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姐那麼愛臭美的一個人,會把內衣塞在枕頭下面發酵,我是絕對不信,合理的解釋是故意噁心我。三五分鐘之後,如果有客人來訪,會見到奇葩的場景。
一個衣衫襤褸受苦受難的男奴,滿臉的悲傷,眼角含淚,正撅着屁股有氣無力地揉搓着水盆裡明顯被穿過的,骯髒的內衣和內褲,而地主婆翹着二郎腿,悠閒地喝着茶。
地主婆間或還要揮舞手邊的皮鞭,在男奴的脊背上抽上兩下,罵罵咧咧地叫道:“別偷懶,臭東西!一百件內衣,二白條內褲,不洗完就別想吃飯!”
“痞子涵,你是不是在偷罵我?”現實的場景裡,沈雅彤真搬了把椅子過來監工,喝着剛泡好的香茶,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你怎麼知道——我是說我哪敢啊,彤貴妃!”說完我還不忘往遠離沈雅彤的方向挪了挪,怕一個不留神真中了陰招。
“痞子涵,我發現你變了!”起初我以爲沈雅彤是開玩笑,但偷瞄她的表情,卻又不像。
聽了沈雅彤的這話,氣氛陡變,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一些心虛,埋頭猛搓了兩下,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反問說:“哪裡變了?是變帥了?還是更有魅力了?”
“大概是變‘壞’了吧,隱約感到有變化,反正我也說不好——”沈雅彤說話間莫名其妙地放下茶杯,用雙手支撐着下巴,很認真地看過來。
“怎麼可能?淨瞎說!你看我自從和你‘同居’以來,在這麼多美女中間周旋,竟然還是潔身自好,單憑這一點,就跟壞男人沾不上邊。”沈雅彤聽了我的話,瞬間“咯咯”地大笑起來,片刻之後平復了激動的情緒,才又說道,“比如像這樣的話,你之前就很少會說的。”
沈雅彤說我變壞了,我竟然有一些心虛和慌張,這裡的“壞”,多半不是真正的褒義詞。是本性如此,還是自甘墮落?也或者其實沒這麼上綱上線,那一刻我有些迷茫了。
“痞子涵,中午我給你發短信的時候,你在幹什麼呢?”聽沈雅彤沒有來由地轉向我心虛的話題,我偷瞄了學姐一眼,手上繼續不停地蹂躪着她的內衣,裝作很輕鬆的樣子說道,“跟新同事一起吃飯啊,怎麼了?”
說完這話,突然想到沈雅彤該不會已經和悅悅妹子通了電話,知道我是和王嬌美女在一起的吧?
“那你不想知道我去了哪裡嗎?”聽到沈雅彤這樣說,想到郭淫威得意的嘴臉,原本瞬間的心虛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下意識用有些冷冷的語氣應付說,“我又不是你男人,你去了哪裡,自然不用跟我彙報,我也沒必要知道。”
不知道沈雅彤聽了我有些尖酸的話,作何感想,不知道會不會失落。片刻之後竟然聽她坦白說是去找了郭淫威。
進一步的細節,沈雅彤沒有來得及描述,因爲小屋的門在沒有被敲響的情況下被人推開了,開門進來的是有些氣喘的璇妹子,不知道是遇上了什麼着急事。
“呦,子涵哥哥,不是吧?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手藝!”璇妹子見到蹲在地上揉搓着女式小內褲的我,像見到了猴子一般。沈雅彤的臉上也瞬間漲起了潮紅,看樣子比我還要尷尬。
“女孩子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嘛,不能接觸冷水,我這個人沒有別的缺點,就是喜歡助人爲樂!”閃念的時候我想到了另外的問題,確實如沈雅彤所說,我真的變了,如今這樣輕浮的話,我竟然能夠信口瞎扯了。
“是嗎,活雷鋒?正好我也換下一些,還沒來得及洗,活雷鋒同志一起給洗了唄?!”璇妹子說完笑盈盈地朝沈雅彤看過去,沈雅彤馬上很機械地笑了一下。
“當然沒問題呀——璇子妹妹這麼着急過來,是有什麼事嗎?”我找準時機,趕緊把話題引向了別處,免得繼續陷在尷尬中。
“我這次是專門來找彤姐姐借一樣東西的,還不知道彤姐姐是不是捨得!”我聽璇妹子說是找沈雅彤,這才鬆了口氣,心想總算把燙手的山芋甩了出去。
沈雅彤當然信誓旦旦地說“沒問題”,接着便聽到璇妹子繼續說道:“彤姐姐,我想借你家子涵哥哥用一會,不知道可不可以?”
