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回倒真是黃吟雪猜錯了,憑她再如何冰雪聰明,卻又哪裡能知道,柳辰劍本就和玄瀟閣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呢?
不過,她這一番話,倒是慢慢地令柳辰劍相信了,因爲這些日子以來,柳辰劍自己也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似乎是和以前不大一樣了。不但力量大增,反應速度也比以前更快了。
但是,此時他仍舊是苦着臉,對黃吟雪說道:“吟雪妹妹,就算是我現在根基比普通人好些,但等下我們要面對了,可能是真正的鬼魅啊!我這時跟你一起去,除了分你的心,還能做什麼呢?”
黃吟雪咯咯笑道:“辰哥哥,這一點,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可以現在教你幾樣法術。等下要是真的打了起來,你也能夠自保。怎麼樣?”
柳辰劍一聽,能學習法術,心中立馬高興起來,他口中連連說了好幾個“好”字,那模樣,與剛剛得到一件新玩具的孩童,沒有一絲分別。
兀自高興了一會兒,柳辰劍又愁眉苦臉了起來,嘆了口氣道:“吟雪妹妹,你又哄我玩了吧?這道家仙法,哪裡是這麼容易就能在這一時半會兒,便就學會了的?如果那仙術真的如此簡單,世上便不會有這麼多的凡夫俗子了。”
聽了這話,黃吟雪卻擺手道:“不打緊,別人不好學,你卻是好學的!”
柳辰劍這才半信半疑地道:“真的嗎?若果真如此,吟雪,你就快些教我吧!”
黃吟雪道:“辰哥哥,你可知,我爲何說你好學麼?”
不待柳辰劍回答,她便又接着道:“因爲,我從家中逃出來時,從我父親的練功房中,偷出了一本秘籍,正是你所能用上的。喏,就是這本了!”
說着,黃吟雪從她的懷中,掏摸出了一頁已經泛黃地紙張,那紙張有字的一面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蠅頭小字。她小心地將那張紙,遞到了柳辰劍的手中。
柳辰劍拿到手中細看,只見那紙上第一行,乃是五個筆跡雄渾的大字,上書《瀾海御弓訣》。
看到這五個字,柳辰劍心頭大喜!他此時才終於明白,黃吟雪爲何要說,自己好學的話了。
因爲,這瀾海御弓訣,此時出現,簡直就像是專門爲自己打造的一般。
他自得到那落雪鎮魔弓以來,一直都無法善用,雖說這弓箭,只有自己才能拉開,但每次施展時,自己都總覺得,好像哪裡還有些晦澀之感。每每在彎弓搭箭之時,總是覺得不夠流暢,似乎在內心深處,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真正的落雪鎮魔弓,不是這樣用的!
直到今日,柳辰劍看到這瀾海御弓訣,才終於明白,自己到底缺少了什麼。自己缺少的,就是這御使弓箭的法門!
想到這裡,柳辰劍整個心,都熱了起來。草草地向着黃吟雪,道了一聲謝後,就趁着此時天還未黑,就着這夕陽的餘光,參詳起了這瀾海御弓訣。
黃吟雪看柳辰劍如此認真,便不忍打擾他,一個人走到了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坐了下來,將那蛇妖小花,從衣袖之中喚出,和它玩耍了起來。
柳辰劍沉浸在這修煉的快感中,無法自拔。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觸修道之術,因此,他研習起來,格外地認真。
所幸,這瀾海御弓訣雖是天下一等一的御弓法門,但卻寫的並不晦澀,也許是這天下間,使用弓箭這種法器的修士,實在是太少了吧,作這部瀾海御弓訣的前輩,在秘籍裡,將那御弓的法門,寫的非常詳細且易懂。簡直幾乎就是在手把手教人,如何調節真氣,才能夠用最少量的真元,發出最大的攻擊效果。
柳辰劍看的是如癡如醉,只恨不得,立刻就能將剛剛所學來的御氣法門,施展出來。就這般,他一學,便是兩個多時辰,中間因爲夜色漸深,黃吟雪害怕他看不清紙上的字,還專門去找了一些柴草,升起了一團篝火,爲他照明,供他參研。
柳辰劍心內十分感激黃吟雪的體貼,心內更加堅定,一定要將這瀾海御弓訣學會,才能對得起,黃吟雪的一片好意。
時光流轉間,不知不覺,三個時辰悄然逝去,終於,柳辰劍發出一聲長嘯,興奮地從地上站了起來,衝着黃吟雪,眼泛興奮地道:“成了!吟雪妹妹,我學會了!哈哈!”
