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爲了開始的結束

薛吟鎮定道:“你要殺我?”

“哼。”老張輕哼,“我等了你多少年,你的心裡只有那個人類書生。”

“你知道我愛的是他。我們之間並無婚約,我沒有對不起你。我父親有意讓你當下屆的雪人頭領,即便你不娶我,那位置也是你的了。你何須如此看重我?!”薛吟輕顫雙肩。

“你難道一點都不懂嗎?什麼頭領位置,我是真心喜歡你!”老張吼道,“你被驅逐,我陪在你身邊;你堅持等那個負心的書生,我就陪着你一起等;你要開店守住入山的通道,我就去給你打雜跑堂!百年了,你看我可有過抱怨?!那書生的人類壽命到了,我以爲你放棄,會回心轉意,但你竟然開始等着他的轉世?!好,你等着他,我等着你,我滿心指望着百年過去了,總有一天你會放棄……你卻收到了那樣的書信,你竟然相信他回來了?!看到你當時高興的樣子,那麼期待那麼驚喜……”

老張的聲音愈發低沉,“我不想忍了,是真是假,我也要把他們都殺乾淨,斷了你的念頭!”

“他們是無辜的!我已經認出來了,他們都不是他!”薛吟帶着幾分悲憤說,“你怎麼能這樣做?你這是觸犯了部落的律法!”

“觸犯了又如何?”老張森然道,“是你殺的人。”

屋子裡寂靜了一刻。

薛吟難以置信地說:“你要推到我的頭上?”

老張森森一笑,“你既然那麼想念他,不如就下去陪他好了。”

“人不是我殺的,當着長老們的面,我也不會承認。” 薛吟冷靜地說,“在你殺了那兩個男生後,我完全可以告訴湛家人,是你做的。那女子手裡有法杖,她是湛家的掌門。她若出手,你斷無活路!但是我沒有。我薛吟對得起你了。”

“你讓我等了多少年?難道你不該付出代價?”老張低吼道,“我受不了了。一年一年,我眼睜睜地在旁邊看着,你的眼睛裡只有他!既然你這麼忠貞,那就下去找他吧。我的耐性走到盡頭了,我放開你,成全你,你就在這裡等着部落長老們的審判吧!”

老張轉過身子,門被推開。

“別動。”

江宜月的身子顫了下,湛垚迅速捂住她的嘴。

“往後退,退到牆邊給我蹲好了。”湛藍箏在隔壁的門口說,她的白色小靴子出現在通風孔內,一步步穩穩當當地走向薛吟。

“剛纔招供的不錯啊。”湛藍箏輕笑道,她的胳膊舉着,法杖流滿綠光,“雪人無故殺人,我有足夠的理由收了你。”

老張已被法杖逼退到牆角,他半蹲着,通風孔內能看到他的臉——毛皮大帽摘了,膚色黑紫,臉頰方正,肌肉結實,眼睛卻格外小,眼皮半天都不眨一下,只盯着湛藍箏不放。

“湛掌門。”薛吟直起上身,“求您放過老張。”

“他要陷害你,你還爲他求情?”

“我無法眼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他爲了我,離開部落,陪我百年。而我等的卻是別人。我知道他的不甘和寂寞。他在我身上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別用他的真心來掩蓋殺人的罪惡,也不要用你的愧疚當作人命的賠償金。”湛藍箏說,“湛家是做什麼的,你身爲部落首領的女兒,應該很清楚。他要伏法,就是現在——”

門外響起一連串沉重的腳步聲,江宜月和湛垚都看到,五六雙毛皮大靴子一起涌了進來,還有刀劍映到地上的雪亮光芒。

“殺了她!”老張忽然躍起,避開飛來的一記綠光,他跳到另一側,指着湛藍箏吼道,“擅闖我族禁地的生人,殺無赦!”

