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完最終的入選名單後,杜楹等人跟着青衣仙人們去了天青連總壇,副都統李沅和衛長吳磊則隨吳茗尊長留在了宮裡。
都統龐暉陪着衆人等了許久,眼看午時都快過了,尊長還沒來。杜楹平日裡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遠不如其他幾個入選的世家子弟沉得住氣,他枯坐了多時,茶喝了一盞又一盞,實在難受得緊,加之早上趕得匆忙,飯也沒好好吃,此時肚子餓得咕咕叫,忍不住問龐暉:“龐都統,咱們得等尊長來了一起用飯嗎?”
龐暉是鄭家二房媳婦的表兄,築基中期的修士,纔不到六十歲的年紀,竟憑着自己的本事做到了天青連的一把手。他非常向往能夠進內門繼續修煉,可惜鄭家不缺在離隱的大能,對他的現狀非常滿意,完全沒有給他調換“崗位”的意思。
好不容易又能見着內門的峰主,他說什麼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但隨吳茗留下來的畢竟還是他們吳家人,以及皇帝的親眷,這令他長期積壓的不滿瞬間達到了頂峰。
此刻聽杜楹抱怨,心裡發了氣,平日裡的教養也丟了,衝杜楹嚷道:“吃吃吃,你們就知道吃,讓你們去仙門是去學習的,這點苦都吃不了,還上什麼山,修什麼仙?”
杜楹家裡一堆破事未料理,原本就不想上山去當什麼神仙,此時又無端捱了頓好罵,脾氣也上頭了:“你嚷什麼嚷,大早上的把人叫去跪了一上午,此刻又讓我們在這裡閒坐,飯也不給一口,真當自己做了神仙了不起啊!”
旁邊幾個世家子弟被杜楹的話給怔住了,面面相覷,不知自己是該站哪邊。別說這些新人了,就連站在角落裡的一個青衣仙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笑得杜楹心裡一陣發慌。
他一時沒忍住衝動回罵了都統大人,此時覺得後背都是冰涼的。
這可是神仙啊!!!
萬一自己不小心開了靈竅,回到凡間入了天青連,做了他的手下,那該怎麼辦!
他恨不能抽自己一個嘴巴,就你坐不住,就你肚子餓,就你話多!
可話都已經說出口了,作爲一個常年混跡街頭的混混,他深知氣勢不能輸的道理。
只得強忍着緊張和擔心,保持住剛纔的表情,然後拿眼角偷偷去瞄龐暉。
龐暉也愣住了,做了幾十年的神仙,早就習慣了人們對他恭恭敬敬,即便是鄭家的人,見了他不也得尊稱一聲“仙長”嗎?他何曾記得別人吼他的場面。
“杜師弟,既然你餓了,那我讓人先帶你去用飯。”長期修煉的好脾氣讓他瞬間和藹了下來,又轉頭問另外幾個傻站着的新人,“你們幾個也要去用飯嗎?”
杜楹猶豫了一下,立馬道聲“好,咳...謝都統大人!”然後屁顛屁顛地跟着一個青衣仙人出去了。
其他幾個人還在猶豫,王秋仁趕緊舉手:“龐都統,在下也餓了,我也跟着去。”王嫣然見哥哥出去,也緊跟着舉手吃飯去了。
剩下幾個人也默默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天青連總壇的食堂伙食還真是寡淡,明明都是上好的新鮮食材,可沒有任何烹飪手藝可言,就像是把水、油和肉、菜全部一股腦倒在鍋裡燒開了做成的,而且,還忘了放鹽。
都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嬌貴公子小姐,哪裡吃得下這樣的粗食,爲了給以後可能會做同僚的仙人一點面子,捏着鼻子吃完了自己碗裡的食物,然後趕緊放碗閃人。
出了門,杜楹忘了方纔的衝動,又忍不住吐槽起來。年齡最小的王嫣然率先點頭表示同意,花若璃見有人附和,也跟着點頭,周娉婷則皺着眉頭不置可否,唯獨王秋仁保持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不出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鄭小龍慢悠悠的走在最後面,見大家都在議論伙食問題,說道:“聽說那些弟子們上山一年後回來的,倒有不少都長胖了許多,想必這離隱山上的伙食定是不錯的。”
杜楹聽了這話,心裡舒坦了許多,想着自己即便不能開靈竅,至少也能在山上“公費”好吃好喝的玩一年了。
周娉婷“嗤”了一聲:“仙人們築基入道後自然不吃五穀雜糧,花那工夫做什麼菜,這些都是開竅期的修士們吃的東西,山上伙食好,那是給咱們這些凡人吃的,有什麼好樂的,無知!”
這位年方十七的大小姐是周家四房的嫡女,周霽的小姑姑。
說起來,倆人是同歲,卻整整差了一個輩分。這周娉婷是周家第二十七代四房的嫡女,而周霽卻是第二十七代長房的嫡孫,論起來,周娉婷是第二十八代,而周霽卻是第二十九代了。
杜楹對古人這麼長的族譜明顯是弄不明白的,但他知道周娉婷跟周霽的關係,再加上週娉婷一身搶眼的冷白皮和姣好的面容,高挑的個頭,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此時聽周娉婷語帶諷刺,又好像很瞭解仙門之事,便問道:“周師姐,您對離隱仙門的事瞭解很多嘛,能不能給我們說說?”
周娉婷對這個稱呼顯然很滿意,況且這幾個人裡,除了王秋仁和鄭小龍跟她同歲,其他幾個都是他的“師弟”“師妹”,便有心指教一番。
“我們幾個此番上山,是到離隱教的外門竹林精舍學習,教授我們的大多是一些築基中期以上的仙尊。雖然這一屆只有我們六人,但在精舍裡,還有不少往屆的師兄師姐們,他們都是開了靈竅的修士,跟我們一樣都要等着內門挑選,不過,往屆能留下來的,都是仙尊們看好的苗子,着重培養的對象。”
杜楹捧場的“哦”了一聲,王秋仁仍然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其他幾個人則興致欠缺的樣子,似乎並不意外。
周娉婷見大家不感興趣,俏臉微紅,氣悶的閉了嘴,任杜楹怎麼問都不再說話。
杜楹見自己惹人家姑娘生氣了,爲了幫她找補回一些面子,跟在身邊很肉麻地“哇塞,周師姐您知道得真多呀,我可是啥都不懂,上了山您可得多提醒我,免得我不懂規矩啊!”
周娉婷被他這麼一說,頓時又覺得剛剛沒白費口舌,自作聰明瞭,這不還是有人受教的嘛,她衝其他幾個人甩了個眼色,自顧大步朝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