說完此話,他將那紙片放下,小心地摺疊整齊,還給了黃吟雪。
黃吟雪笑面盈盈地望着他,眼光中,閃爍着異樣地欣慰之色,恭喜柳辰劍道:“太好了,辰哥哥,你果然天資不錯!這瀾海御弓訣,可是連我爹都經常稱讚的法門,你居然能在這短短不到一天的時間內學會,的確厲害。”
柳辰劍聽她誇讚,心中美滋滋地。但還是如實地道:“其實,這法訣玄奧無比,我僅僅只是暫時參悟了第一重而已。不過其他的口訣,我都記在了腦中,日後只要勤加參悟,想必會有所收穫的。”
見他有如此信心,黃吟雪也是高興不已,兩人又說笑了一陣,柳辰劍的肚子中,卻是突然“咕嚕咕嚕”地,一連發出了數聲響,他這才記起,自己二人,已是三個時辰沒有吃飯了,當下兩人便草草地吃了幾個桂花糕。
耽誤瞭如此之久的時間,兩人都知道,必須要趕緊去十里外的那口“離魂井”查看,不然等到子時一到,恐那冤魂,又從井中出來,騷擾那烏月鎮中的居民。
想到此處,兩人加快了腳步,向那東邊的方向,快速奔去。
月光,柔柔地灑下,將這古道邊的一片密林給籠罩在一片銀輝之下。樹林子裡,寂靜無聲,只是偶爾的,會有一兩聲蟬鳴蛙叫之音傳來,爲這靜謐地小樹林,更平添了幾分詭異玄奇的色彩。
此時眼看子時將近,那冤魂估計就要出現。兩人不由心急,更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又走了不到半刻鐘光景,兩人走進了一片樹林,身後的古道,就在這裡斷了。
眼前,是一片樹林,但見那樹林內,一顆顆古樹,參天而起。一個個枝繁葉茂,將雲層上的月光,遮擋了住。
此時,林中一片昏暗,走着走着,四周一片寂靜,從林子中深處的某地,彷彿還飄然升出了一股,如輕紗般的薄霧。
看到這般詭異的景象,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對望了一眼,黃吟雪道:“辰哥哥,小心了。”
柳辰劍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地,從自己的背上,將那柄落雪鎮魔弓,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而一旁,黃吟雪也將小花放出,自己卻是祭出了白日裡,那條能化作火龍的紅色綢帶。
兩人屏氣凝神,靜待了一會兒,但見那林中古木參天,樹葉沙沙作響,斑駁的月影,透過茂密地樹葉,冷冷地灑下,照在地上,映出了一片慘白之色。
一股陰風,不知從何處吹來,陰風拂過兩人的脖頸,就猶如有人趴在自己的後背上,吹氣一般,將兩人吹的一陣發顫。陰氣森森,看來那冤魂,感受到有修道人的氣息,已經忍不住,要發難了。
就在兩人凝神戒備之時,他們忽然聽到,前方飄蕩在林間的霧氣中,傳來一個柔和而又帶着些悽婉的女子的聲音:
輕捲簾,花氣襲人暖。
倦啓窗,但見暮雲收。
月倚樓,影悠悠。
雲亦孤寂,月亦愁。
何處寄閒愁?只叫魂消瘦……
那女生婉轉,輕聲低吟,人影雖不見,卻有一股哀傷氣息,淡淡傳來。、
黃吟雪和柳辰劍對望一眼,都是臉色大變,這深更半夜,又是在這荒蕪人煙之處,若不是冤魂厲鬼作祟,便又是何人在此裝神弄鬼麼?