刀劍的白影都刺向了湛藍箏,這一邊,江宜月的身子激烈地動了起來,湛垚拼命按住她,“她不會有事的。”

他望着她睜得晶亮的雙眸,能看出對方的焦急和憤怒。

“安靜些。如果她知道咱們在這邊,更會分神。如果讓雪人都知道了咱們的存在,事情會變得更糟。西山不是玄黃界的人士可以隨便涉足的地方。”湛垚附在江宜月的耳邊說,他的胳膊將這個女子束縛在懷裡,鐵箍一樣箍了個嚴實。

江宜月被他粗魯地扣在懷裡,好似暴風雨中,她被一面結實的城牆圍在中間。不知怎地,她的心臟一會兒劇烈跳動,一會兒又慢慢沉寂,她感到身體冷一陣熱一陣,忽然想暈過去,不要糾纏在這種複雜的感覺中了。

這個當口,隔壁雙方已然交手,湛藍箏架起結界,又有法杖的威力,一時半刻不會落下風,但因不願濫殺無辜,殺招統統保留着,應對起來也不算輕鬆。而雪人那方,畢竟來者不少,亦有武器在手,更不會速敗。只寒氣習習,白霧瀰漫,幾乎凍住整個房間,到處是冰裂的聲音,但見冰雪凝結,化作尖銳飛刀,從各個方位向湛藍箏刺去,雖穿不過她的結界,大都斷開,但這種攻擊也起到了阻礙的功效——老張已扛起薛吟,向門邊溜去。

噗——

輕微的悶哼,薛吟啊了一下,老張的後心,鑽出了帶血的劍尖。

江宜月和湛垚看到老張向後退了幾步,他沉重的身子轟然倒下,薛吟被丟到地上,雙手還反綁着。她勉力起來,跪在了老張身旁,又擡頭看向門口——

“你怎能……”她剛說了這麼三個字,湛藍箏的法網已揚開,在空中化作數十道鐵索狀的光束,分散開來,如靈蛇出擊,將那些攻擊她的雪人立刻捆縛在地。

可她卻未乘勝追擊,而是高喝了聲“不要妄殺!”

兩個雪人腦袋咕嚕嚕滾到地上,他們都被湛藍箏的法力綁縛着,無法反抗,任滿腔的鮮血,濺滿半個地板。

薛吟發出了一聲痛呼,又是一隻雪人腦袋滾落,染紅了薛吟的羅裙。

“住手啊!”薛吟喊道。

“住手!”這是湛藍箏的聲音,“孫橋!把劍放下!”

孫橋的聲音冷冰冰地傳來,“斬草除根。”

又掉了兩隻雪人腦袋,孫橋垂下來的劍刃上,鮮血淋漓。

“玄黃界斬妖除魔,用得不是這個規矩!”湛藍箏厲聲道,“你若是砍了老張的腦袋,無可厚非,他揹負人命,理當這個下場。但這些雪人是無罪的!”

“他們的罪……” 孫橋又砍了一個腦袋,血光中,他丟掉鈍了的劍,隨意撿起一把刀,壓在了下一個腦袋上,“就是此時此刻,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面上。”

刀片一橫,腦袋落地。

薛吟虛弱地悲呼着,搖搖欲墜,湛藍箏舉起法杖,對準孫橋,“放下刀!不許濫殺無辜!”

孫橋滿不在乎地一笑,刀刃橫上了最後一名雪人的脖頸。

“湛藍箏,” 孫橋手腕用力,“我開始佩服你了。”

咔——

湛垚的大手覆蓋在江宜月的眼睛上,她已經主動閉上了,不敢看。只聽到嘩啦血流聲,還有薛吟輕輕的喘息。

孫橋回手一刀,利落地砍下了老張的頭,薛吟已虛軟了下來。

他提着首級,走向湛藍箏,“怎麼處理?”

“你都殺乾淨了,還問我做什麼?” 湛藍箏冷笑道,“要不要把她也殺了呢?”

她指着薛吟,孫橋冷對,“你會讓我殺她嗎?”

湛藍箏說:“這筆賬等出去後再算!你是怎麼過來的?外面的雪人護衛不少。”

“你給的玉佩很管用。”

“你用這個玉佩,打得就是湛家的旗號,殺的卻是雪人部落的成員。你要我如何向雪人首領,向湛家交代?!”湛藍箏怒道,“孫橋,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孫橋說:“可以了吧?我們是帶走薛吟,還是去找你的江宜月?”

“帶上她,跟我去見雪人部落的首領。”湛藍箏用惱怒的聲音說,“這裡的通道變化多端,不通過雪人的搜索,我們很難找到她們。而且你把事情搞成這樣,我必須給首領一個合理交代。”

薛吟拼命向後挪動,只對孫橋冷冷道:“你已殺了我的族人,事情因我而起,我還有何顏面偷生?你現在就殺了我吧!”

