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大老爺出事

素顏聽得心中一緊,轉身衝進了屋裡,大老爺這時聽着心中也慌了起來,跟着也跑進了產房,紫綢看着老太太懷裡的大少爺,並沒有跟着素顏進產房去,而是留了下來,靜靜的站在一旁,眼睛卻是緊緊盯着大少爺。

素顏進得房來,老太醫正在給大夫人探脈,眉間鬱結一絲怒色,素顏忙衝到大夫人身邊,只見大夫人臉色蒼白,氣弱遊絲,下身又在大出血,她驚怒交加,大夫人明明才吃喝過止血的藥,怎麼可能又大出血?

老太醫探完脈後,臉色凝重,顧不得諸多禮數,挽開圍帳給大夫人又連施幾針,才止住血,又默不做聲的回到案桌錢,再開了個方子,拿着方子卻猶豫地看着屋裡的人,素顏眼睛赤紅,走上前去,給老太醫行了一禮道:“多謝老大人,您放心,藥,我親自去抓去熬。”

老太醫這才放心的將方子交到素顏手上,素顏拿起方子一看,竟然不是藥,而是將饅頭燒焦研磨成粉給大夫人服下,還要用些蛋清。。。。。。,這。。。。。。不是解砒霜之毒用的法子麼?她們。。。。。。竟然在大夫人所服的藥中下了砒霜?

素顏的淚水奪目而出,卻知道當下得先救活了大夫人再說,便強忍悲憤,走出產房,對青凌道:“你去取些饅頭來。”

青凌聽得莫明,但看素顏臉色嚴峻,也不敢怠慢,轉身去了後面的小廚房裡,取來饅頭,素顏親自拿在手裡,放在熬藥的小爐裡燒着。

與此同時,大老爺緊緊握着大夫人的手,眼中溼潤,小聲呼喚着:“娘子,娘子,你可一定要挺住,可不能丟下咱們的文兒不管啊。”

大夫人的奶孃劉媽媽聽得眼眶一熱,也流下淚來,在一旁勸道:“老爺,夫人一定吉人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

這時,老太醫靜靜的走到大夫人身邊,取下銀針,大老爺看着便問他:“老大人,究竟是何緣故,我家娘子不是已經吃過止血藥了麼?”

老太醫臉色凝重地說道:“有人在尊夫人的藥裡下了砒霜。”

大老爺聽得震驚,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太醫,“怎麼可能。。。。。。這屋裡,全是。。。。。。”話未完,大老爺眼中兩行清淚滑落,拱手對老太醫一揖到底,哽聲道:“勞煩老大人盡心救治我家娘子,藍某定當重謝。”

老太醫眼中寒光一閃道:“老夫行醫幾十年,深宅大院裡的齷齪事也沒少見,如大人府上此等一而再,再而三,非要致人於死地的作法還是頭次看見,心腸太過狠毒,縱使老夫是華佗再世,也難次次救下了病人下來。”說着,一甩袖,竟是向外頭走去。

大老爺慌忙攔住道:“還請老大人幫忙,藍某定會處理好府中關節,決不會讓老大人在藍家墮了名聲的。”

老太醫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他行醫幾十年,如果連一個順產的孕婦也救治不了,那可真會損了他幾十年的醫名,方纔也是氣急,如果不是他親自救的大夫人,他也懶得捲進藍家的家務事裡,可那藏在暗處之人顯然是將這一屋子裡的人全都算計了進去,這讓他好生憤怒,反倒憋下一口氣,非要救活了大夫人不可。

大老爺雖算不得藍家家主,但也是病人的丈夫,家事處理得如此混亂,足見也是個糊塗之人,連妻兒都護不得周全,老太醫着實有些瞧不起大老爺,便敲打了幾句。

素顏拿着磨好的焦饅頭粉末,在劉媽媽的幫助下給大夫人服了下去,過了一陣,大夫人的臉色緩和了些,又給她服了些蛋清,她看得出,大夫人所中的砒霜並不重,對方只是在藥裡下了一點點,只是大夫人原就才生了孩子,又大出血過,身子傷了元氣,纔會如此快便見了效果,所以,用些土法解毒還能頂用,若是中毒太深,那便是大羅神仙也不能將人救活了。

