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緒見他來了,笑着說:“召南快坐下。這位是香寶利紅酒公司的沈經理,她今天可是有備而來的,想跟我們聊聊度假村紅酒供應的事情,正好你也參考參考。”
我起身給韓召南倒了一杯酒,然後把酒杯遞給他,又給自己斟上,舉杯含笑:“韓總。好久不見了。”
“怎麼?你們兩難道認識嗎?那可真是緣分。”
我對遲緒說:“遲總可是有所不知了,韓總以前可是我的領導。他是香寶利的創始人之一,幾年前,還任職香寶利的cmo,您看有這麼一層關係在,是不是以後多多關照咱們公司啊。”
“是嘛?我還真是孤陋寡聞了,竟然不知道這樣的事情。召南,這是真的嗎?那你今天和沈經理,可要多喝幾杯。”
我對韓召南說:“就是不知道韓總這樣的大人物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了。”
韓召南看着我微乎其微地笑了一下,碰了碰我的酒杯:“沈經理頭髮剪短了,人也變漂亮了。韓某第一眼看過去,還真是覺得不像了。我是不是該恭喜你升職了?”
“韓總客氣了。”
我把杯子裡的酒喝了個底朝天,他卻只抿了一下,或者說只是象徵性地碰了碰杯沿,連酒都沒有沾到就放下了杯子,淡淡地說:“不好意思,我今天開車來的,現在酒駕查的嚴,我就不喝了。不過沈經理的心意,我領了。”
服務生給他到了白開水。我瞥到他拿着杯子的修長的手指,氤氳的霧氣裡,只覺得離自己很遠。
韓召南問我:“沈經理今天來的目的我也猜到了,既然是談生意,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想要跟度假村合作的酒商很多,尤其是紅酒產業,香寶利生產高端紅酒,消費者也屬於高薪人羣,與度假村合作確實是對你們有利,但是合作講究雙方互利,你們公司能夠度假村帶來什麼效益呢?”
“這件事情就是我接下來想說的了。韓總大概也是瞭解的,我們香寶利的上海和北京國際酒莊的建立,以及全球設點的物流線,都是極其有利的宣傳,如果能夠跟度假村合作,我們可以在能力範圍內替度假村大力宣傳,比如在包裝禮品盒裡面附上度假村用酒的名目,把這種宣傳擴散到全球,想必對度假村也是很有利的。雖然遲總和韓總肯定有自己的宣傳渠道,但是香寶利的方式一定是特別且給力的。”
“有酒莊和物流線的公司並不是你們一家。”韓召南並沒有太客氣,我對他說:“再沒有人比韓總瞭解香寶利了,您是創始人之一,更能夠將資源合理地結合起來,價格方面,也是可以優惠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假公濟私?”
我看了一眼韓召南,他今日頻頻給我出難題,我不知道此人意欲爲何,但是隻能硬着頭皮拆招:“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忽然想起來韓總還在香寶利任職的時候說過的話,您說一個品牌要有自己的高度,他不是外界渲染的,而是自己內部創造的。我們香寶利就要創造出一個高度來,讓其他的公司無法超越。這幾年,香寶利的員工一直記着這一句話,做最精緻的酒來服務社會,希望韓總相信您要的那個高度,我們一直在努力。香寶利是有責任感的公司,也在慢慢變得強大,和度假村合作,一定可以強強聯手,各自得到提升。”
韓召南聽到這裡卻是忽然笑了,他靠着沙發靠背對遲緒說:“遲總知道我不太喜歡過問這些方面的事情,你做決定就可以了。”
我鬆了一口氣,他不再多說就算是默認了,那麼遲緒看在韓召南的面子上,肯定也會着重考慮香寶利的。看來今天還真是多虧了他來,不然我沒有這麼大的勝算。
遲緒有自己的打算,只說生意的事情工作的時候再聊,又隨便說了一些話,時間已經不早了,韓召南看看手錶:“我明天一早還有會議,不然我們今天就聊到這裡?”
“好,那就到這裡,召南你自己開車來的,沈經理怎麼回去的?”
“我住的地方離這裡很近,我想逛一逛回去。”
“那好,我們以後再細聊。”
我住的地方可不近,不過想走走是真的,方纔那幾杯酒喝的太猛了,所以後勁一下子上來,我有些暈乎乎的。醉的不省人事倒是不至於,反而我腦子很清醒,這麼久以來,我酒量已經練出來了,不再是幾瓶啤酒就能撂倒的那個沈離了。有車燈在身後一閃一暗,我沒有回頭也知道那人是誰,他靠近我:“需要送你一程嗎?”
