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認親

紫綢快速地給素顏梳了個流雲髻,又帶上皇后娘娘賜的那套頭面兒,一個三尾鳳金步搖,穿上大紅去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碟錦衣,配一條縷金百碟穿上花雲緞裙,外着一條軟毛織錦披風,富貴喜氣,忖得小臉更加豔麗端莊,她是故意穿得高調的,反正是她的新婚期,她穿得再怎麼高調也沒人能說什麼。

深門貴戶裡,你弱人就強,她這是第一次出現在寧伯候府人的面前,太過素淡只會讓看慣富貴的候府人瞧不起,就今天早上的情形來看,的確是有人要給她下馬威啊。

看着一身簇新的素顏,葉成紹眼睛一亮,認認真真的打量她一番,點了頭道:“本世子的娘子就是長得美。”

素顏不禁又白了他一眼,看茯苓和芍藥都在等着便道:“走吧,再遲可就真的不好了。”

葉成紹懶懶地點了頭,率先走出了內室,素顏趕緊跟在他後頭半步之遠,紫綢和紫晴兩個跟着,茯苓兩個也要跟上,素顏回頭看了她們一眼道:“我屋裡就你們這四個大丫頭,全都跟去了,誰收拾屋子?紫晴,你留下和芍藥留下。”

紫晴聽了忙低頭應了,芍藥微怔了怔,也笑着垂首應了,兩人也知道,跟着去未必就是好,看這情形,新奶奶去上房,怕是要吃排頭的,主子吃排頭,下人跟着一般是要頂罪捱罵的。

紫綢是跟慣了素顏的,茯苓又向來以葉成紹身邊人自居,自是更覺得自己該去,如此皆大歡喜,葉成紹帶着素顏七彎八拐的在寧伯候府裡走的。

素顏雖知道一路上會有不少人打量和觀察自己,但這個府弟會是自己將來幾年,甚至十幾年,幾十年都要生活的地方,必須要儘快的熟悉起來。

於是她一雙美目裡淡淡地向着周圍的事物,寧伯候府果然很大,亭臺樓榭錯落有致,九曲迴廊又長又多,他們住的一個叫苑蘭院,出了自己的院子,便是一個大湖,湖裡種着睡蓮和湘荷,不過,這個時候不管是睡蓮還是湘荷都只剩了殘枝敗葉,早就枯了,沒什麼花好賞,但園裡有幾株高大的玉蘭,還有西府海棠,也沒到花季,但那葉子卻是綠的,倒是遠處有一片梅林,不少枝丫上都打了花骨朵,素顏便想起在壽王府裡的那片梅林來,再過些日子,那梅花怕是要開了吧。

微仰了頭,看了眼前面修長的身影,葉成紹身姿挺拔,肩寬腰窄,如竹如鬆,如果他不是一步三搖,故意晃着走路的話,還真是玉樹臨風一個翩翩美少年。

“你上回在壽王府時,看到素情和上官明昊在一起,是真的很生氣嗎?那樣子,你要吃人一樣。”素顏突然便走上前一步,問葉成紹。

葉成紹被她問得一楞,微挑了眉,眼裡卻滿含了笑意:“娘子以爲呢?”

素顏撇了撇嘴,這廝的腦子就不能用正常人的衡量,她知道他是爲什麼?

“我不過是看到某個人裝得好姐姐裝得辛苦,乾脆如了她的願而已。”葉成紹眼裡閃過一絲促狹的笑,“只是好像人家不太領情啊,到現在還還疑心我呢。”

素顏聽他暗中罵自己,不由輕哼了一聲,將頭偏到一邊去,就看到寧伯候府種的一大片像鬱金香的植物,她不由詫異,這個時代,會有鬱金香嗎?她記得,上世時,鬱金香是荷蘭的國花,國內也有種植,品種也很多,但是,在這裡,她還是頭一回看見。

“那是金香子,父親的一個朋友自南洋帶回來的,種了好些年,才得了那一小塊,現在還不是開花的季節,得到二月過後纔開。”葉成紹看她眼露驚疑,很意外的給她解釋道,那金香子的葉子長得和蘭花有些相似,大多人都當它是另一品種的蘭花,很少人過問的,沒想到素顏好像認識,那東西,金貴得很,候爺花了不少錢才培育了這麼多。

“金香子麼?我以爲它叫鬱金香,花色很好看,還可以入藥呢。”素顏心裡有些小小的興奮,沒想到在這裡能看到前世很喜歡的花兒,鬱金香花語:愛的告白,前世的素顏很想有人送她鬱金香,可惜,一直沒人送,到了這世,便不存此種奢望了,連花都沒有,拿什麼送?再說了,就算有人送,那個人也該是自己心儀的人才會開心啊。

