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桑眼間一亮,小心的走過去,以手指頂着衣襟在苔上蹭了蹭。
這苔蘚鮮嫩只是幾下便在布上留下了綠痕,吳桑瞧着心間大喜,以手撐着衣服的後襟背靠在牆上的青苔。
她方自蹭了幾下便聽到,院中君墨安帶着關切的聲音。
“桑哥!”
“公子,我這就出去”
她尷尬而慌亂的應着,才邁開步子猛然想起來,以手扯過衣服後襟扭頭瞧了,上面的血跡雖在,有了綠苔的印記倒是沒那麼刺目了。
心下稍安,略略平了心跳,整了衣衫才走了出來,一出恭房的門便瞧着君墨安立在門邊,正有些焦躁的望向自己的方向。
吳桑心下微動,迎着他走了過去。
她揹着晨光,身型瘦小,面色微憔,眼裡卻清潤如水,帶着說不是慌還是窘還是喜的淺淡情緒。
君墨安只覺得她眼中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明亮可愛,眉眼不覺的柔和下來,聲音也是明顯的一鬆“快些過來洗手,一會兒粥都涼了。”
他目光殷殷,讓人生出丈夫心繫妻子的錯覺。
吳桑步子一頓,將手負在身後略略的遮着痕跡,平了氣息進屋,卻猛然發現院子的一側竟然牽了衣繩,幾件透淨的絲綢衣衫隨着風輕舞招展。
除了君墨安的一件外袍,餘下的竟然是自己昨日染血的衣衫。
說不清心裡什麼感覺。
她深深的看向君墨安,他依然關切的看着她,俊眉疏朗,目光坦蕩。
自己竟然犯了癡。
吳桑心底輕嘆一聲,一個沒留意,被地上一塊焦炭給拌了一跤,起來時身上全是黑黑的墨痕。
“這可是我費了一早上才燒出的炭。”君墨安嘆息一聲走到了她的身前,伸出手“還好我帶出的衣服夠多,再去換身吧。”
“桑哥手髒了。”
說着,她避開他的手起了身。
君墨安見她避開自己的手,便就事蹲下將碎炭收了起來。
吳桑原想幫忙,身下卻不適便連忙回了屋。
自己的衣服都洗了沒有幹,她只得擅自做主的拿出衣包翻出了君墨安的衣服。
他比她高大太多,外袍縱使她如何努力都會拖在地上,那衣料過於珍貴吳桑想了想,放下取出他的中衣換上。
中衣料軟,她很容易的便將衣袖挽起,修整的長短合適。
當她把自己收拾利索推開門時,君墨安也已將地上的炭收了起來。
洗淨手兩人就着鹹梅吃了八分飽,吳桑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洗衣服這種事還是桑哥來做吧。”
君墨安取勺爲她添了小半碗的粥纔看着她道“在這裡無需那麼多禮束的。再說你有傷,身子虛弱,如果沾了涼水搞不好會生出別的病來。”
那句沾涼水生出別病讓吳桑心下有些驚,可是瞧着君墨安說的坦蕩她便覺得自己多心了,轉念一想好像失血的傷患都有少沾水的講究,便也釋然低頭將碗裡的粥喝了個乾淨
用過飯,君墨安叮囑吳桑好生在牀上休養便離開去找人居的地方好買些吃食,藥品之類的。
少了一人,湖邊的天地愈發的闊大。
吳桑走到湖邊尋了許多的葦子,她記得書上說過窮人家的姑娘就是靠這個過小日子的。
葦心很細,她的手法不熟,加之擔心被君墨安瞧見,是以當她剝出大約夠數的葦心時,精神與身體都疲乏到了極點。
勉力的處理好自己,挪步移到牀前,她便一下子趴了上去。
因爲失血,她的頭暈暈沉沉的,身子更是虛到翻身的力氣也沒有。
本想就這樣趴着,但腳底的冷氣,與腹間的冰寒讓她強挺着扯過被子將自己蜷了進去。
她蜷的很緊,被子與她的身子緊的毫無縫隙。但縱使她蜷的身上肌肉僵痛,腳底依然向外冒着寒氣,腹間也依然如同揣着寒冰。
身寒無解。她很自然的想起了睡夢中腹間的溫曖。
那溫度讓她想起了君墨安的手。
羞臊漸升,她身上的血液再度熱了起來,只它們竟也避開了寒氣襲人的手足胸腹,直竄腦際。
或是腦間的血過於熱裂擁擠,她變得更加的暈沉。
返回的君墨安遠遠的便覺得小院靜的嚇人。
心下一驚,騰步便衝到屋前。
屋門還是自己走時的樣,他強迫着自己定下來,輕着手推開門。瞧着牀上蜷成大蝦,只露頭部的小人他總算輕舒了一口氣。
他一面將東西放到桌上一面衝牀上喚着“桑哥,瞧我買了什麼好東西。”
“嗯~困……”
暈沉中的吳桑聽到耳邊有飄渺的聲音傳來,本能的應了聲,人卻並沒有清醒。
因爲頭腦的鬆懈與未醒的懵懂她的聲音中夾着少女特有的嬌憨,落入君墨安的耳中,便如同最美妙的音符,激得他心波盪漾,脣角更是起了柔和的弧度。
拿着糖葫蘆,小心的走到牀邊,想要推醒她,手卻在她肩上的位置一頓。
她原本黧墨的面龐失了光澤,粉潤的脣也變成了燥動的豔紅。
他心下一驚,頓住的手就勢覆上了她的額頭。
原本潤澤的皮膚像失了水,乾乾澀澀的,溫度倒不算很高,只是比平日熱了些。
他知道這是因爲她失了氣血,身體過虛所致。
早上去鎮上時,他特地去問了大夫。對於她可能會有的不適反應心裡多少都有了數。
想着買回的那包糖,他便要去煮些糖水等桑哥。
只是未及他動,桑哥便覺出額上的熱源有鬆離的跡像,以頭追頂着他的掌心,不停的蹭着。
她的動做如同一隻討巧的小貓,君墨安的眼便起了水樣的柔波,輕嘆一聲,放好糖葫蘆,貼着她的後背躺下,以臂護在她的腰間,手覆在了她冰冷的手上。
吳桑因爲失血而極度的睏乏,但偏偏身體冰寒入骨。整個人睡,睡不得,醒,醒不來如墜混沌,暈暈沉沉。
浮蕩間,溫熱破空而來,順着它的指引,她尋到了一方溫曖的熱土。
她飄蕩太久,無力抗據這安曖的誘惑。
有了依託,她整個人終於安定下來。爲自己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瞧着懷裡的小人毫不設防的緊緊的偎在懷中,君墨安不知該喜該憂。
- - - 題外話 - - -
那個葦子,灰土什麼滴據說是真實的,君君是個悶悶的大曖男現在也是真實滴明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