聽了璇妹子的話,沈雅彤露出如釋重負的樣子,當即表示“儘管領走,晚上就不用回來了”。這次輪到璇妹子羞紅了臉,解釋說只是想找我談談心,還問沈雅彤會不會吃醋。
“怎麼會,我吃哪門子醋呢?”沈雅彤裝模作樣地說,“咱姐妹誰跟誰?世界是年輕人的,子涵哥哥是大家的!”沈雅彤有意說笑,但貌似不怎麼好玩。
正愁沒有機會逃脫,不得不說璇妹子是救了我的急,於是起身甩了兩下手上的泡沫,表示隨時可以出發,沈雅彤馬上奸詐地表示“衣服泡一下,等回來繼續洗,也是一樣的”。
三五分鐘之後,我已經和璇妹子在街上閒逛了,開始的時候只是隨便說些無聊的話題,我當然心裡清楚,這只是鋪墊,卻猜想不出,對方真正想要找我探討的話題是什麼。
“子涵哥哥,其實安娜昨天晚上並沒有跟我在一起。我知道‘小可’回來了,他打電話找過我,說想見一面,但我藉口臨時有事,躲開了——”聽璇妹子突然轉向這樣的話題,我下意識地觀察了對方的表情,好綜合她的語氣和用詞,對事情的真相有一個貼切的還原。
我知道這個時候只需要聆聽就好,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嗯”了一聲,示意璇妹子繼續,接着便聽妹子繼續說道:“小可的全名是‘方可’,我們很小的時候便在一起玩耍,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爲過。”聽到“青梅竹馬”這個詞,我意識到後面肯定有戲,一邊集中精神聽璇妹子繼續講述。
“安娜是我們初中時候共同的同學,他們的相識還是因爲我的牽線搭橋。”璇妹子說到這裡,輕笑着朝我看了一下,眼神很複雜,我報以微笑,依舊沒有多說話,大概是感覺什麼話都不合時宜。
“一直到高中的時候,有一天安娜跑過來告訴我暗戀了小可,要我給她出主意該怎麼辦,其實那個時候她已經策劃好了表白的方案,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通告。我能感覺到她是在試探我對小可的態度,只是不好攤開說罷了。”
“那天我其實剛收到一封小可轉給我的信,不用想也知道信的內容,正糾結着要不要拆開確認,怕面對想象中的事情左右爲難,安娜便突然出現了。我於是強打精神,很熱心地幫她分析小可接到她的表白,會是怎樣的迴應。”
“安娜自以爲探明瞭我的態度,便興高采烈地離開了。等確定她離開了之後,我強裝鎮定的情緒徹底崩潰了,顫抖着把那一封信在蠟燭上點着燒掉。那一晚我哭得很傷心,感覺從未有過的悲傷。”
“安娜那次表白的結果是,沒有被當場拒絕,小可說要考慮一下,三天之後纔給答案。這也是小可派來的信使說給我的,讓我不必着急回信,小可會等我三天。”
“再後來安娜便如願以償地和小可在一起了,我依然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和小可以及安娜保持着好朋友的關係,只是小可寫給我的那一封信到底是什麼內容,至今也沒有機會確認。”
璇妹子在講述這些青春期青澀的故事的時候,我始終報以微笑,間或應上一聲“然後呢”,引導她繼續講下去,使場面不至於太過尷尬,在我看來璇妹子其時只是需要一個聆聽着,而我的任何評論的話,貌似都是多餘的。
“我承認年少的時間曾經對小可仰慕過,那樣一個陽光帥氣,笑起來讓人感覺很溫暖的大男孩,又有多少懵懂的少女不動心呢?如果沒有安娜的出現,我們說不定會經歷一段美好。”璇妹子這樣回憶的時候,語氣裡有一些類似無奈的情愫。
“一直以來,在安娜面前我都是一個自卑者,她的家庭條件和相貌氣質比我強了太多,和這樣一個驕傲的公主比起來,感覺自己只是一個土裡土氣的灰姑娘。”
“但是,安娜和小可好像並沒有一直走下去吧?”眼看璇妹子陷入了深深的惆悵,我有些情商拙計,很顯然我不是“情感專家”,頂多算是一個不錯的聆聽着,憋悶了半天終於還是說了這麼一句廢話。
“是啊,具體的細節我也沒有多關心,安娜也很少跟我深入交流關於她和小可的細節,公開的消息是,小可高中畢業便在家裡的安排下出國留學了,安娜本來是要一起去的,各種證件手續,甚至行李都已經打包,臨行前一天卻又變了卦。”
“小可出國之後,他們好像還保持了一段時間的異地戀情,最後大概是因爲距離實在太遠了吧。”璇妹子講述這些的時候臉上始終掛着苦澀的笑,讓人感覺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