她看大夫人神色好了些,心中鬆了一口氣,再看那兩個穩婆忙上忙下,盡心盡力,心中感激,忙讓陳媽媽各打了一個封紅給她們,讓她們到偏房稍事休息。

大夫人服過蛋清沒多久,便嘔吐了起來,劉媽媽忙服侍着大夫人,幫她清理着,青楓在一旁也盡力地幫着忙。

大夫人嘔完一陣後,素顏又讓青楓倒了些淡鹽水給大夫人漱口,看大夫人躺下,似是睡了過去,纔對陳媽媽道:“奶嬤,你幫我守着孃親。”

這時,老太太和小王氏才抱了大少爺進來,老太太看着大夫人臉色蒼白,眼瞼下青色一片,嘆了口氣道:“怎地生個孩子,會成了這幅摸樣,天底下的人可都是人生的,哪個女人沒受過這一痛,淑貞還是身子太過弱了些,年紀又大了,纔會受不住這生產之苦啊。”

這話分明便是說大夫人太過嬌氣,生個孩子勞師動衆,素顏原本就怒火中燒,如今再聽這話有如烈火澆油,再也難以忍住胸中鬱氣,凌厲地看向老太太,怒道:“老太太,孃親方纔自鬼門關打了兩轉,您不說擔心,還說風涼話,孃親原本胎位很正,本是順產,卻某些陰險狠毒之人下了黑手,大出血以致差點一屍兩命,好不容易生下了大少爺,卻又被人下了砒霜,這府裡又就這麼些人,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在我嚴密的守護之下還插得手進來,您對此,沒有話說嗎?”

素顏的話咄咄逼人,話鋒直指老太太,老太太聽得一陣錯愕,張嘴,竟是忘了要對素顏不敬的態度生氣,半晌才小聲說道:“剛發作就大出血了?那。。。。。。不是連我孫子的命也會要了去嗎?這。。。。。。是誰,如此歹毒。。。。。。”她邊說邊轉過頭,定定地看向小王氏,突然,揚起手來,憤怒地向小王氏打了去。

小王氏捂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太,嘴裡喃喃地說道:“姑姑。。。。。。你。。。。。。”

“住口,別的事情我也就容忍你了,早就跟你說過,若是你敢對藍家的子嗣下手,我決不輕饒了你。”老太太不等小王氏說完,大聲怒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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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顏在一旁冷靜的看着,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老太太對小王氏發如此大的火,看樣子,似乎老太太這一次並沒有加害大夫人,但是,老太太又憑什麼會如此肯定是小王氏呢,而且還當着自己和大老爺的面說穿,要是平時,老太太就算是明知道小王氏做了陰毒下作之事,也會在人前幫她包瞞,事後再私下裡教訓她,今兒。。。。。。是真的太過氣憤傷心了麼?

大老爺這會子更是氣得不行,他怒視着小王氏,若非老太太已經動手教訓了她,他恨不能吃她的肉,扒她的皮才解恨。

小王氏委屈地看着老太太,眼中淚水一直在打轉,好半晌,才道:“姑姑,你冤枉我了,我真的沒有對姐姐下手,我平素雖是妒忌她是老爺的正妻,但我明知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老爺盼了多年的嫡子,又怎麼會愚蠢到去對孩子動手?”

“你非要逼我去查出證據來撕破臉皮嗎?不要以爲有王側妃可以撐腰,你就爲所欲爲,別忘了,你也只是王家的一個庶出女兒,給人作側室已然丟了王家的臉面,你想再給王家祖上抹黑嗎?王側妃平素給你幾分臉面,全是看在我的份上,若我不待見你,你就等着到家廟裡渡過下半生吧。”老太太眼睛冰冷地看着小王氏,聲音也不帶半絲溫情。

小王氏強忍着淚水,幽怨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轉過頭去,將大少爺抱得更緊了,臉也慢慢地貼向大少爺,眼睛痛苦地閉着。