“少說廢話,我會帶你去找書生的。”孫橋好整以暇地說,“我見過他了。他能動能走還能說話,模樣栩栩如生的。你要不要去呢?”

薛吟愣住了,半晌她方顫道:“他……還在?”

“對,而且就在這附近。”孫橋篤定地說,“但是隻有我知道他在哪裡。如果你要見你的情郎,待會跟我們去見你老子的時候,就把話說利落點,老張殺了生人,爲了滅口就綁架了你,而後被族人撞見,慌亂中殺了這些族人,最後要殺你的時候,我們出手相救。聽懂了沒有?”

“他在哪裡?”薛吟只問這個,“他還活着?是靈魂?還是轉世?他還記得我嗎?他有跟你說過什麼嗎?”

“他穿了件青灰色的棉質儒衣,腰繫半塊雪花玉佩。”孫橋說,“他說他很想你,但是不敢現身。”

“他到底在哪裡?!” 薛吟急切地叫道,“他爲什麼沒有回來?爲什麼幾百年都讓我一個人坐在山崖等待?!爲什麼要讓事情變得如此糟糕了,我才能得到他的消息?!”

“想知道答案?”孫橋一把揪起了她,“那就跟我們走吧。”

隔壁陷入了寂靜,唯有一地屍首和鮮血,腦袋如皮球散落。

湛垚輕輕放開了江宜月,他坐正了身子,江宜月卻還軟在地上。

“站起來。”湛垚等不下去了,“月亮,我們得努力出去。”

“不。” 江宜月有些忙亂地從地上起來,“我要在這裡等湛藍,她會找到我的。太可怕……孫橋太可怕……”

她沉默,湛垚低聲道:“孫橋也是沒有辦法。只是他這麼做,會給湛藍箏帶來麻煩。”

江宜月流露出憤憤的表情來,“湛藍不會有危險吧?”

“她不會有事的,畢竟是……你問我做什麼啊?我怎麼知道啊。”湛垚笑了下。

一股寒氣忽然捲了起來。

“不好!”湛垚拽起江宜月,“我們必須得走!封印的力量開始波動擴散了!” WWW¤тtkan¤¢ O

“什麼?”

“冰雪封印!近年來一直都不太穩定,只是在西山地界,玄黃界沒法管太多而已。”湛垚說,“快跟我走!否則咱倆會死在這裡!”

“可是湛藍……”

“她會非常安全的!”湛垚斬釘截鐵,他當機立斷,扛起江宜月——後者上了他的肩後,完全怔住,“不用麻煩,我自己能走。”

“你走個頭啊!跑幾步都得喘三喘的體育無能啊!”湛垚右手固定住了她,左手掐訣,一道綠光迅速裹住他二人。他目光專注,口中唸唸有詞着,又變換了幾次法訣,“小傢伙!你在哪裡?!能不能出去了?!能的話,快給我們指條活路啊!”

他低吼着,江宜月橫在他的肩膀上,大頭朝下,不停顛簸着,一會兒就腦脹而眼暈起來,只唯恐下一刻會摔到地上去,哪裡還有心思去分辨湛垚在做什麼。她感到四周的溫度愈來愈低,看到飛速後退的地面上,牆壁上,都一寸寸結起了冰晶,剛剛呆過的洞窟已成了冰雪的世界,亮晶晶地佇立在眼前,卻倒退着越來越遠。她不知道湛垚扛着她要跑到哪裡去,想着此人可疑,但事已至此,她不通玄術道法,也只能認命。

視線被涌起的冰涼白霧覆蓋,腦袋越來越漲,身子越發冰冷,好像血液都要被凍僵了般,江宜月大口地喘息,抹去了臉上那層新起的薄霜,看到指甲蓋都已結了冰。

駭然間,只隱隱約約,好像聽到程澄的叫聲,湛藍箏的聲音,還有孫橋的,薛吟的,還有一個男子的……

“着!”湛垚忽然一聲大喝,江宜月嚇了一跳。見他重重地踩了幾套步法,一道道綠光自他左手五指尖涌出,如水般落到地上,匯成個圈。

不知哪裡滴過來了一些銀光,好似一珠珠的水銀,有秩序地彈落到綠色的洪流中。看起來很慢,但不到一刻,銀光流滿了整個圓形套子,好似一鍋沸開的水,兀自向上濺着。

湛垚緊張地注視着這個“鍋子”,不住唸叨着“快些”。江宜月已讓他抱到胸前,“你冷?”湛垚握住她的手,“離我近點。你體內的氣比較弱,更容易被侵襲。快,到我懷裡來。”