“娘子很喜歡麼?等花開了,我再搬幾盆送給娘子,剪些插在花瓶裡也很好看的。”葉成紹見素顏眼睛亮亮的,很隨意的回頭牽了素顏的手道。

呃,他會送給她?素顏被葉成紹的話弄得有些臉紅,正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這廝其實也很貼心的嘛,心裡不免又有些暖,被他牽了手也沒有反感,兩人一路走着,路上的丫環婆子們看到世子爺和新奶奶感情如此甜蜜,一個個捂了嘴偷笑。

素顏走了一段路才反應過來別人在笑什麼,忙掙脫了手,瞪了葉成紹一眼,這傢伙,怎麼一下子就破壞了自己想要豎立的端莊形像呢,忙又慢了葉成紹半步,跟在他後頭。

手中的柔軟沒有了,葉成紹的手掌有些空,回頭看素顏又是一派端莊賢淑的樣子,不覺又好笑,只是她拿眼瞪他時,他忙又斂了笑,怕惹火她,晃着身子繼續在前走。

候夫人住在聽鬆居,院子裡卻沒有松樹,而是栽滿了山茶,山茶也如梅花一樣,不畏寒,只是沒有梅開得早,不過,看鬱鬱蔥蔥的樹葉,便知正在孕育花朵,再過上一個把月,這院子裡就會山茶爛漫了。

早有一個穿着講究的丫頭立在廊下等,見了葉成紹和素顏,那丫頭笑吟吟地迎了上來行禮:“奴才晚香給世子爺,大少奶奶行禮,候爺和夫人正等着兩位主子。”

素顏見這丫頭長相只是中等,不過行止有度,話未說便先帶笑,看着讓人很是舒服,臘月天裡,站在廊下迎人,白淨的臉蛋凍得通紅,便有幾分愧意,忙讓身後的紫綢拿了個荷包給她:“讓姑娘在此迎接,着實不好意思,姑娘辛苦了。”

“奴婢應該的,大少奶奶快別叫奴婢姑娘了,可折殺了奴婢。”晚香高興的收了荷包,打了簾子。

葉在紹大步跨了進去,素顏跟小步跟在後頭,進得屋去,果然看到屋裡坐滿了人,正中坐着的,一位年約四旬,長相硬朗中帶了幾分儒雅氣質的中年美男子,長相上,倒與葉成紹有四五分的相似,而邊上,端坐在一位穿着素顏,但處處透着貴氣與精緻的中年美婦,她與昨晚見到的文嫺有幾分相似,想來,文嫺應是嫡女了。

葉成紹帶着素顏上前見禮,一旁早就有人拿了蒲團放在地上,葉成紹上前給候爺磕了個頭,站起身後,卻只是向候夫人作了個輯,並未行大禮,懶洋洋的退到一旁去了。

候夫人臉色有些發白,嘴角抿了抿,看了候爺一眼,候爺卻是面帶微笑看着葉成紹,候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恚怒,擡眸掃了素顏一眼。

素顏覺得奇怪,葉成紹就算不是候夫人親生,但名份上候夫人可是他的繼母,他如此作派卻是沒將候夫人看在眼裡,對繼母着實不敬,不過,這禍水似乎東移到自己這裡了呢。

她不禁加了幾分小心,先恭敬地給候爺磕了個頭,一旁候夫人的丫頭端上早就沏好的茶,素顏端了給候爺斟上,候爺微笑着接了喝了一口,給了她一個大紅包,說了幾句勉勵的話,便讓她起來。

素顏謝過起身,又走到候夫人面前,卻看到她跟前的蒲團已被人收了,不免詫異,轉了頭看了葉成紹一眼,卻見他眼裡有些鼓勵和安慰,但她心中仍有些惴惴,葉成紹可以不敬繼母,她可不能不敬婆婆啊,但看候爺也一副很自然的樣子,心中才算安定,躬了身,正要給候夫人行個晚輩禮。

面前突然一聲悶響,一陣灰塵迎面而來,她不由微嗆了下,強自鎮定的沒有去捂嘴鼻,定睛看時,原來方纔那抱着蒲團站着一個長臉丫頭突然將蒲團扔在了好面前,臉上卻是帶着謙卑的笑:“大少奶奶,奴婢給您備好蒲團,奶奶可以行禮了。”

素顏心中惱怒,面上卻不露半分,只是擡眸看了候夫人一眼,只見候夫人臉上帶着溫婉可親的笑容,笑吟吟地看着她,像是根本沒看到那丫頭所作之事一樣,素顏心中冷笑,果然是個厲害角色。

微提了裙,素顏面色如常的跪在蒲團之上,給候夫人磕了個頭,一旁的丫環端了茶盤子來,遞給素顏,卻是將托盤傾斜,使得那杯裡的茶水微微溢出,素顏端着時,發現這杯茶竟沒有茶托子,感覺好不燙手,她強忍着灼燙,看了那丫頭一眼,只見那端茶的也是好不嬌俏,與晚香的打扮相同,怕也是候夫人身邊得力的。

