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行了十數天,已經接近了趕屍派的地頭。這一天正當正午,天上太陽半隱濃雲中,暗暗幽幽。路漸崎嶇,衆人停下來歇息。平飛瀾道:“接下來便到了趕屍派的地方,大夥注意點,別生事。”衆人都道好。
程問曉道:“不知那趕屍派是個什麼所在?”平飛瀾道:“趕屍派自百年前立派,原是將些身喪異鄉的人送回原鄉,開始倒是爲了一點小利。”
程問曉道:“原來怎地?”平飛瀾道:“那趕屍派門中也有不少規矩,什麼雞啼時不能運屍,犬類不能近前……諸多煩瑣,我也說不清。後來趕屍派中有一人忽悟出一門奇功,驅屍爲用,以屍傷人。創立趕屍派,名懾江湖。那人便是諸天化了,也是趕屍派的祖師爺。”
程問曉道:“原來如此。”平飛瀾續道:“其實趕屍派門人武功也不怎麼樣,只是些二、三流的功夫,但趕屍派中人人習趕屍術,會使屍毒,會驅屍,實在厲害無比,江湖中若沒有必要,實在不想和一個跟死人做伴的門派爲敵。”
程問曉道:“接下來便到了趕屍派的地方了,如果像何勇所說,趕屍派手上有生死旗,定有一番較量,讓大夥們提點神。”平飛瀾道:“是。”
喝了會茶後,忽有人來報前面探路的花老大,花老二都死了。平飛瀾大驚,令人帶他去看。在一處深山深草中,躺着兩具屍體,正是那花老大、花老二。
王文欽道:“他們怎麼會死在這?”檢查了身上,卻沒有傷口。那個看到屍體的人道:“我見他們轉在這旁應該是想解手吧,卻不知怎麼的會死在這。”
平飛瀾叫人不可聲張,以免羣豪大怒會生事。道:“這應該是趕屍派給的見面禮了。”王文欽冷哼一聲,道:“可惜沒見着趕屍派的人。”
衆人休息過了,繼續往山道間行去,走到一處路口,兩邊橫着兩座山,中間分出三條路,正不知走哪一條。三條路上又有三塊牌子,分別是“往仙走”,“往地走”,“往鬼走。”
衆人見了暗暗稱奇,知道已經到了趕屍派的地方。平飛瀾下令道:“先教三人分走三條路,若走出十里,前面尚且有路,便回來報告。”有三人道一聲好,往三條路走去了。
衆人在旁歇息了小半個時辰,從“往地走”那條路上出來一人,道:“前面有路,只是不太平闊。”又等了半時辰,也沒見另外兩條路有人回來。
平飛瀾眉頭一皺,又叫了幾個人去。約莫過了小半時辰,還是沒人回來。王文欽道:“會不會是遇上了什麼危險?”
平飛瀾道:“或許。”王文欽道:“叫兩個輕功好一點的去看看,若有危險,也能及時回來。”便在人羣中挑選。
平飛瀾笑道:“王兄忘記了嗎?在場的人各有所長,平某是比之不過的,但有一長,平某若說第二,誰敢自稱第一?”王文欽知道他名號“水底摸月”,專幹偷盜之事,輕功自是了得,道:“倒忘了。”
平飛瀾便和另外一個輕功好的往那兩條路而去,不到一盞茶功夫便都回來了。平飛瀾卻不言不語,令人往中間的路走去。
程問曉拉住他到暗處問道:“怎麼了?”平飛瀾道:“又死了四人,一人死在三裡外,一人死在四里外,身上都沒有傷口,臉色也正常。另外兩個也是如此。”程問曉沉吟不語。
衆人又行了數裡,眼見山高路小,都下了馬走着。突有人來報前面又死了人。平飛瀾急忙與王文欽去看,只見一棵大槐樹上吊死了兩人,正是走在前面的薛氏兄弟。
解下屍體察看,卻無傷痕,臉上扭曲一片,似乎是中了毒。平飛瀾與王文欽對視一眼,皆想道:薛氏兄弟武功不弱,兩人合手便是一流高手也未必打得過,怎麼如今死得如此蹊蹺?
