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馬上問。
“這事情,三兩句話還真說不清楚……”連歡愉道,“你知道,我們是怎麼找到楊魚的麼?”
“怎麼找到的?”我好奇道。
“我們根本沒找到他!”連歡愉凝重道。
“你們沒找到他,難道他是自己跑出來的?”我說。
“跑不了,他是被裝在一口棺材裡,直接送到鷹爪門來的。”連歡愉道。
“只要人沒死,別說裝棺材,就算塞豬籠裡,壓馬桶裡,也沒啥大不了的吧。”我不以爲然道。
“剛開始不知道啊。”連歡愉拍着心口道,“當時的情形,真能把人嚇死,鳳姨哭得那叫一個慘……”
“說重點,重點。”我催促道。
“急什麼?”連歡愉的臉色陡然一變,整個人徐徐縮回陰影之中。
噼……啪……
噼……啪……
油燈的棉芯爆起了幾點火星。
空蕩蕩的房屋中,響起了縹緲且幽然的聲音。
“故事,還得從三天……不,四天前的黑皮嶺講起……”
這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空氣壓抑得令人胸悶想吐。
“看樣子,要下雨了啊。”巫師吉望天道。
“那還不快點動手?”巫師巴撇嘴道。
雖然不明白他們爲什麼要在這種時候說九十九州語,但說完這句話,兩人便將視線移向癱軟在地的楊魚。
然而,兩位巫師做夢也想不到,楊魚根本是在裝死!
他早就計劃好了,只等這兩位冤大頭一出手,立馬雷霆反擊,以大威力絕招暴起殺人。
嘎啦,嘎啦。
巫師們的厚皮靴踩在枯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近了……近了……
楊魚手中暗捏一把冷汗。
由於視線問題,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傻等到巫師們出手那一瞬間,差不多就該暴起了。
起!
楊魚氣運丹田,勁走雙臂,整個人呼的凌空飛躍……
噫?
楊魚瞪大了雙眼。
醞釀已久的絕招並沒有施展出來。
他沒有機會。
也不需要機會。
因爲這兩位巫師……已經變成了兩位無頭巫師。
噗!
兩道血泉沖天而起,化作漫天腥雨落下。
噁……
楊魚跪倒在地,開始嘔吐。
他何曾見過如此詭異恐怖的場面?
但吐着吐着,他發覺有些不對。
嘎啦,嘎啦。
兩對腳踩着枯葉,緩緩走到了他的身旁。
關鍵是……那兩對腳,不正是兩位無頭巫師的腳麼?
楊魚渾身一個激靈,瞬間躥起,扭頭便跑。
他沒跑成。
因爲才邁出一步,他的腦袋就撞在某樣又冷又硬的物體上。
“哎喲。”楊魚扶額倒地。
嗚……嗚……
半空中,響起了奇異的嘯聲。
楊魚雙眼有些迷濛,看到黑暗中走出一個古怪身影。
他擦了擦眼睛,這纔看清楚——那赫然是一個戴着巨大青銅面具的怪人。
“別怕,呵呵,別怕。”面具怪人笑道。
“你……他們是你殺的?”楊魚回頭一看,兩具無頭屍體正呆呆站在自己身後。
“他們,犯了,錯誤。”面具怪人道。
“你……你也是巫人吧?”楊魚從面具的風格造型猜測到了一些真相,“爲什麼要幫我?”
“錯,要改。”面具怪人道。
“你……你是誰?”楊魚的心情逐漸平復。
“巫師!”面具怪人道,“之王!”
“巫師之王?”楊魚皺眉。
面具怪人微微點頭。
“那,你就是所有巫人的王咯?”楊魚掙扎着站起來。
“我,不是,王。”面具怪人沉聲道。
“什麼意思?”楊魚疑惑道。
“我,是,神!”面具怪人一字一字道。
楊魚一聽,本能的就想笑。
“來。”面具怪人卻是一個轉身,踏空而去。
“真是神仙?”楊魚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他正遲疑着,不知該不該跟上去的時候,兩肋突然一緊,竟然被人從兩側夾住,凌空飛起。
這荒山野嶺的,究竟是什麼人夾住他?
楊魚不敢去看。
但他靈敏的感官告訴他——夾住他的人滿身血腥味,卻聽不到呼吸和心跳。
烏雲蓋頂,暗噬大地。
風聲呼嘯,冷雨撲面。
在被雨水澆透之前,楊魚斜斜降落在一間小屋前方。
很熟悉的地方。
這……不是藍巫村麼?
楊魚愕然四顧,但因爲雨點驟密,他急急衝入小屋。
譁……
身後,大雨傾盆。
嗯?
除了如針的雨線外,他的身後並沒有任何人。
連死人也沒有!
楊魚打了個寒顫,抹一把臉上的水珠,轉身打量這間小屋。
屋內情形一目瞭然。
帶着巨大青銅面具的巫師之王,此刻就端坐在小屋裡側,他的身旁放着一個造型詭異的陶罐。
現場氣氛十分微妙,楊魚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站還是該坐。
突然,巫師之王緩緩伸出一隻手,深深探入身旁的陶罐中。
片刻之後,青銅面具後發出某種古怪的呻吟聲,彷彿很痛苦,又像是在享受。
沉默半晌,巫師之王把手抽出來,然後對着楊魚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楊魚愣住。
要把手伸進那個一看就特別古怪的陶罐裡?
“好吧……”在巫師之王維持了‘請’的手勢將近一刻鐘後,楊魚終於屈服了。“他剛剛纔救了我,總不會害我吧?”
伸手探向黑乎乎的罐口,楊魚的心咚咚直蹦。
進入!
呃……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嘛。
楊魚迅速將陶罐內部摸索了一遍,發現那其實就是一個空罐。
‘這巫師之王在作弄我麼?’
楊魚如此想道。
‘又或者……這個空罐子裡,能憑空變出些什麼來?’
楊魚的心情七上八下。
忽然……
‘是錯覺麼?剛纔感覺罐壁動了一下?’
作爲一個曾和各種小動物親密接觸過的年輕人,在半個呼吸的時間裡,楊魚已迅速作出一個大膽的判斷。
這並不是一個空罐子!
有一種身軀很長,且表皮冰涼平滑的條狀活物,正一圈圈盤繞在陶罐內壁上,給自己造成了空罐的錯覺。
蛇!
楊魚心如電轉,急急抽手。
痛!
說時遲那時快,藏在陶罐裡的怪蛇已經狠狠咬住楊魚的手掌。
“爲……爲什麼……”
楊魚的意識一陣旋轉,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
“要……害我……”
啪嗒。
楊魚仆倒在地。
這一回,他再也沒法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