只見那丫環也是一臉的恭敬,只是眼裡帶着幾絲譏諷,很自然的收回托盤,立在候夫人身邊,素顏淡然的將茶杯舉起,杯沿上的茶水順着杯子流向手腕,再流進衣袖裡,很不舒服。

候夫人卻沒有立刻去接,倒是含笑看着素顏道:“候爺,怪不得紹兒就是跟人打破頭也要娶了兒媳回來,果然是個一等一的美人兒呢,就是妾身看着也好生喜歡。”

這話可是說素顏品性不端,拿她與那些花街柳巷的女子相提並論,試問大家閨秀哪裡會惹得男子爲她大打出手?加之葉成紹又是花名在外,聽在人家耳朵裡便更是那麼回事,一時間,素顏幾乎可以聽到屋裡的輕‘嗤’之聲此起彼落。

候爺一聽這話,臉便沉了沉,那雙與葉成紹有七八分相似的星眸便清冷冷地看向候夫人,嘴角抿成一個嚴厲的弧形,但一屋子的人,他也不好太給候夫人沒臉,只是冷哼一聲,臉色變得嚴厲了起來。

見無人答她的話,便笑着接了素顏手上的茶,卻是手微微一抖,似是被燙着,素顏下意識就要縮回手,那種敬婆婆茶將故意弄翻燙傷媳婦的戲碼她早已熟知,還是防備些的好。

誰知候夫人只是抖了一下,還是穩穩的端起來茶,只是茶水溢出得更多,那杯底下滴滴答答的不停滴着茶水,她皺了皺眉,嫌惡的端起茶,故意將杯子送出老遠,傾了身子喝了一口,立即放在一桌上,只怕也不敢久端,怕燙着手吧。

她這奇怪的樣子引得不少人來看,她卻若無其事的喝了茶,又笑着給了素顏一個大紅包,卻不及時叫起,正色地說道:“你以後可是我寧伯候府的世子夫人,候府可比不得普通官宦人家,規矩禮儀都是重的,我雖知道你素有賢名,就連皇后娘娘也對你青睞有加,但你進得我候府,就要守我候府的規矩,以前的那些習慣可就得改掉了。”

我以前有什麼習慣?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好像素顏以前在孃家時行止很不端正似的,這候夫人,怎麼句句打機鋒,尖刻得很?素顏心中惱火,面上卻是很柔順的應了一聲:“多謝婆婆教誨,兒媳謹記。”

只是站起來時,身子稍稍踉蹌了一下,像是因跪得太久有些站不太穩的樣子,哼,你會下暗手,我不會裝柔弱?

果然早已忍得快要暴發的葉成紹幾步便衝上來扶住了素顏,對候夫人冷聲說:“今天是兒子大喜的日子,母親就是要教訓兒媳也不在這第一天,兒子餓了,還要用早膳呢,這些個虛頭巴腦的禮還是能免則免吧。”

說着,就要拉着素顏走,候夫人一聽,眼圈兒就紅了,哽着聲道:“紹兒,爲娘不過是教教她罷了,你怎麼用這般語氣跟爲娘說話?”

“我自來便是如此,母親應該早就習慣了纔是。”葉成紹語氣又是吊兒郎當的,牽起素顏的手,感覺觸手溼涼,不由擡了她的手看,見連袖子都是溼的,他臉色更爲陰沉了起來,橫眉便掃了那端茶的侍女一眼,那侍女嚇得微退了半步,垂了眼眸不敢看他。

素顏微窘着臉,故作驚慌地推開葉成紹的攙扶,直起背脊,垂首站到一邊去。當着衆人的面,與葉成紹太過親密,人家不會說葉成紹如何,只會說她太過孟浪無狀,她可不想送了話頭給人說。

“你......你如今也是成了親的人了,可不興再如以前一般無形無狀,得好生過日子纔是啊,咱們候府將來可是要交到你手裡的,幾個弟妹還要靠你扶持,你再不上進,可怎麼對得起候爺對你的隆寵啊。”候夫人苦口婆心地對葉成紹道。

原來還是爲了那世子之位,利之一字,放在哪裡都是把刀,只要牽扯到利益,就沒有不鬥爭的,素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看來,嫁出來後,只是換了個戰場而已,這深宅大院裡的爭鬥從來就沒有消停過。

“娘,還是讓嫂嫂見見叔伯們吧,大家夥兒都是一大早就起了,早些見完禮,也好回去喝碗熱粥。”葉文嫺看候爺聽了夫人的話臉色更加不豫,忙出來打圓場道。

“可不是,大喜的日子,娘應該給我備些好吃的才行。大嫂,我是你二弟紹揚。”一個清俊文雅的少年走過來給素顏拱手行了一禮,臉上帶着清朗的笑容,一雙大眼溫和乾淨,眼中帶着友善的笑意。