“老爺,你也不信我嗎?真的不是我。”小王氏見老太太並不再看她,轉過頭,又問大老爺。

大老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道:“不是你,還會是誰,府裡除了你有這本事,有這心思,其他人哪個敢如此做?你不要再狡辯了,看在孃的面子上,我不送你去家廟,你就去佛堂唸經吧,沒有我的吩咐,不得再出佛堂半步。”

一時大老爺揚了聲道:“來人,送二夫人去佛堂,一應用俱都不準帶。”

這就等於將小王氏打入了冷宮啊,一應用俱都不帶,便是要讓小王氏在佛堂裡受清苦,素顏仍覺得這樣的懲罰不夠,小王氏可是差點殺了大夫人和大少爺啊,她分明就是殺人未遂,應該判得更重一些。

但她也知道,這是屬於家事,大老爺決不可能將這樣的事情訴諸公堂,小王氏背後還有整個王家,還有老太太這個親孃在,大老爺也不能將小王氏罰得太重,總得給王家人和老太太一點面子,也給這件事情留個餘地,畢竟,並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就是小王氏做的。

一時進來兩個粗使婆子,站在小王氏身邊,小王氏卻仍是定定地看着大老爺道:“老爺,你信與不信我都要說,今兒這事,真不是妾身做的,你非要冤枉妾身,那便要拿出證據來。”

小王氏話音剛落,老太太猛然轉過身來,眼睛凌厲地看着她,對那兩個粗使婆子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沒聽見老爺的話嗎?將二夫人拖到佛堂裡去,一應用度全按姨娘的規制派發。”

小王氏差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向疼愛她的老太太竟然將她的用度貶爲姨娘,這可比大老爺的懲處更重,那話外的意思,竟是要將她由平姨貶爲妾室?

兩個婆子這下也明白,二夫人是連老太太都得罪了,是真的失了勢,便再無顧忌,一邊一個,夾住小王氏就往屋外拖,小王氏大聲叫喊起來,拼命的掙扎道:“老爺,真的不是妾身做的啊,妾身請老爺徹查,將那真正的幕後兇手查出來,給姐姐報仇,也爲妾室平反啊,老爺。。。。。。”

老太太聽了大聲對那兩個婆子道:“堵了她的嘴,免得嚇到了我的寶貝孫兒。”

素顏看得也是驚詫莫明,老太太竟然一下子痛恨小王氏到這步田地,難道真的是因爲小王氏害了大少爺?

但小王氏又口口聲聲的說要大老爺徹查。。。。。。她若真的做了的話,應該沒底氣說這樣的話纔是。

素顏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到底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來,正暗自思忖,大少爺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老太太抱着就有點慌,忙抱着他兩邊輕輕地搖動着,慈愛地說道:“哦,我的小寶寶乖啊,不哭啊,是不是餓了啊,哎呀,奶孃請了沒有,快快叫奶孃來,給大少爺餵奶。”

素顏看着老太太一副心疼慌亂的樣子,心裡稍安,不管如何,老太太對大少爺還是真心疼愛的,也好,自己嫁了後,至少可以對大少爺放心了,藍家可是隻有這一根獨苗啊。

奶孃是早就預備好了的,青凌將奶孃叫了過來,是個身材稍胖,但臉色紅潤的三十多歲的婦人,看着清爽乾淨,人也利落知禮,老太太見了很是滿意,忙將大少爺交到奶孃手裡,奶孃抱着大少爺去了耳房,青凌也跟在身後照顧着。

大老爺見老太太生了些倦意,忙道:“孃親,你且回去歇着吧,也別去佛堂了,那裡太冷清,明兒兒子自會向爹爹討個人情去,免了孃親的責罰。”

老太太聽得心中安慰,到底還是將兒子與自己之間的隔閡給彌補了,這幾天住在佛堂裡,很不舒服,也覺得很丟面子,老太太可是好強了一輩子,還從未被老太爺如此懲處過,還是當着中山侯的面罰的,一想到這事,她便心中鬱悶難消,兒子懂事,終於可以提前出了那佛堂了,對外還可以說自己是爲了沒出世的孫子祈福呢。