江宜月又艱難地喘了兩口,感到自己的氣管似乎被堅冰封凍住,已不通了。湛垚將她抱得更緊了些,“堅持一下。這個術很費時間,而且有點危險。小傢伙那邊的狀況,我不是很清楚。”

江宜月不自覺地靠近了他,因爲湛垚很溫暖。朦朧中只感到湛垚抱起了自己,對着一鍋子的“銀湯”,跳了進去。

咕嘟——

江宜月閉上眼睛,摒住呼吸,身體的每一部分似乎都在進行着無痛分離與拼接,這是個奇特的感覺。但這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清涼的山風就撲上了她的臉頰,身子震了震。睜眼,看到的是鍾錦有些灰敗的面色。

“你……你們……”江宜月從湛垚身上下來,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湛垚掠過她,抓住了鍾錦的肩膀,“怎麼樣?”

“走了。”鍾錦低聲說,“暫時安全了。”

“她會傷害她嗎?”湛垚看了江宜月一眼,鍾錦點點頭,“她看到我們在一起了。”

“瘋子!” 湛垚一向陽光燦爛的臉,流露出極度厭惡,“你老子管不住她嗎?”

“他怎麼會管呢?”一點寂寞和哀傷,浮在他眼中,江宜月以爲自己看錯了——是了,隨着溫和的一笑,很快地就掃了去。

“江小姐。讓你受驚了。”鍾錦斯文地說,“這裡面的事情比較複雜,其實是我連累了你和三土。對不起。”

江宜月緩過神來,“你們是玄黃界的人嗎?”

她明確地問。

鍾錦沉默一下,湛垚說:“小月亮,問這些有嘛個意思啊。你要請教湛藍箏去嗎?給個面子,幫我們保密好嗎?”

江宜月沉默。

我不會保密的。我必須告訴湛藍這一切稀奇古怪的事情。

她想,但是我如果說不保密,你們會滅口吧?所以……

她低下頭不給答覆。

湛垚的面色微微凝重,鍾錦輕輕擡手。

“我明白了。你隨便吧。”

“好。”江宜月道,

“好……我不說。畢竟……”她避開鍾錦的目光,“畢竟人不是你們殺的。”

他們三個在雪地裡靜默了片刻,大地沉寂,任憑風雪呼嘯,穿林而過。

湛藍箏和孫橋循着力量的波動,趕到現場的時候,程澄躺在地上,差不多快被凍成冰棒了。

孫橋氣壞了,一把抱起她,“白癡!你不會跑啊!”

程澄瞪着眼睛,臉上一層薄冰,似是封住了她的眼皮。

“孫……橋……我……”

“別說話了!”孫橋低喝了一聲,程澄已被凍得發不出聲,任孫橋抵住她的背心,內力源源不斷地輸進去。

湛藍箏在一旁用重重的結界護住了他們。她戴上陰陽鏡,迅速端詳着這間洞窟——那宛若冰棺一樣的冰屍冷硬地躺在那裡,周身散發着絲絲寒氣,好像泄漏的瓦斯一樣蔓延着,所過之地,冰封雪凍,幾無生物。

湛藍箏面色凝重道:“那應該就是冰雪封印的本體了。我曾聽過,但是沒看過,更沒處理過。照着目前這種波動態勢,恐怕不妙,會殃及方圓好幾裡的。”

“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它止住?”

孫橋一邊驅散着程澄體內的寒氣,一邊喝道,“恐怕不解決它,我們都會死在這裡!”

湛藍箏舉起法杖,手訣飛速變化着,她所掌控的綠光,好似一掛瀑布般自杖頭瀉出,攤開在地面,徐徐前進,一點點逼退着猛烈的風雪爪牙。

一聲巨響,那冰棺周身捲起暴雪,綠光頃刻凝在地上。湛藍箏臉色一變,退了一退,“這就是一口沸開的鍋子,除非能丟下一掛麪條,否則必是要撲出來的。”

“需要一個……”孫橋用內力艱難地化開程澄周身的薄冰,“一個人過去當祭品?”