素顏忙回了一禮,“見過二弟。”

候夫人這纔開始給素顏引見在坐的親戚,寧伯候有兄弟三個,寧伯候在長,二叔葉志高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位居四品,乃工部左侍郎,三弟如今外放福州,並不在府裡。

二嬸是個爽利的中年美婦,也是見人三分笑,說話也大大咧咧的,見素顏過來,親親熱熱的牽了她的手,但觸到她溼溼的衣袖時,臉色微變,隨即像不知道一般,對素顏道:“這孩子真是長得俊呢,怪不得大嫂喜歡,我看着也喜歡,聽說女紅德容都是好的,什麼時候也讓我家文靜跟你學學?”

素顏聽得心裡一咯登,自己什麼時候女紅好了?她不由看了葉二嬸方氏一眼,見她眼裡笑意融融,臉色也是真誠的很,哪裡看得出半點刻意出來,不由皺了皺眉,白着臉,點了點頭,心裡打算着,到時就算葉文靜去問她女紅,她便將做那小掛飾什麼的法子教她們就是。

素顏正要走向下一個,方氏突然又哎呀一聲,“呀,侄兒媳婦,你的袖子怎麼全溼了?這是怎麼弄的,這天寒地凍的,穿個溼衣服好難受啊,會着涼的,快回去換了吧。”

素顏頗感意外地看着她,她應該早就發現了自己的袖子是溼的,早不說,卻在此時嚷了起來?

一轉頭,看到自己正要見禮的人,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個子小巧玲瓏,卻是一副很精幹的樣子,她正要與素顏說話時,二嬸子就嚷嚷了起來,使得她正要說的話又吞了回去,卻是一聲冷笑,很自來熟的去探素顏的袖子:“哎,真的呢,怎麼會是溼的,是身邊的奴才侍候不周吧......”話說到一半,眼珠子一轉,又拿起手來打自己的嘴,“哎呀,你看三嬸這話說的,侄兒媳婦可是出自書香門弟,家風定是嚴謹的,身邊的下人做事也定是妥當周到的,你這袖子,不會是方纔敬茶時弄溼的吧,哎呀,怕是燙着了呢。”

說着,這自稱三嬸的婦人拿起素顏的手一根根細看,邊看邊嘖嘖讚歎:“莫說,侄兒媳婦這雙小手長得可真好看,又柔又軟,嬸孃的手與你的放在一起,粗皮粗骨的像雞爪子似的。”

素顏聽了就想笑,這三嬸子還真是個妙人兒,她其實長得很漂亮,只是兩隻手肉乎乎的,手背還有幾個小窩兒,很可愛,只是不太符合當今社會對美手的評定而已。

“哎呀,真是燙的,二嫂,你看,都起泡了,紅了呢,可憐見的,哪個天殺的丫頭這麼不會辦事,沏這麼滾的茶,是想燙着你,還是想燙着大嫂啊。”三嬸子尖叫着,滿屋子聽了都看了過來。

候夫人原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戲的,只是指着人讓素顏認親,這會子聽到三嬸子的話,臉上就有些掛不住,大聲道:“大喜的日子,你們嚷嚷什麼,別嚇着新媳婦了,文嫺啊,還不引你嫂嫂去給叔祖母見禮。”

三嬸子聽了好不高興,大聲道:“大嫂,弟媳我可不是亂嚷嚷啊,你看,你看,侄兒媳婦的手真的起泡了,不是我說,如今的下人們越發的沒規矩了,主子們給幾分臉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大膽妄爲,侄兒媳婦可是來第一天呢,手就被燙了,可憐的孩子,你當時,怎麼也沒吱一聲,我看你眼圈兒都是紅的,是怕第一天進門,得罪了公婆吧,你放心,咱們候府可不是那古板人家,候爺最是仁義公道,你受了苦,就該說出來,不然,老實了就會被再欺負呢。”說着,在拿手捅素顏的腰,眨巴着眼睛想讓素顏哭。

素顏確實很生氣,那端茶的丫頭分明就是得了候夫人的命令,纔敢如此做的,她原本想着忍了今天,日後找機會再治治那丫頭,沒想到這二嬸子,三嬸子兩人合唱了一齣戲,硬將這事捅了出來。

看樣子,妯娌間關係也不是很融洽,而且,這兩個嬸孃分明就是在借題發揮,想整治候夫人呢。

她既不想被人當槍使,也不想太過軟弱讓人總欺負,素顏也沒哭,只是苦着臉無奈地站着,小聲道:“無事的,一點小傷,也不是很疼,謝嬸孃關心了。”

這話雖沒直說,但也是側面承認她的手是被候夫人的丫頭燙着了。

果然候爺氣得大喝一聲道:“真是反了天了,方纔誰給大少奶奶送的茶?”

