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夫妻一聽到前半句就欣喜若狂地跑了,只留下我和魚刺在原地。
“嘻嘻,打火機沒用的,一般的火根本燒不了它。”小漁出現在我身邊。
我轉頭:“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來的啊。”小漁拿走魚刺扔在地上,用腳狠狠碾了碾,又磨了磨,再擡腳時魚刺居然變成了粉末,晚風一吹就散了。
我看得歎爲觀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錯啊。”
小漁洋洋自得:“那是。”
裡面傳出老闆娘喜極而泣的哭喊聲:“陽陽!我的陽陽啊!”伴隨着一聲微弱的“爸”、“媽”。
小漁看着我,我微微一笑:“等他們哭完了,你可以要你的那一萬尾魚苗了。”聽了這話,他的眼睛立刻亮起來。
出發前我們和小漁談好條件,只要他取出魚刺,白冥安會開口向旅館夫婦要一萬尾魚苗,到時候灑入小漁的河裡,倆夫妻還自願做了保證絕不會再去那裡釣魚。
果然,過了一會兒,老闆和白冥安出來了。
老闆一個大男人眼眶還有些發紅,臉上是感激不斷的表情:“謝謝白大師,多謝白大師啊!”
白冥安還是那副清淡模樣,看到我和小漁,這才眼瞼微動,開了口:“魚苗的事情別忘了,這些鬼物記仇的很,以後沒事少招惹。”
老闆心有餘悸,連連點頭:“一定一定!”想了想,又跑了進去,“我去跟老婆孩子說一聲,這就去市場買魚苗。”
我看着老闆匆忙的背影,扯了一下嘴角,他是怕夜長夢多吧。
白冥安也不理會,徑直走過來,瞥一眼躲在我身後的小漁,淡淡道:“我們也走吧。”
我愣了愣:“去哪?”
白冥安走在前頭:“趁天還沒亮,送他回去。”
哦,對,小漁畢竟是鬼魂,見不得陽光。我拉着小漁跟了上去。來到河邊後,小漁還有些依依不捨,把我的手搖了又搖。
“你放心,老闆很快就會來投魚苗,等魚苗長大了,你就不孤單了。”我安慰他。
小漁撅撅嘴:“它們又沒有你好玩。”
我笑了笑,壞壞地指了指站在車邊的白冥安:“你想跟我上路嗎?想清楚哦,我現在是他的助手,要一直跟着他哦。”
小漁瞪大眼睛,一副要命的模樣:“纔不要!”
我樂得不行,小漁哼了一聲,我又安慰了幾句他才接受了現實,要下水前忽然興沖沖地對我說:“啊,要分別了,我送你幾條大魚做禮物吧。”
大魚,他養的魚我哪敢吃啊?
“不……”不用了,三個字還沒說完,小漁已經跳入了水,不一會兒,探出頭,手裡握住兩條活蹦亂跳的大魚。
他上岸遞給我:“給!”
魚倒是鮮活,也很肥美的樣子,在他手中一個勁地蹦躂,河水濺了我半身。我正躊躇着要不要收,怎麼收,一雙手伸了過來。
白冥安兩手拉開塑料袋,朝着小漁遞過去:“扔進來,順便弄點水。”
“……”我無語,他腦袋倒挺靈活。
小漁雖然不喜歡他,還是照做了,大魚有了水在塑料袋裡吐着泡沫看着挺自在。
“那我們走了,你好好在河裡呆着,沒事別亂跑,也別出來嚇人。”
小漁嗯一聲,眼角似乎淚花,還不待我細看,直接奔入河裡,撲騰一聲,沒了身影。
這小傢伙是不願意在我面前哭吧。我微怔,感覺手上一沉,低頭看到裝魚的塑料袋又到了我手中,擡頭看去。
白冥安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助手的活。”
我:“……”
只能抱着袋子坐在副駕駛,一路上那兩條魚都在我腿上蹦噠,弄得我不敢掉以輕心,兩隻眼睛就沒離開過它們。
等回到旅館,天色已經微亮。
下車時,白冥安又把塑料袋提了過去,我來不及阻止:“誒,你……”我本來想拿去給旅館夫婦養着,又不能吃,他拿去做什麼。
不過他沒跟我說話的機會,丟下一句:“去睡覺,下午出發。”就走了,背影清俊挺拔。
睡覺,好吧。我聳聳肩回到了房間。
醒來後,白冥安早已準備妥當,正在吃午飯,老闆娘熱情地招呼我坐下。飯間,我看了白冥安的臉色似乎紅潤了一點,尤其是嘴脣顏色好看了許多,不像之前那麼發白。
我在心裡暗暗想,這男人不會瞞着我吃了魚吧,哈哈,當補品嗎。當然只是玩笑話,理智告訴我,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吃鬼養的魚,除非他嫌命太長了。
飯後半小時,我們又上路了。
行駛一下午,來到了一個加油站加滿油,甲殼蟲又朝着北方開去。快天黑之前,白冥安終於決定在一個頗繁榮的城市停下來。
下車在飯館吃飯,點菜時我發現白冥安喜歡清淡的食物,像東坡肉、滷豬蹄這些油膩的菜他是絕對不會多看的,而且似乎連魚也不吃。
他點了兩個素菜和一盤白切雞,我拿過菜單掃了一眼,毫不猶豫地點了紅燒肉。白冥安斜睨我一眼,我毫不在意:“當助手很累的,要多吃肉補充體力。”
白冥安嘴角動了一下,嘲諷意味溢於言表。
我小聲咕噥:“一個大男人就吃那麼點,也不知道誰更好笑……”對面似乎眉頭挑了一下,我豎起菜單擋在臉上,權當看不見。
“您的菜,請慢用。”
沒想到會是紅燒肉先上,我端起白米飯扒了一口,又夾了一整塊紅燒肉咬了下去,噴香誘人的汁水混着肉的嚼勁,入口的滋味不要太好。
我吃得津津有味,也不管白冥安的素菜和白切雞等了好久才上。
正吃着開心,外頭走進來一個客人,夥計端菜時還招呼了一聲:“喲,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來了。誒,我怎麼覺得你氣色不太好啊?”
那人氣若浮絲地應了一聲:“嗯。老樣子。”
夥計看他沒什麼精神,也沒多問,爽利地答應下來:“好的,稍等啊。”
我擡眼時無意看了一眼,那是個年輕人,看身材和打扮年齡不會超過二十五歲,只是眼眶下濃重的一圈黑,而且神情疲憊,整個人狀態非常差。
我也沒多想,大概是某個夜生活無度的小年輕吧。轉過頭時,卻發現白冥安也在看他,漆黑的眼眸微微泛光。
我愣了下,怎麼回事,他怎麼露出這樣的表情,難道那個年輕人身上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我又轉頭細細看了一圈,沒有鬼魂,也沒有什麼陰森森的氣氛,就一普通的飯館啊。奇怪。
“你的外賣好了。一共四十五塊。”
“嗯。給你。”
“好嘞,謝謝惠顧啊。”
年輕人付了錢,又拖着虛浮無力的腳步出去了。他剛走出門,白冥安立刻擡起手:“老闆,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