讓人檢驗了屍體後在旁埋了,繼續行去。這下兩人有了準備,與另外幾個高手走在最前。此番走去,日暮漸落。前面分出兩條路來,路中央豎着一具鐵製老人,老人臉上嘻笑,右手指着右邊的路。肚子上刻着幾個紅紅大字:走此路必死無疑。
登時有人笑道:“走此路必死無疑?老子偏要看看這條路有什麼走不得的!”有三、四人結夥往那條路走去。
平飛瀾不知真假,也不攔他們。又等了小半時辰,卻沒見到一個回來。正要去察看,突然從那路上跑出一個人,“啊”的一聲尖叫,到路口處便倒了下去,已然氣絕身亡。
衆人大驚,有人上去察看,見他胸腔已經空了一片,心臟已讓人掏了。衆人駭然無比,望着那條路怔怔無語。平飛瀾道:“這條路走不得!我們走這條。”選了另一條走去。
有了先才一幕發生,衆人也不敢大聲喧譁了,暗提着兵刃以備不測。天色暗了下來,衆人正要點火,又見前面草叢中豎起一塊牌子:不許點火,點火者必死無疑。
平飛瀾與王文欽等人商量道:“按牌子上所說不該點火,但若不點火,黑燈瞎火的又怎麼能看得見路?”王文欽道:“先前的教訓不得不防,但也不能依牌上所言。我們點十把火,分在人羣中,看他有什麼鬼!”
平飛瀾道:“不錯!”便教人點了十把火,火光始終不明,衆人只得湊在一起,圍着走去。本料道路窄小不及相濟,不想走過一陣子後道路寬敞起來。
平飛瀾正道:“看來牌子也只是嚇人的,哪有……”話未說完,忽聽前面一片嗡嗡聲傳來,接着一大片飛蛾撲天蓋地般捲來。
衆人大驚,揮刀去砍,飛蛾撲入火中,登時死了不少,火把卻照得更亮。羣豪中突有十數人“啊”的一聲厲叫,倒地打滾。過得一陣,又有十數人丟了兵器,倒地痛叫。
王文欽驚道:“快把火把熄滅了!”卻無人聽得見。程問曉見狀不好,脫下一件衣服拍開飛蛾。平飛瀾一邊揮舞着一件衣服,一邊快走而過搶過火把遠遠扔掉,將火把熄滅。等他將火把全部熄滅,又倒下十數人。
眼下四處暗不見人,只聽得四處痛叫聲,不禁大爲焦急。突然有一隻飛蛾飛過,他伸手便抓,抓爛了飛蛾,手上如觸電般一抖,竟火燙無比。登時想到一事:這飛蛾有毒!不能用手去拍。急忙叫道:“別去碰飛蛾!任它飛走!”他以內功遠遠傳聲,蕩回四處。
程問曉護住了喬喬,道:“別動,也別去碰飛蛾。”喬喬道:“我知道。”
等過得一陣,叫痛聲漸漸平息。平飛瀾摸索着將衆人救醒,道:“切記不可再點火,免得又引來飛蛾。”有人道:“不點火那怎麼辦?”是周尚玉,聽他聲音顫抖,顯然也受傷了。
平飛瀾道:“我們在這等天亮。”突然有一個聲音自旁邊發出:“別停下,停下會死!”
平飛瀾一驚,認得是何勇,問道:“爲什麼不能停下?”卻沒有迴應。他伸手去摸,只摸到一具僵冷的屍體。從懷中取出一枚夜明珠照亮,屍體正是何勇,只見何勇面目離形,額頭皮肉全爛,露出森森白骨,眼珠凹陷,一邊臉頰還釘着一隻飛蛾。只嚇得平飛瀾魂飛魄散,手上一抖,屍體摔下,夜明珠也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