那端茶的丫頭嚇得立即出來跪在了地上,“是奴婢,奴婢沒有燙着大少奶奶,奴婢這茶是早就沏好了的,候爺您喝了一口的啊。”

這丫頭可真狡猾,人的口喝慣了熱茶,耐熱性一般比手上的皮膚要高上很多,而且,小口的喝,一喝即吞,自然不地燙到,但手端茶碗就不一樣了,候夫人的那杯茶泡得太滿,又被這丫頭故意溢出了一些,素顏端上手時,候夫人又遲遲不肯接,她便只能硬端着,時間長了自然就燙起泡了。

男人們哪裡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候爺只當候夫人的那杯茶比自己敬得還晚一些,自己的那杯雖說燙了點,還是能喝的,也不至於就能將人燙傷了,臉色稍緩了些,看素顏的眼神不如先前的親切了,這個媳婦也太嬌貴了些,不過是敬杯茶,就鬧出這麼多事,在孃家怕也是沒做過什麼家事的吧。

葉成紹卻是坐不住了,他聽說素顏的手起了泡,氣得二話不說,衝過去對着那端茶的丫頭就是一腳踹了過去,罵道:“你當爺是死的麼?敢在爺的眼皮子底下耍心眼兒,你是皮子癢了吧。”

候夫人見了大怒,拿了帕子捂着眼就哭了起來:“候爺,晚玉可是妾身陪嫁過來的人,紹兒他這樣也太不將妾身看在眼裡了,人說打狗還看主人呢,當着妾身的面就打我的人,那還了得?”

候爺也覺得葉成紹太過份了,冷聲喝道:“紹兒,還不給你母親道歉!”

葉成紹頭一昂,擡了下巴對候你道:“父親,這丫頭賊滑,她着實燙了您兒媳的手了,不然,您讓兒子試給您看。”

說着,一揚手,大聲道:“再沏杯茶來,要滿滿的一杯。”

不多時,小丫頭沏了一杯茶來,葉成紹對地上的晚玉道:“起來,端着這杯茶,你給爺好生端一會子,爺倒要看看,你能經得起燙不。”

晚玉低了頭跪着,卻是不敢去接那托盤裡的茶,葉成紹冷笑一聲,伸了手,將那托盤碰了碰,茶杯裡的水果然溢出,不耐煩的對晚玉道:“不是不燙麼?爺讓你端杯茶都不肯了?還是你不敢?”

晚玉仍是垂着眸子,卻是倔強地回道:“奴婢若是端了,世子爺可得跟夫人道歉。”

葉成紹氣得冷笑:“好。”

素顏一聽,葉成紹怕是要吃虧,那丫頭話裡有陷井呢,她只說端,只要她能忍受得住,一杯熱茶有什麼不能端的,頂多就是燙個泡罷了。

她心裡着實不想讓葉成紹在候夫人面前低頭,不禁關心地看了過去,身邊的二嬸孃卻是扯了她的衣袖一下,大聲道:“啊,紹兒那手裡的茶可是滿出來了,原來侄媳婦的衣袖真的是茶水浸溼的啊,真可惜這一身彩繡衣服了,得花好多功夫才繡成的吧,侄媳以後一定不能藏私,得好好教教我那不成器的姑娘。”

她這話前頭在幫着素顏,後面卻是轉了題,一下子又繞到繡功女紅上頭去了,看着在幫素顏,卻又像是在打圓場,事情是她捅出來的,又是在她熄禍。

素顏也不想如她的意,只是隨意地應了她一下,根本順着話往下說,只是拿眼盯着晚玉。

那晚玉見葉成紹答得順,便真的伸出一絲細嫩的手來接了那杯茶,一觸手,便被熱茶燙了一下,臉色微白了一下,卻是忍着,擡了眸對葉成紹道:“世子爺,奴婢可是端了這杯子的。”

葉成紹歪着身子斜站着,雙手抱胸,一腳伸直了按節拍抖着,洗脫一個浪蕩子樣,“急什麼,多端會子,你家大少奶奶可是端了好久,你家夫人才接了的呢。”他特意說了兩個你家,頭一個說的輕,後一個說得重,像在牙縫裡擠出的聲音一樣。

晚玉那端茶的手果然有點發抖了起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確實被燙了,可這丫頭也是個狠的,竟是一咬牙,將茶端穩了,眼睛直視前方,挺直了腰跪着。

候夫人見了對一旁的晚香道:“去,把那茶端給候爺喝,看是不是就能燙着誰了,想來咱們寧伯候府是武將出身,比不得那些文人家裡的金貴。”

晚香也看得出晚玉在受罪,忙上了前去就要將茶接過來,葉成紹卻是親手將那茶端起,恭敬地遞給候夫人:“母親,您自個喝,若是不燙,那便一乾二淨如何?”