當下兩人小心翼翼,向着那聲音發出的方向走去。
薄霧輕舒,柔柔地將他們二人的身影,給包了進去。
林中月色,在昏暗中若隱若現,偶有幾縷月光,從頭頂樹葉的縫隙間,悄然落下,照在林間地荒草叢中,輕輕晃動。
四周,似乎只有那從遠處隱約傳來的低低蟲鳴之聲。
忽然,黃吟雪一把拉住了柳辰劍的胳膊,將如玉般白皙的食指,放在了自己的脣邊,“噓”地一聲,衝柳辰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柳辰劍吃了一驚,小聲道:“怎麼了?”
黃吟雪低聲道:“你聽。”
柳辰劍凝神細聽,只聽得隱隱然,有一陣如泣似訴的悲傷琴音,從前方,淡淡地向着這裡,飄了過來。
他還要細聽,那琴音卻戛然而止,片刻後,一聲淡淡地嘆息聲,由遠及近,從前方飄了過來。
一道皎潔的月光,如流水一般,輕輕地瀉在二人的身前,如黑暗中地一束冥火,一道霜華,輕輕照下,映着那薄薄的霧氣,婉轉飄蕩。
黑暗深處,竟是緩緩地走出了一個曼妙地青衣女子,站到了那一片月光之中,向着他們二人,淡淡望來。
柳辰劍與黃吟雪,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個極柔美地女子,長而直的秀髮,沒有盤起,披在肩膀上,如水一般的柔和。
白皙地臉龐上,有婉約如黛墨一般的柳眉,彎似月牙兒般的眼。在那眼睛之下,卻被一層薄薄的白紗,給遮住了。
但正是這樣的若隱若現,才更加地動人心魄,令人忍不住遐思,這薄紗之下的模樣,究竟是有多麼的美豔無方。
這女子眼波如水,淡淡地向着二人望來,眼波流轉間,竟是如煙如霞般,一眼,便彷彿望進了二人的內心深處。
這,是一個讓人心生憐愛地女子,如今,她就那麼祛生生地站在那裡,站在那銀白的月光下,凝望着二人。
時光,彷彿也靜止在了這一刻、這一眼……
“你們,是來捉我的吧?”她幽幽地問道。
二人心頭一驚,柳辰劍低下頭去,不敢望她那滿含幽怨地眼眸。似乎生怕再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心頭的憐惜,而放下手中的弓一般。
黃吟雪畢竟是個女孩兒,在面對這等美麗女子的時候,天然便有一種抵抗力,只見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嘴脣,鎮定住了心神,衝那女子大喝了一聲,道:“你就是那王家少爺的正妻,蔣氏麼?”
她沒有回答,卻是微微皺了一下眉。
這一瞬間,彷彿有種哀愁,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眉目之間。
她擡頭看了一下天上的月光,但見一輪明月高懸,孤寂的掛在幽深長空之中。
“便是我了”她幽幽地道。
這一刻,天邊似有一陣冷風襲來,將這密林中的薄霧,吹得一陣飄忽。月華輕柔,如編織了一張看不見的網,將凡塵地一切,通通地束縛在了這無邊地夜色之中。
夜色陰沉,她背後的黑暗裡,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這黑暗之中,悄悄悸動。
那蔣氏看了他倆一眼,蓮步輕移,走到一旁,薄紗織就的青色袖袍,輕輕揮動,二人只見林間的雜草隨着她的袖袍,開始向兩邊分開。
月色中,一口古井,自那雜草之中,緩緩地露出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