老太太臨走時,對素顏道:“奶奶知道你這些日子管家辛苦了,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能將偌大個府第管得如此井井有條,真是不錯啊,只是。。。。。。你娘這裡,你還是疏忽了些,不然,也不會出現如此大的危險了,以後,可要多派些人手在你娘屋裡,不能再讓你娘受半點委屈了,讓她好生坐月子吧。”

素顏聽了恭敬地給老太太行了一禮,她向來信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老太太能轉過彎來,對大夫人和大少爺好,素顏就願意恭順她。

老太太走後,大老爺因着第二天還要早朝,也回了屋裡,三姨娘一直靜靜的在屋裡陪着,從頭至尾半句話也沒說,素顏將大老爺和三姨娘送到屋外,三姨娘趁大老爺走遠了些,才悄悄地走到素顏面前,小聲道:“姐姐的飲食可得注意着些,尤其。。。。。。要多注意她身邊之人,有時候,最讓你信任的,纔是最危險的。”

素顏聽得一怔,先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被三姨娘如此一說,有些明白了,她微點了頭,小聲謝過三姨娘後,才又回了大夫人屋裡。

大夫人由於太累了,這會子也睡着了,素顏看了眼大夫人,纔回了自己的院子裡,眼看着天際露出魚白,素顏回到牀上又睡了個回籠覺。

因爲惦記着大夫人,她早早就醒了,梳洗完畢後,吃了點東西,就往大夫人屋裡走,昨夜還有很多謎團沒有解開,留到現在怕也沒有了證據,三姨娘的話有如一塊大石擱在心裡,讓她寢食難安,不找出那個人來,她就是嫁也嫁得不安心啊。

紫綢和陳媽媽跟在她身邊,素顏對陳媽媽道:“昨兒那藥可是我讓您親手煎的,您煎藥時,一直守在爐子邊嗎?”

陳媽媽聽得眉頭一皺,臉色有些不好看,“奴婢也知道姑娘你特地讓我去熬那藥的意思,姑娘是信得過奴婢纔會使了奴婢去的,奴婢自然也知道那藥的重要,怎麼會不守着呢。”

“這麼說,您這裡是沒有問題的,我自然信得過您,可是,孃親屋裡的人就難說了,當時可是您親自服侍孃親喝藥的嗎?”素顏又問道。

“是奴婢和劉媽媽兩個服侍的,劉媽媽扶着大夫人,奴婢親自喂她喝的,奴婢眼睛一直看着,自問劉媽媽也不會有問題,或者說,是沒機會下手。”陳媽媽想了想,肯定地說道。

劉媽媽可是大夫人陪嫁過來的奶孃,服侍大夫人幾十年了,她的忠心應該不容懷疑,那問題出在哪裡呢,是誰在大夫人的藥裡下了砒霜?這個人還得是大家都熟悉又信任的,能隨便出入大夫人產房的。。。。。。素顏在腦子裡將昨夜在產房裡的丫鬟婆子們又過了一遍,只覺得誰都值得懷疑,又誰都沒有下手的機會,一時腦子都是亂的,轉過頭,對紫綢道:“咱們院裡的那隻貓兒呢,去抱了來。”

紫綢聽了也沒多問,只管去捉貓了。

大夫人屋裡,大夫人仍沒醒來,青凌和青楓兩人眼睛都黑了一個圈,看樣子,昨夜都沒怎麼休息,見素顏來了,纔打起些精神,素顏忙擺了擺手,讓她們不必多禮,自己坐在大夫人牀邊,給大夫人探了脈,大夫人脈象很虛,但還算平穩,看來,昨日中的毒應該清除得差不多了,心中稍安。

劉媽媽不在屋裡,素顏覺得奇怪,問青凌,青凌道:“媽媽去後頭小廚房了,正在給夫人燉蔘湯呢。”

“劉媽媽親手去燉?”素顏很隨意的問了一句。

“昨兒出了那麼大的事,媽媽也不敢將這些吃食再假與人手了,一定要親自去燉湯。”青凌回道。

素顏聽得心中一暖,點了點頭,此時,紫綢已經抱着小貓兒來了,素顏接過她手裡的小貓,撫摸着小貓柔軟的毛,向小廚房裡走去。

小爐上的湯似乎燉得正濃,劉媽媽正拿了勺子在輕輕攪動着,一陣濃香撲鼻,素顏手裡的小貓聳了聳鼻子,掙扎着想向香味發出的地方撲過去。

劉媽媽一擡頭,見素顏親自進來了,楞了一下,手中的勺子掉進了鍋裡,素顏淡笑道:“媽媽慢忙,我只是來看看。昨兒孃親用過的蔘湯和藥渣可還在?”