“對,我們快點撤吧。”湛藍箏道,“我試試能不能空間挪移。丫頭如何?!”

“有一點氣。”孫橋探了下程澄的鼻息,右手依然抵着她的背心,手腕微微打顫,五指發白。他和程澄體內沒有玄黃之力的護佑,縱使有湛藍箏的結界籠住,但那淒厲的冰雪之力依然透過結界的稀薄處,一分一毫地漏了進來。

“撤。”湛藍箏決斷道。

孫橋抱起程澄,“書生……”

程澄虛弱地說,“書生被封住了……”

雪青色的麗影一晃,薛吟出現在門邊,“這裡是雪人的禁地!不許任何生物進入。連我父親都不可以的!你們怎麼能進來?!”

程澄的睫毛上都是融化的冰水,她軟軟眨了下眼睛,看到薛吟,眸子一亮,“書生沒有食言……他,他……找你的路上,被凍住了……那裡……冰屍就是他……”她顫着結冰的手指,指向了那冰屍。

孫橋反應很快,立刻將薛吟推上前,“看,你的書生被冰雪封印凍住了。他不是不想找你,而是沒法找你。快點過去吧。”

湛藍箏臉色一變,“不行。”

“過去啊!”孫橋喝道,“你不是等了他幾百年嗎?現在他就在那裡躺着,他的魂魄還在呢。你還等什麼呢?!怕了嗎?”

薛吟的眸子裡涌滿了晶瑩,她說不出話,只踏前一步。

湛藍箏一面給結界加固,將冰雪之力阻擋在一定區域內,一面輕輕道:“薛吟,雖然情之所鍾無怨無悔,但是你可想好了,冰雪封印的力量正在進行新一輪的波動,就像一頭飢腸轆轆的野獸,不吞噬些東西,誓不罷休。縱使你是雪人之身,也逃不過被冰封而死的下場!雖然書生是爲你而死,但是現在要你心甘情願地爲書生死,你願意嗎?”

兩行淚水流過薛吟的臉頰,“他原是爲我而死……”

程澄只是迷迷糊糊地想着,要讓薛吟知道書生沒有負心,聽了薛吟的呢喃,她又勉力睜開雙眼,“他不敢接近你,害怕……害怕拖累你……他說他是冰屍……不能……和你生活在一起了……”

孫橋陰慘慘道:“嗯,看來,你欠他一條命啊。薛吟。”

湛藍箏擔憂地說:“不要聽他亂講。薛吟,你一定要殉情嗎?現在這個樣子,你和他不過是永不相見罷了。但是至少你還能留着一條性命。”

薛吟含着淚水,慢慢搖搖頭,她握住了半枚雪花玉佩,只盯着前方風雪中的冰屍。

“既然不能和他在一起,我活着,有什麼意義呢?湛掌門,我只求你行行好,讓我們的魂魄,都能脫離封印的桎梏,一起入輪迴,碧落黃泉,只尋找彼此。”

程澄在孫橋的懷裡微微睜開眼睛,她看到一條雪青色的影子撲到了暴風雪的中心,本能地低呼了一聲“不要”,但隨後,湛藍箏已果斷地擡起法杖,綠光悉數撲出,遊走在四周,風雪的呼號聲減弱,程澄感到冰寒一點點地褪去,但意識卻朦朧了起來。只聽得湛藍箏說了聲“成了”,隨後,是孫橋淡淡一句:

我真是佩服你的臉皮啊。

然後,她被拉入了一場睡眠。

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村子裡的牀上了。湛藍箏正坐在她身邊,孫橋站在牀側,然後聽到賈文靜的呼聲“丫頭醒了”。

大家紛紛入了進來,江宜月也在。

“薛吟呢?書生呢?”程澄見朋友們都平安了,遂問道。

“我把封印毀掉了。”湛藍箏淡淡道,“他們的魂魄,我一併給超度到黃泉。下輩子如何,就不是我們能管得了。”

程澄啊了一聲,“薛吟就那樣……”

她又輕輕閉了嘴,只看着窗外的天,透徹的藍。

“雪人……”湛藍箏沉吟道,“實際上是很容易寂寞的。尤其是他們的心。如果有一團火焰點燃,那麼他們寧願融化。”

賈文靜嘆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啊。”

方丹霓似乎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湛藍箏率先離開,其餘人也都紛紛走開去收拾行李——三個小時後,他們就要啓程回家了。

孫橋留了下來。

程澄只看着孫橋,她想起那個時候,他出現在了地底;她想起他飛快地抱住自己,內力從背心暖了進來,一路到了心靈。

半晌,“你……好啊。”

她結結巴巴。

孫橋挑眉,“白癡。”

“孫橋。”程澄說,“你喜歡我嗎?”

