笑的時候就大聲笑。這一刻想做的事情,想到了就應該去做。做了不知道會不會後悔,但是不做一定會後悔。
珍惜身邊的人也是一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