劉媽媽眼神閃爍了一下,說道:“昨兒的吃食並非奴婢經手,剩的那些怕是倒了吧。”

素顏聽了點了點頭,轉身卻是抱着貓兒走了,走到廚房門口時,小貓兒一跳,竟是跑了,素顏也懶得去追她,徑直去了產房,大夫人還要在這偏房裡坐月子,她查看了下房間裡的通風情況,告訴青凌,每天必須開窗給房間裡通通氣。

青凌聽得了奇怪,坐月子是最受不得風的,大姑娘這是?素顏便將空氣流通的好處跟青凌說了,青凌聽着半信半疑,不過也是應下了,一會子劉媽媽端了蔘湯來,見大夫人沒醒,便放在一旁涼着,素顏見了便道:“媽媽,青凌,青楓你們幾個聽好了,以後我娘吃的任何東西,都先喂些給貓吃,貓吃了沒問題,再給娘吃,而且,我孃的吃食只過你們三人之手,其他人,不許碰,若出了事,我便只找你們三個,到時,可別說什麼家生子,有幾輩子的情面什麼的話來,爲了我娘和弟弟,我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莫說是發賣,就地打死也是有的。”

劉媽媽聽得臉色鐵青,她也是一大把年紀了,有是大夫人的奶孃,在大夫人院子裡身份最高,最體面,平素大夫人是很敬着她的,卻沒想到大姑娘將她和青凌兩個小丫頭一併訓了,一時下不來臉面,氣得將頭偏向了一邊。

青凌和青楓兩個低下了頭,神情恭順,尤其青凌,竟有種輕鬆感,好像素顏早該如此了一般。

素顏說完後,便帶着陳媽媽和紫綢去了回事房,她知道,過了一晚,確實什麼證據都查不出來了,她也沒個懷疑的對象,只能用最直接,最簡單粗暴的法子了,而且,她也覺得老太太變得太快,若僅僅是因爲真心喜歡大少爺,那大夫人懷孕也有不少時日了,老太太爲了藍家子嗣早便應該對懷了孕的大夫人好生相待纔是,但她卻一再的欺負,壓制大夫人,甚至藉機幫小王氏奪了掌家之權,如今卻一下子變得慈愛通理,更是讓小王氏在大老爺心裡地位一落千丈,以後她再要得大老爺的寵愛,怕是難上加難。

如此作爲,讓人很是琢磨不透,如果老太太仍有陰謀,而以自己現在的能力實在難以推翻她在藍家的地位,有她在,大夫人永遠難以過上太平的日子,如此,那便只能等自己嫁出府,有了婆家的勢力,再行威懾,或許,還能有些用處。

在回事房處,素顏特地與幾個管事娘子商量着,要派些個什麼人出去報喜,都要報給哪些親戚,畢竟藍家得了嫡長孫,可是天大的喜事,過府來看望大夫人和大少爺的親戚眷屬必定不少,府裡還該多采買些物資回來,人數上,也多添了幾個到二門處,選的也是口齒伶俐之人,好接待往來的客人。

佈置好一應事務後,素顏感覺有些倦怠,正要回屋去,前門回事處的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地跑了來,紫綢一見這小廝如此不合規矩,正待要訓斥,那小廝卻是大喊道:“大姑娘,不好了,大老爺被大理寺抓去了。”

素顏聽得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穩穩神,纔看清那小廝正是大老爺身邊長隨藍才的小侄子藍旺,心裡便信了幾分,強忍住心中的驚慌,問道:“可知道是爲了何事被大理寺抓了?”

