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石生驚歎自己僥倖時,忽然聽見洞壁裡傳來怪異的聲音,彷彿有數以億計的螞蟻,在洞壁裡搬家一樣,唰唰作響。
麻子陣!
石生一驚,連忙躍起,噌的一下就跳到了清流上面,身體還沒落下,背後已連續響起箭弩破風的聲音。
“嗖嗖嗖……”
石生回頭,只見剛纔站立的地方,洞壁上已密密麻麻布滿了箭弩,石生數了數,不下三十箭。
清流像開了閘似的洶涌着向前。不一會,就漫過了整個洞道。
石生一看又是一驚,趕緊再次縱身一躍,身體剛離開水面,箭風已到。
“嗖嗖嗖……”
這回他覺得箭弩像跟着自己跑,任憑他怎麼跳躍,箭弩就是擦身而過。甚至身體落地時,發現有數箭已到眼前,只能急忙再次騰起,踩着一根根箭弩,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飛箭終於停下。
石生走到洞壁前,只見數百個洞口裡,每一個洞口都插着一箭。奇怪的是,中間的洞口卻與衆不同,單單插着的是一柄長劍。
石生把長劍拔出來,仔細端祥,只見長劍藍柄白刃,上面似有一座座高山,一條小河繞山而過,這個畫面時隱時現,氣息不斷變幻,宛若一幅飄渺的畫卷。
清流依然嘩啦啦地流動,水深越來越高,估計不用多時,洞道就會淹滿。
石生看着劍上的暗圖,忽然眼前一亮。包爾綿師父說過,刀能斷水,氣可穿山……
石生大喜,趕緊騰空而起,踏着水面,向洞道的深處飛去……
“橫刀斷水!”他大吼一聲,劍刃劃過水面。頓時,水流兩段,原地翻滾着浪頭,卻不能流動。
果然抽刀斷水,救了他一命!
麻子陣當中,爲什麼偏偏有一柄藍柄白刃劍呢?
原來,這是一柄藍魔劍,是斷頭門之規矩,誰破麻子陣,這寶劍歸誰。不過千百年來,這柄歷經幾年,上萬次靈氣淬火鑄成的寶劍都沒誰能把它取走。
這藍柄白刃劍可是非同一般,只要在洶流中一劈,水就能立刻斷流。倘若在魔成尊以上的人手上,幾乎還能夠自成魔器,無堅不摧,無力不擋,斬殺於萬重山外,堪比火鳳門的百變魔笛。
對於石生來說,這個麻子陣只是個考驗,飛箭,水淹,受傷,在重重危機之中,修煉神通,鍛鍊靈機,提升境界。
不過,五重箭陣,在斷頭門洞裡渡過八天,八天不見天日,無食無眠,確實是常人不可能的。但石生此時修煉到了金丹以上的人,自然能夠破斷頭門這點麻子陣。
相對斷頭門,第二魔門“百曽門”更加兇險、血腥,不像斷頭門,能夠預測陣形走向,而百曽門,每走一步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進入百曽門之前,石生對掌握的道器、魔器、武功又全部修煉一遍,加上進斷頭門之前,又得到山林瓜子山林丹的幫助,身體的抗擊力,耐力,應變力到了新的層次,尤其是火鳳極電魂,其法力甚至到了極致的程度。
這天,他突然想見三衣襲娘,三思之後,他帶上藍柄白刃劍,一個人出門來到天龍洞。
此時的天龍洞,物是依然,洞口堆成小山的惡曽屍骨,風吹雨淋之下,微微發着磷光;冰封扣樑的冰柱,依然聳立在山峰上;曾經百日打坐的坐檯,早已落滿塵埃,苔蘚鬱然。瞭望羣山,只見浮雲飄渺,排雁南去。
“石生!”
正當石生滿腦子浮想之時,花無嶺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渺渺的空靈聲,一個女子呼喊石生的名字,聲音悲悲慼慼,如怨似訴。
石生循聲望去,只見天空上出現一片雲彩,一個粉衣飄飄的女子,正手持梨花瓣扇,腳踏彩雲嫋嫋而來。
石生扶劍而立,挺拔如山,小小年紀,卻也氣宇非凡。
看見襲娘到來,眉宇間一股喜氣頓生,深瞳裡銀光熠熠。
“襲娘!”
襲娘還沒落地,石生已經喊了她的名字。等她雙腳着地時,他快步迎上去。不過才走出去三步,卻又止住了!
“襲娘好吧?”
深瞳如水,碧波盪漾。
襲娘聞聲擡頭,正好碰上石生的瀲灩深瞳,於是趕緊長袖遮臉,一副粉面頓時羞若荷花。
襲娘心道:“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挼梅蕊打肩頭。欲將離恨尋郎說,待得郎來恨卻休。雲淡淡,水悠悠。一聲橫笛鎖空樓。何時共泛春溪月,斷岸垂楊一葉舟。”
石生聽罷,欲上前,卻又不敢上前。於是只好暗自嘆了口氣道:“襲娘,別來可好?”
“人家寢食難安時,獨自去望夫涯見你,你倒好,像三月晨霜,如今主動來見我,卻又不冷不熱,難道你打算見我一面就走?”
“蝴蝶報信時,我正入斷頭門,無睱顧及襲孃的好意,如今我回來了,忽然覺得特別想見你,所以就來了……”
“既然要來,難道我們就沒有一個可以好好說話的地方?”三衣襲娘說着衣袖掩面裝作哭泣。
“襲娘別誤會,我……”石生一急,走了過去,拿開襲孃的手,見襲娘真的淚水盈盈,道:“石生只想告訴襲娘,石生在斷頭門,破了五個箭陣,受傷不輕,但收穫非淺,還得到魔成尊一柄藍柄白刃劍。”
石生說着,把劍轉到襲娘面前,沒想到襲娘一聽他受傷,眼淚更是叭嗒叭嗒地下來了!
襲娘道:“是千年梨花印告訴了我,害得我哭了一天一夜,眼淚都快哭幹了!”
石生不由得摸了摸身上那千年梨花印,驚訝道:“是梨花印告訴你?”
“當然。不然給你烙個梨花印幹什麼?”說罷,她又低頭拭淚。
“襲娘,我馬上就要進百曽門,今天專程來向你道別。不過你放心,斷頭門我都挺過來了,百曽門我一定能夠挺過來。”
襲娘道:“不去不行麼?”
石生看着襲娘,大概是看襲娘楚楚可憐的樣子,頓生憐憫之情,只見他雙手輕輕一摟,便將襲娘摟在懷裡。
他道:“不行,我必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