這話也太過份了,這茶沏了出來,小口喝自是不燙的,但要一乾二淨,口裡都要脫皮去,候夫人氣得臉都白了,卻是伸了手接過了茶,對候爺道:“候爺,妾身口不渴,要不,這茶您喝?”

候爺早就不耐煩了,他也看出了葉成紹的意思,如今既不想抹了候夫人的面子當衆斥責她,又不想讓葉成紹受屈,只是恨這兩母了,爲什麼就不能和睦一些,新媳婦剛進門就鬧這一出,傳出去,還真是笑話。

“不喝了,擺飯吧,媳婦既是手傷了,這兩天就不要來請安,在屋裡好生歇着。”候爺算是想熄事寧人了,和稀泥。

素顏也知道要見好就收,笑着拉了文嫺的手道:“不是還有幾個長輩沒引見的嗎?妹妹快幫幫我,別哪天在府裡頭遇到了,不知道是親戚,失了禮就不好了。”

文嫺自是巴不得不要鬧了,笑嘻嘻的拉了素顏往四叔祖母走去,四叔祖母是個孤寡老人,膝下只有個女兒遠嫁了,因沒有兒子,就由族裡養着,但寧伯候小時候得過一場病,那病來勢洶洶,又風傳說有傳染,府裡上下都不敢近身,老候夫人又懷有身孕,不能照顧他,後來,病得厲害了,差一點就要送走,任其自生自滅,那時就是四叔祖母天天服侍着他,並強將他留在府裡,最後,竟是讓候爺逃過一劫,後來,候爺感念四叔祖母恩情,便接到自己府裡當母親一樣供養着。

方纔按說素顏應該先給四叔祖母見禮纔對,但候夫人卻先指了二嬸子給她認,再是三嬸子,按親疏來說,這倒也算不得錯,畢竟四叔祖母是隔了房的,但按長輩來說,就是不對了,素顏面對四叔祖母時,臉上就帶了絲愧意,恭敬的行了個大禮。

那四叔祖母其實也就是五十多歲的樣子,並不老,慈眉善目的,見素顏過來行禮,大大方方的受了,親自扶了她起來道:“真是好孩子,以後可要多勸着點紹哥兒,別讓他胡來了,你們小兩口過得好,候爺和夫人才是最樂意的。”說着,自手上脫下一個玉手鐲往素顏手上戴。

到底是府裡的長輩,說的話就是不一樣,也暗點了候夫人一下,做長輩的,應該是看到兒女幸福喜樂纔是最高興的事,何必爲了些鎖事斤斤計較。

候爺聽了也道:“四嬸子說得是,侄兒最高興的已經看着府裡上下和睦,兒女們爭氣,您是家裡的老人,人說家有一老,猶如一寶,您以後,可要多教着點孩子們。”

四叔祖母笑着應了,候夫人卻是偷偷的扯了扯嘴皮子,瞪了還在地上的晚玉一眼。

晚玉起了身,卻是對葉成紹一躬身,行了一禮道:“爺,奴婢可是端過茶了。”

葉成紹聽得惱火,這丫頭膽子還真大,竟然較上勁了,他下巴一揚,“如何?”

“請爺給夫人道歉!”晚玉不緊不慢地說道。

葉成紹氣得臉一白,一伸手就去捉那晚玉的手腕,他是想將她手上的燙的泡給衆人看,誰知那晚玉身子一軟,竟是就勢往葉成紹懷裡一倒,那神情,倒像是葉成紹在當衆調戲她似的。

葉成紹沒想到她會來這一出,身上像沾了瘟疫一樣,一下子就彈開,將晚玉扔在了地上。

晚玉俏眼含淚,盈睫欲低,候夫人氣得指着葉成紹的手就在抖:“反了,反了,當着我的面就調戲我的丫頭,你平日在外頭眠煞費苦花宿柳也就罷了,竟然連着我的人也沾手,你媳婦還在場呢,你這是打我的臉,不也打了她的臉嗎?”

素顏將整個事情看在眼裡,她不露聲色的看向候爺,聽說候爺是以軍功上位的,因着曾經對今上有着從龍之功,所以很是得了今上的寵信,一個能統領千軍萬馬的人,難道一個家也整治不好?

候爺卻也正好看過來,幽深的眸子與葉成紹的很是相似,眼裡帶着一絲探究和審視。

素顏心中一凜,候爺那神情竟像是在試探她,是看她符不符合做葉家媳婦嗎?