“小的不知,小的叔叔是偷溜回來報的信,他如今正在老太爺屋裡回話呢,老太爺讓小的來通告大姑娘一聲,大少爺的一應喜賀之事全都免了,先着人去救了大老爺再說。”藍旺帶着哭腔應道。

還好,老太爺並沒有被抓,那說明藍家還有救,素顏心中稍鬆了口氣。

屋裡的管事娘子一個個面露驚惶之色,有的眼珠子亂轉,有的臉色蒼白,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有的更是欲往外跑,素顏鎮定了自己的情緒,站起來,朗聲道:“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們千萬不能慌,更不能亂,你們是府裡有頭有臉,又管着重要差事的人,府裡的安定就靠你們來維持,若你們先亂了,整個府裡必將大亂,而藍家也只是遇到一點小困難而已,你們不少人是藍家的家生子,幾輩子都在藍家生活,說白了,你們也一樣是藍家人,藍家安好,你們纔有一口安定的飯吃,所以,現在,大家各忙各的事去,不得在府裡胡亂猜測議論,若讓我聽到一點亂嚼舌根的話,查出是誰,立即拖出去打死。”

素顏的鎮定讓管事婆子們稍稍安定了些,又聽她說得嚴厲,大家也不敢再行亂動,一一都老實應了,素顏又叮囑她們,不許將此事泄露給大夫人聽。

等管事娘子都退下了後,素顏忙往老太爺屋裡趕,大老爺這幾日都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被大理寺抓了去,是犯了事嗎?怎麼一點風聲也沒聽到。。。。。。不對,那日葉成紹可是說過,戶部賑災之銀似乎被人貪沒,後來,引得兩淮百姓暴動,皇上爲此大怒,並要徹查,那日葉成紹可是提醒過大老爺,當時,大老爺的臉色也很不好看,難道,大老爺真的參與了貪沒一案?

如此怕是大難臨頭了,一般牽扯進大案的,皇上不管罪責輕重,都會予以重罰。。。。。。天哪,那藍家不是。。。。。。

越想越害怕,素顏提了裙小跑了起來,老太爺如今還是大學士,他在朝中清流裡還有一定的影響力,他應該是最清楚朝中動態的,難道老太爺也沒提前聽到半點風聲?

老太爺已經從書房到了老太太屋裡,老太太正在低聲啜泣,看來,也是剛聽說大老爺的事情,老太爺緊皺着眉頭,正在跟老太太說話,就聽老太太道:“妾身這就去找大哥去,幾個大侄子都是在朝爲官,他們一定會幫襯咱們藍家的。”

“不用去了,早上下朝之時,我便與大侄子見過面,我自然提過請他幫忙,他可是戶部侍郎,成兒在他手下辦差,成兒有事,他豈能脫得了干係,如今大理寺已經將成兒捉了去,他可是躲還來不及呢,正着急撇清關係,又如何會出面相救成兒。”老太爺冷哼一聲道。

“那如何是好,若大侄子不肯相幫,王側妃處肯定也不會出面幫助成兒的,難不成,就讓成兒在大理寺受苦,他可是從來也沒吃過一點苦的啊。。。。。。”老太太一時六神無主,驚慌失措地看着老太爺,哭得更厲害了。

素顏也急忙走了進去,老太爺見素顏來了,眉頭稍展了些,卻道:“你個小孩子家家的,不懂這些事,快回自個屋裡吧。”

素顏聽得心中一暖,鼻子酸酸的,老太爺是真心疼她纔會如此說呢,她走上前去,給老太爺行了一禮道:“爺爺,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孫女雖是女兒家,但也是藍家的一份子,指不定也能提出些有用的意見呢,再說,既是知道了,坐在屋裡枯等更是難熬,不如陪着您一起想法子吧。如今可弄清楚了,父親因何被捉?”