我只猶豫了很短暫的一秒鐘就笑起來,拉開副駕駛坐上去:“那就有勞韓總。”
他發動之後忽然說:“我以爲你不會想坐我的車。”
“怎麼會呢?韓總方纔幫了我大忙,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幹嘛要躲着?”
“我幫什麼忙了?”
“遲總那麼精明的人,不會不知道你和香寶利的淵源,可還是裝作不知道,把你叫過來當面聊合作,目的很明顯,是想着藉此機會來送給你一個順水人情,我沾了你的光大概是能得到這個單子了,自然是應該感謝。”
韓召南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我:“你是住在原來的公寓,還是住在你媽那裡?”
“我住在公司附近的一個新建成的小區裡,你把我在深圳路路口放下來就行。”
電話響起來,一看是安小茹,她今天和同事一起聚餐了,大概是問我跟遲緒談的情況,果然我一接通她就問:“方便說話嗎?談完了嗎?”
“我在回家的路上了。你呢?還在外面?”
“我也回家了,就是想問問你今晚戰績如何?”
“電話裡說不清楚,具體的明天說。對了,今天張秘書遞給我的內部盤點的數據不完整,差了中旬調貨的部分,你明天讓人查一查怎麼回事,我今天下午被招聘面試耽誤了就忘了問了。”
“好的。那你也早點休息,我掛了。”
“晚安。”
掛了電話,身邊的男人忽然開口問我:“沈離,你頭髮怎麼剪了?”
“覺得麻煩就剪了,做事的時候還是短髮幹練一些。”
“你幹練了很多。但是一個女孩子單槍匹馬出來談生意,還是不太合適。喝那麼多酒,穿這樣的衣服,怎麼看都有些輕浮了。”
我今天穿了一條包臀的裙子,露肩。此時空調開着,冷風吹在裸露的肩頭,有些微微涼意。
韓召南說我輕浮?沒關係,我笑笑不往心裡去。一路上再無話可說,煙癮上來了,我手伸進包裡,看了他一眼:“我抽根菸,行不行?”
“你幾時學會的抽菸?”
沒再等他的回覆,我給自己點上,把車窗搖下來,煙霧吸入肺葉,撫慰人心,好東西。
“抽了一年多了,有癮,目前離不開。”
“你現在還真是一身惡習。”
“過譽了。”
車快要到深圳路,他的手機也響了起來,韓召南把耳機戴上接電話:“打給我什麼事?”
“沒到家,晚上有應酬。”
“她又不舒服了?醫生來看過了嗎?怎麼說?”
“我說過安眠藥不能總是吃,那種東西傷身體很嚴重。你讓醫生開一些真正治本的藥,不然調理身體的也可以。”
“我今天不去看她了,很晚了,明天回大宅。嗯,goodnight.”
他摘下耳機,我瞥了一眼他的手指,沒戴戒指。
“你和安素素結婚了嗎?”
“還沒有,不過快了。”韓召南依舊是淡淡的。
“都已經三年了還沒有結婚?”
“守孝。”
這三個字讓我無話可說,我看了一眼前面:“就在這裡把我放下就行。今天麻煩你了。”
他沒有再跟我說一句話,只是開車鎖讓我下車,就把車給開走了。我看着他車尾燈划過去,消失在車流裡,昂着頭走到馬路對面進小區。我對自己說:“沈離你做的非常好,沒有失態,你非常好。”
週五下班去看我媽,她買了河蝦做給我吃,拿小刷子在刷洗乾淨,見我在看電視又忍不住問我:“最近交男朋友沒有?”
“嗯?沒有啊。我剛回來工作,哪有時間和精力談戀愛?”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就不知道着急呢?葉峻回來了嗎?”
“下星期回來。怎麼了?”
“回頭讓人到家裡來吃飯。他喜歡什麼告訴我,我做給他吃。”
“他什麼都吃,給什麼吃什麼。”
“哪有你這麼不講究的。”我媽擦擦手在我身邊坐下:“你跟他現在怎麼樣?”
“誰?”
“當然是葉峻,不然還有誰?”
“我們應該怎麼樣?”
“他一直喜歡你,你怎麼就沒有表示呢?”
“他喜歡我嗎?我怎麼不知道,他沒有跟我說過啊。”
“你這孩子!”
“媽我餓了,什麼時候能吃飯?”
愛情離我太遠,還是工作讓人安心,也許有一天,我找個安分的男人相親,把自己嫁了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