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老百姓之所以怕潑皮,不是其有多能打,像牛二,在楊志手裡不逞一合之敵;像李四,能被魯智深一腳踢進糞坑裡。
怕他們,只是因爲他們有閒無錢。無錢就意味着若是和對方打架受傷,還要自己付醫藥費;有閒意味着對方可以不停地騷擾你,直到你發狂爲止。
李四昨天在大相國寺被紅玉小姑娘打倒十幾人,被圍觀的何止成千上百人?那是天開劈地以來最沒臉的場合。本來依他們的性子,那是鐵定了賴到紅玉傾家蕩產才能扳回局面的,沒想到人家只輕輕地拿出個什麼東西,維持秩序的軍士便輕輕放過了她。
他便知道踢到了鋼板上。眼見得從紅玉手裡討不到好處了,便盯上了王倫和杜遷,畢竟“始作俑者”是他們。
昨晚燒大門算是給他們一個警鐘,今天一大早過來是給下馬威。若是識相的,肯定要託人送點金錢打點,以避過此難。陸謙陸爺給了二十兩銀子的酬勞,若是王倫他們超過這個數字,他當然可以改弦易幟。
他們其實安排人在巷口等,可是一直沒消息。因爲鋪兵注意了甜水巷,沒奈何,幾個跟蹤的人便到街上堵杜遷。沒想到橫空裡殺出個宋萬見義勇爲,把他們嚇住了。
兩個黑金剛啊!
不過潑皮的特質決定了他們是不畏強者的,因爲在沒吃過大虧之前,沒有人對他們怎麼着。如果把他們打傷了,官司也不是好打的,當然這對本地人除外。
這幾個潑皮之所以沒敢在街上強硬叫板,宋萬的出現是一方面,李四不在也是個因素。俗話說蛇無頭不行,李四就是他們的蛇頭。
後來李四知道了,那股狠勁便也來了。屢屢出師不利,再不扳回來,對他們的名聲也有影響----今後還怎麼再闖蕩江湖?
所以他來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重來故地,發現大門已修好,但是兩邊被煙燻的部分痕跡還在。李四不禁洋洋得意,老子燒了你的大門,你不得乖乖自己修好?若是再不識趣,老子大不了再加一把火!
他在那裡趾高氣昂地叫囂,大門卻一直緊鎖,幾個黨羽都在爲他喝彩,更助長了他的驕氣。
“兀那兩個漢子!識相的,到爺這裡來磕幾個頭,再給爺賠罪,幸許爺一高興就放過你們也不一定。若是再敢怠慢,明天再換一道門吧!”他威脅說。敢情,他們還不知道,現在這座宅院裡已經有三個漢子了。
門縫裡,杜遷和宋萬小心地觀察着外面的人,數了數,約莫有八九人。隨後,他們退到院子裡小聲討論。
“這幾個潑皮,兄弟我打倒三個沒問題!”杜遷很有把握地說。
宋萬遲疑地看着手裡的棍棒:“三四個人俺也不怕,只是王兄弟是個斯文人,打起來時可不要上前!怕他吃虧!”
此時,宋萬口中的斯文人王倫已經披掛得整齊,但見他左手拿刀,右手執一根碗口粗的短木棒----拿刀是爲了嚇人,拿棍纔是打架。他露出一臉堅毅的神色說:“擒賊先擒王,我們對着那個李四猛打,打到他見了我們都怕爲止!”
來到這個社會,先是牢獄之災,再險些被沒毛大蟲牛二海扁,現在又被李四這等地頭蛇欺負,王倫的邪火被激發出來了。民不與官鬥,前者就算了,現在要任李四騎在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別看他個頭沒有杜遷和宋萬兇猛,也肯定不如他們能打,但是他很欣賞一句話,那就是後世俄帝國總統普京先生的名言:“如果打架不可避免,那你就要先動手!”
有身邊兩個生力軍,如果突然之下,是能夠給予這羣潑皮重創的。而且諒這些潑皮能有什麼義氣了?只怕李四被打,他們第一個要溜的。
三人合計已定,便悄悄拉開門閂,那邊李四正轉身得意地與幫隨炫耀。說時遲,那時快,杜遷第一個衝出院子,拿起棒子照着李四的身上便打。
他好歹也算個江湖上人,手上知道分寸,唯恐將人打傷,只是照其後背抽過去。李四猝不及防,他的幾位小伴也沒想到王倫等人會衝出,示警也來不及了,都一聲唿嘯。
這一悶棍非同小可,反正李四是倒吸一口涼氣,半晌沒歇過來。再看身邊,宋萬已經照着那幾個人排頭打過去。彼等先拿了趁手的棍棒,又是有心算無心,當然要比赤手空拳的這羣潑皮佔據上風。加上他個頭高大,一根棍棒在手確實威風凜凜,打得那些人抱頭鼠竄。
李四大怒,顧不得疼痛,撫背大罵道:“丟物麼!敢來撩撥小爺,俺要不把你打得叫爺,俺不姓李…”
迎接他的是王倫的當頭一棒。
既然動手,就沒打算善了。在王倫想來,潑皮都是欺軟怕硬之輩,真正了得的,他們反而畢㳟畢敬得像孫子。不見魯提轄把張三和李四兩位首領踹到糞池裡,他們還曲意奉承主動湊了分子請其喝酒吃飯?
自己做的是正經買賣,常言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不解決這件事儘早是個禍患。所以要麼不下手,下手就要下狠手、重手。
再說他不是慣常打架的人,手上便沒個輕重,這一棍子便結結實實地砸在李四的頭上,一時間鮮血迸流,哀嚎着倒在地上。幾個潑皮本來定神之後想扳回一局的,但是看到李四的慘狀,嚇得在旁邊也不敢上了。
這時候杜遷和宋萬各打倒幾個人,退到王倫身邊。但見他一臉兇相,再晃着那把明亮亮的菜刀,誰敢上前?
便聽一聲唿哨響,此時巷口的鋪兵聞訊都已趕了過來。天子腳下,戒備極嚴,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因此出動極爲迅速。
杜遷反應極快,馬上奪下王倫的菜刀扔進院子裡。打架鬥毆事小,動刀性質就不一樣了,雖然沒用得着。
一切都不用分說,鋪兵還是那些個鋪兵,瞎子也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剛纔是誰打的人?”一個鋪兵凶神惡煞般地問。
“是小人打的!”杜遷竟然主動迎上前承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