孫橋蹙眉,“白癡。”

“一定要和方丹霓住在一起嗎?”

“我沒和她住一起!是鄰居。”孫橋冷冷道,“白癡!”

“一定要一起工作?”

“難道你能養活我嗎?永遠都需要靠人救援的傢伙。”

“你能收斂一點嗎?”程澄認真地說,“一心一意。”

孫橋沉默了一會兒,“是她自己送上來的。漫漫長夜,有溫香軟玉,何必推卻。”

“但是我很不高興。”程澄注視孫橋,說,“我非常的厭惡。如果你不能像薛吟那樣情有所鍾,不能像書生那樣,時刻都爲自己的愛人着想。你只想着自己的感受的話……那麼我們不如冷卻一段。”

屋子裡很安靜,能聽到外面,羅敬開他們歡天喜地,收拾行李的聲音。

孫橋一言不發地離開,程澄坐在牀上好久,慢慢地躺下來。

這個冬天,或許會好冷,好寂寞。

湛藍箏將行李都收好,江宜月走了進來,“湛藍。”她小心地說,“鍾錦和他的朋友展三土……都會玄黃之術。你認識他們嗎?”

湛藍箏看着她,忽然抱了過去。

“抱歉。親愛的,這段日子冷落你了。”

江宜月貼着湛藍箏的面頰,輕輕說:“沒關係的。我知道你很忙。對了,他倆都介入到這件事情中,而且有一個神秘人炸燬了旅店,還封住了通道,聽湛垚的口氣,那個人似乎和宗錦認識……他們會不會對你不利?”

湛藍箏溫柔道:“月亮,我們不去想這些不愉快的事情,好嗎?回去後,我抽一天的時間,好好陪你聊聊,怎麼樣?”

江宜月微微一笑,“好。”

她離開後,鳳曉白走了進來,將門關好。

“月亮都說了。湛垚和宗錦果然攪和到一起了。”湛藍箏冷下臉來。

“月亮會再把這些告訴湛垚和宗錦嗎?”鳳曉白低低道。

“我讓她不說。”湛藍箏慢慢道,“宗錦和湛垚放她回來,無論怎樣,都會囑咐她不告訴我這些,但是月亮還是說了……賭,是一定要賭的。我想我對籌碼的判斷還是正確的。”

“或許他們已經不在乎讓你知道了。”鳳曉白分析道,“意味着,他們如果要做什麼事情,那麼這件事情正在加速中,或者已經無可挽回必然發生。”

“無妨。我也會讓我的事情加速一點。”湛藍箏道,“雪人部落這回一定會告上去,找我算賬的。”

“他們不是普通的妖鬼,湛家以及整個玄黃界面前,你如何解釋?”

“我解釋?爲什麼不讓無涯解釋去?”湛藍箏冷笑,“西山的山猱羣,是怎麼成歷史的?”

“無涯會爲你這麼做嗎?”

“不去試試,怎麼知道他不會?即便他不會有如何?宗錦如果要加速,我也跟着加速好了。”

湛藍箏輕鬆道,“反正事情一定會成爲把柄的。只是這個重量還不足以把我拉下去。至於宗錦……我只是希望他能知道,湛藍箏是個什麼人。”

她停了一會兒,目光落到了窗外的天上——湛藍的透明,透明的湛藍。

天空依然這樣無暇,人呢?

她笑了一下。

“當我不清楚,當時是誰在通風孔後面聽着呢嗎?”

卷六完。敬請期待卷七。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親們能否明白,湛藍箏最後一句話的意義哦?還有孫橋口中的佩服一類的含義。呵呵。從這裡開始,一切有了改變。卷七,童盈要出現了。湛藍箏會去找楊安了。看看楊安會如何應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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