“相公!”素顏聲音清脆,卻是帶着絲哀怨,眼睛竟是含着淚水向葉成紹走去。

葉成紹心一緊,他不怕候夫人如何,再鬧他都是渾着過,但讓素顏誤會了那就慘了,他小心地回頭看着素顏,漆黑眸子裡帶着絲委屈和急切,像是想解釋,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相公,妾身知道你是爲了妾身好,可是你真的誤會了,妾身的手是早上在屋裡時不小心燙了的,二嬸子和三嬸子只顧着心疼我,妾身解釋呢,晚玉的手,你就不用看了,只不過一杯茶,斷不會燙出什麼傷來。”素顏走近葉成紹,擡了眼專注地看着他,清亮的眸子裡泛着柔柔的,略帶隱忍的光。

葉成紹心中酸酸的,素顏是爲了他而委曲求全呢,可是,這不是他想要的,既是娶了她,就要她活得自在瓷意,藍家的那些破事不能再讓她在葉家受了。

“娘子,你莫怕,有我呢,這賊人栽贓,就她這樣子,爺沒眼睛看,誰想調戲她來着,哼,今兒不給她點顏色,她以後不會拿你當正經主子瞧。”葉成紹拿了帕子,當着一衆家人的面就去給素顏拭淚,對晚玉卻是不依不饒,看樣子,他也想在今天爲素顏立威。

“妾身自是相信相公的,不過,晚玉姑娘方纔怕是崴了腳,纔不小心摔了,相公及時扶住她就好了,卻又怕妾身見了誤會,又鬆了手,害得晚玉姑娘又摔了。”素顏對着葉成紹展顏一笑,藏在廣袖下的手暗中捏了葉成紹的腰一把。眨巴着眼睛說道。

葉成紹見素顏笑了,長吁了一口氣,又被她捏了一下,明白她是想熄事,便順着她的意思點了頭,卻是狠狠地瞪了晚玉一眼。

素顏笑着彎腰去扶晚玉,手中暗藏一根銀針,暗勁一施,在刺向晚玉的腰間,晚玉感覺身子一麻,半邊骨頭都僵了,竟是站不起來,她驚恐地瞪大眼睛看着素顏。

素顏笑嫣如花,很溫柔地,很認真的去扶晚玉,晚玉眼裡的淚終於流了下來,她心知自己是着了大少奶奶的道了,但她如今說出去,怕是任誰也不會相信這嬌嬌弱弱的大少奶奶竟會用針扎人吧。

屋裡的人看到的,便是素顏不計前嫌,以大少奶奶之尊去扶候夫人的丫頭,而候夫人的丫頭卻裝死不肯起業,還在哭鬧。

候夫人看晚玉神情很痛苦,覺得奇怪,衝口說道:“晚玉,你是不是傷着筋骨了。”言下之意,中成紹閃的那一下,傷了晚玉。

可是誰都看到,葉成紹只是自己閃開,並沒有推]碰晚玉,晚玉賴着不起來,着實可惡,這深宅大院裡頭,削尖了頭想往爺們牀上爬的丫頭們多了去了,誰沒看到過幾起?

三嬸子最是個愛鬧的,一見之下陰陽怪氣的笑了起來:“喲,晚玉這丫頭不會是連碰都不能碰吧,可真真是嬌貴呢,也莫說,大嫂身邊的人,就是與衆不同一些,心性品質都比別人屋裡都喲呢。”

是罵候夫人身邊的丫頭想往上爬吧,候夫人氣得直拿眼瞪她,三嬸子也不氣,幫着素顏去扶晚玉,這可就是兩個主子來扶了,你再不起來,那就太作喬了。

晚玉急得滿頭大汗,身上並不痛,卻是麻僵麻僵的,半邊動不了,可她又着實沒受傷,就是起不來,真真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素顏又柔聲勸道:“晚玉,若是爺方纔真做了什麼對不住你的,我替爺道歉,爺就那脾氣,你不要與他計較啊,快起來服侍夫人,幫着擺飯去吧。”

聲音溫和體貼,屋裡的人,就是候夫人的親身女兒文嫺也覺得看不過意了,過來對晚玉道:“我嫂嫂對你可真不錯了,你這丫頭,裡子面子都有了,怎地還不起來?”

那邊候爺終於不耐了,大聲對候夫人道:“你調/教出的好人,還不着人拉出去賣了?這等不知天高地厚,心性不純,上杆子想往上爬的人,留着作什麼,沒得污了候府的名聲。”

候夫人也氣這晚玉作得太過,不會順坡下驢,但晚玉向來對好忠心耿耿,身邊的人多,但真能做得如晚玉一般如此忠心的,那卻是少之又少了,叫好如何捨得?可是候爺發了話,就不捨又如何?

