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霽聽婉瑩說這話,又看了看杜楹那張秀氣白淨的臉,愣住了。
這傢伙長成這樣兒,三天兩頭跟自己到歡場喝酒尋樂,居然從不留宿,難不成還真是那啥?
他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跟杜楹拉開了一些距離,然後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把自己立成了一根柱子。
杜楹心裡也犯了嘀咕:記憶中,原主沒跟什麼男人曖昧過,也沒跟什麼女子曖昧過,這傢伙,到底是啥取向呢?
他尷尬地輕咳一聲,扶起婉瑩,問道:“你可知道有什麼藥物能讓人患髒病的嗎?”
婉瑩想了想,又搖搖頭,彷彿難以置信:“那都是爲了搶客人的姐妹之間使的一些伎倆,怎麼敢用在公子身上?”
杜楹聽說真有讓人染髒病的藥,便問道:“你知道都有誰在用?”
婉瑩搖頭:“這可難說,這東西損陰德,大家都是偷偷用,我們知道有這種玩意兒,平日裡都會特別留意,防備被人暗害。”
說到這裡,婉瑩問起杜楹:“楹公子,您還記得有吃到過特別甜,又特別腥的東西嗎?”
周霽聽了這話,也忘了“避嫌”,走上前提醒杜楹好好想想。
原主是從去世前的五天前開始察覺下.體異樣的,從一開始的紅癢,進而開始破皮流膿,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這些記憶都在杜楹的腦子裡,他努力回憶着出事前的那幾天都吃了些什麼,檢索了一遍,原來是宿醉的第二天,劉氏親自給自己端了一碗湯,當時杜楹喝了一口,發覺味道怪怪的,而且湯色青綠青綠的,看上去很噁心,便不想再喝,可那劉氏偏說這是自己從太醫那裡求來的醒酒的新方子,非要讓杜楹喝完。杜楹一直把劉氏當做親孃般依賴,聽說是“母親”的心意,便毫不猶豫地喝光了。
原來問題竟出在這裡!
婉瑩瞧着杜楹的臉色,猜到他大概想起些什麼,便繼續說道:“這害人的方子據說是出自一位民間散修之手,想不到修煉之人也會做這種下流之事,因爲配製的方法和藥材都很簡單,所以平常人也能弄。但凡知道的人,在吃東西的時候仔細一些,便能輕易分辨,只要及時吐出,又用鹽水漱口,便不會發作了。”
杜楹臉色鐵青,重重一拳砸在了案桌上。
周霽問道:“果真是那劉氏乾的好事?”
杜楹點點頭:“之前我還憐她女兒小小年紀便被送出去受罪,可這天理昭昭,劉氏作惡多端,竟報在了那無辜的孩子身上!”
周霽卻腦路清奇地說道:“也就是說,你被劉氏陷害得了髒病,卻還是個童子身?”
杜楹無語地瞪了他一眼,周霽訕訕道:“又不是我害的,我只是同情你嘛!”
婉瑩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不小心惹怒了這兩位大爺。
杜楹問清了原委,心裡鬆了口氣,竟大笑一聲:“也罷,那劉氏害死了靜婉郡主,又害慘了我,如今她女兒也算是替母受過,我可以不追究她害我之事,但是靜婉郡主的那筆賬,必須得跟她清算!”
周霽問:“後日你便要上山,你打算怎麼辦?”
杜楹沒回他,轉身看向婉瑩:“婉瑩姑娘,不論你今日所言孰真孰假,你離了我的這段日子畢竟也做了花魁,想必掙了不少銀子吧?”
婉瑩瞪大了眼睛,不自覺的咬住了下脣。
“只要你管好這張嘴,不要把今日之事宣揚出去,我也不與你計較,你說什麼,我便信什麼,日後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你懂嗎?”
婉瑩難以置信地點點頭。
杜楹和周霽出了屋,婉瑩突然在後面喊了一聲:“楹公子,對不起。”
杜楹頭也沒回,一直走出了船艙,倚靠在欄杆上長吁了口氣。
周霽問:“既然你知道這事跟她脫不了干係,還打算放過她?”
河水映在杜楹的眸子裡,一閃一閃的:“人活在世,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我願意相信那不是她的本意。”
周霽望向對岸的煙火氣,悠悠道:“洪章兄,你總是這樣良善,怪不得連肖媽媽都要來算計你,這樣不累嗎?”
杜楹聽他說話酸溜溜的,回敬道:“青餘兄,你周家高門大戶,你又是族長的嫡孫,何嘗看得上我小小杜楹,你可別跟我說因爲我爹是什麼鎮北大將軍杜遠凌,朝廷新貴之類唬人的話!”
周霽苦笑:“你還敢取笑我,後日你便要上山了,今後作何打算啊?我不信你真能在山上待一輩子!”
杜楹笑道:“我能怎樣,還不是由着人揉捏。再說了,那靈竅又不是馬桶,拿棍子一捅就能開,若是開不了靈竅,我就回來,繼續跟你混。”
說完了閒話,杜楹又問:“對了,剛纔我們見到的那個王...”
“王秋仁。”周霽補充道,“你提他幹嘛,怪噁心的!”
杜楹問:“我怎麼不記得你有這麼個仇人呢?”
“憑他也配做我的仇人?”周霽着急地撇清,“你不是四大家族的人,不清楚那些醜事。那傢伙的親孃原是我們周家偏房的一個小妾,因爲跟下人私通被髮賣到妓館,誰知使了什麼手段,竟又攀附上王家家主,還給他生了個兒子,可惜啊,賤人就是賤命,攀龍附鳳也沒命享受,據說是難產死了,你說晦氣不晦氣!”
杜楹奇道:“那這王秋仁能好好活到現在也不容易啊!”
“哼,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王家家主是怎麼想的,就這麼個不清不楚的賤種,留着不是壞了名聲嘛,可他倒好,非得留在身邊。”
周霽嗤道:“你瞧他那肥頭大耳的鬼樣子,說話陰陽怪氣的,還說進了什麼巡防營,成日裡到處晃悠,也不怕被口水給淹了!”
杜楹想起了王秋仁離開時說的話,對周霽說道:“青餘兄,恭喜你,等他後日上了山,就礙不着你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