晚玉一聽候爺的話,眼淚噴脖而出,幽怨地看向候夫人,候夫人心中又氣又急,只得看向素顏,素顏見了忙鬆了晚玉,走到候爺身邊福了一禮道:“父親,晚玉是母親身邊得力的,盡心盡力服侍了母親多年,今兒也是糊塗了初犯,若是賣了,怕是連條小命也難保住,不如從輕些,只打二十板子,讓她得個教訓,她下次定然是不敢了的。”

候爺聽了擡了眼,意味深長的看着素顏,看得素顏心裡直發毛,也不知道先前自己那一下被候爺看出來沒,她手上有人特製的鐲子,是暈回出門子時做的,裡面就藏着很短的銀針,她本是用在自衛上的,沒想到,第一次開張,倒是用在害人上頭了。

不過,她實在是氣這晚香,先前拿茶燙她就罷了,竟還當着自己的面想肖想葉成紹,雖然她早就知道葉成紹有不少小妾,但那是她來之前有的,如今她既然來了,就由不得那些鶯鶯燕燕的隨便往自己那院子裡擠,她的男人,就算自己不喜歡,那也得由她說了算,不是誰想要,就能要的。

這種事情必須殺一警百,以絕後患。

“晚玉,還不叩謝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若不爲你求情,老爺我今天就將你打發了出去。”候爺等素顏頭上都冒出細汗之後,才大聲說道。

晚玉聽得不賣她了,也着實鬆了一口氣,但還要被打二十板子,且別人不知道,她自己還是知道的,大少奶奶一定在她身上動了手腳,不然也不會起不來了。

她怨恨的看着素顏,趴在地上給素顏磕了個頭,素顏忙跑過去扶住她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以後只要好生孝敬母親,就是對我最大的謝禮了。”

候夫人聽得嘴角扯了扯,臉上露出一絲乾笑,她早上可是一點便宜也沒佔着,方纔還差一點損兵折將,但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她雖無賢名,但畢竟佔着候夫人的名頭,掌管着全府,總不能讓全府都認爲她是個糊塗鬧事的,她是有脾氣,但火爆子脾氣也只能適時的發一發,不能做得太過的。

“兒媳果然是賢達之人,來,早上起來早,咱們都去用點飯吧。”

素顏聽了忙親親熱熱地扶着候夫人的手,一起往飯廳裡走。

葉成紹在一旁仔細地狠瞧了素顏兩眼,見她眼角眉稍都是笑意,並無半點恚怒之色,這才放了心,卻是走到四叔祖母面前,扶了四叔祖母往飯廳裡去。

四叔祖母笑眯眯地看着葉成紹,小聲地在他耳邊道:“紹哥兒,你這媳婦可不簡單啊。”

葉成紹眼睛彎成了月牙兒,難得謙虛道:“叔祖母喜歡就好。”

“喜歡,喜歡,怎麼不喜歡,只是叔祖母老了,一個人寂寞得很,沒事的時候,讓你媳婦來陪陪叔祖母。”四叔祖母笑着拍了拍葉成紹的手,笑呵呵的說道。

三夫人和二夫人面上淡淡的,她們來就是看戲的,本以爲演得很厲害,結果有一言服了軟,戲沒看頭,只好也去用飯了。

今天整個屋裡的人,就只有葉文靜沒出聲,一直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只是眼裡偶爾露出一絲不屑來,尤其是二夫人一再的說讓她向素顏學習女紅時,她是家中的老大,下頭還有一個妹妹和弟弟,年紀都小,二夫人很想她能嫁個好人家,二老爺身居四品,又是寧伯候府的嫡親,按說,給他找個好一點的人家不是難事,但她個性古怪,又加之眼界很高,不是公卿之家不要,家裡太複雜的不行,年紀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光讀書的,沒陽剛之氣,行武上的,又嫌有家粗蠻,總是高不成,低不就的竟是拖到了十六歲了還沒說定人家。

如今看來素顏只十六歲就嫁了,沒來由的就有些不服氣,看素顏也不順眼,這是一種莫明其妙的討厭,只有等她嫁了,纔可能消除,素顏剛來,哪裡清楚她心裡的彎彎繞繞,只拿發小姑子一樣的待。

但好幾次對關文靜笑,文靜都是將頭一偏,給她個側臉,她也就罷了,懶得理她。

素顏的正經姑子文嫺不僅長得漂亮,人也聰明乖巧,對素顏倒是親熱得很,她眼睛厲害,看出葉成紹像是很在乎素顏,對素顏的話也很能聽得進去,難得有人能馴服那個像野馬一樣的大哥,又難得能不與自己的親孃槓上,自己的孃親自己清楚,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以前想過,娶回的嫂子,要麼就是懦弱無能的,在候夫人面前唯唯諾諾,什麼都聽候夫人的,沒有了自己的個性,那樣的,她不喜歡,交着沒意思。

要麼就是個厲害的,與孃親對着幹,那又會吵得家宅不寧,如今難得的,大嫂似乎很聰明,即不吃虧,又能勸得服母親和大哥,兩不相鬥,家庭和睦,而且,一看也是個知情識趣的,昨兒晚上看大嫂偷吃東西,那神情,可愛又好笑,這樣的大嫂,她很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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