老太爺聽了安慰的點了點頭,卻是長嘆一口氣道:“說來,我在朝中爲官多年,也沒少交朋友,平素做事小心,得罪的人更是少數,卻不知爲何,那些往日相好的大人們,要麼一問三不知,要麼根本就不與我見面,怕連累了,這人心啊,可就在這個時候看出來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卻是難啊,一大早,我是不知碰了幾鼻子的灰,也沒打聽得出半點確切的消息,去了大理寺,大理寺正卿卻只說你父親犯了大案,如今尚早,不能細說,便將我打發回來了。”

素顏聽得心中更驚,上輩子時,一些貪官被檢察院查處時,也是先請去雙規,然後再等找齊證據再行定罪,其間也是半點風聲也不漏,越是如此,越表明案件重大,大老爺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皇上沒有申斥您?按說父親犯事,您至少也得被免官罷職吧,怎麼獨獨對您寬免了呢?”素顏實在有些不明白,古時律法常是連坐,稍重一點,便會弄個全家流放,或是株連幾族之類,而大老爺的事情聽着很嚴重,實際卻動靜不大,身爲藍家家主的老太爺仍然穩坐大學士之位,這很不正常。

“你父親的案子還沒定論,皇上也不是那糊塗昏庸之人,我素來清廉,美名在外,皇上就是要治我,也得等給你父親定下罪責後才施行吧。”老太爺也覺得有些怪異,皇上就算不治自己的罪,也應該不會對自己不聞不問吧,如果要處置藍家,至少得申斥一通才是。

素顏聽老太爺說得有道理,又道:“那您可是去請過中山侯相幫,孫女聽說那中山侯很是得皇上的心,當年他可是出太子潛邸,他的話,對皇上應該能起到作用的,就算侯爺不肯爲了藍家去找皇上,至少他也能知曉一些內幕消息纔是。”

老太爺聽了目中露出爲難之色,嘆了口氣說道:“我如今只怕侯爺會退了你這門親事,哪裡還敢找上門去煩勞侯爺,畢竟能保住這門親事,對藍家纔有真真的益處,大理寺那些人想要辦你父親時,看在他是侯爺姻親的份上,應該會手下留情一些的。”

如此說來,還真的是沒辦法了,只能坐在家裡乾等嗎?素顏心中憂急如焚,忍不住說道:“爺爺,那日我聽寧伯侯世子曾對父親說過一些事情,您知道兩淮賑災銀子被貪沒的案子嗎?好像父親與此案有關聯。”

老太爺聽了一點也不震驚,像是心中早就知情了一般,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憂急地閉上了眼睛,好半晌,才睜開道:“說起來,寧伯侯比起中山侯來,在朝中勢力更大,寧伯侯曾經是皇上的伴讀,與皇上關係甚厚,但。。。。。。如今咱們家卻是與侯爺弄僵了,前些日子,侯爺見了我還擺臉色,根本不理我,家中不幸,出了個不孝女啊。”

老太太聽得面色訕訕的,知道老太爺罵的是素情,但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辦法?難不成,還能再腆着臉面求寧伯侯與藍家結親不成?再說了,是寧伯侯世子自己退的婚,也不能怪藍家啊。

素顏卻聽得心思一動,想起葉成紹那張英俊卻憊賴的臉來,也許,求他能有用的,皇后還是他的姑姑呢。可是,要如何才能見到他,而且,那廝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又被自己狠罵過幾回,平白無故去求他,他會肯幫忙?

素顏一時爲難起來,屋裡也陷入了一陣沉默,氣氛壓抑得令人呼吸凝滯。

這時,藍全在外頭求見,他是老太爺的長隨,老太爺進了內院,他便站在穿堂外候着。

老太爺讓人傳了他進來,藍全進門便道:“大理寺下了公函給老太爺,請老太爺過目。”

老太爺接過那公函一看,臉色立變,手都在發抖,素顏也不敢問,只是緊張地看着老太爺,老太太實在是受不住,顫着聲問道:“究竟如何了?”

老太爺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對老太太道:“準備做些飯菜去見見成兒吧。”

老太太聽得大慟,放聲大哭了起來,素顏聽着也覺得瘮人,老太爺這話像是讓她們去大理寺見大老爺最後一面似的,可是,大理寺只能定案,大老爺真犯了事,也得經刑部複審再定罪纔是啊。怎麼。。。。。。

“是密函,並非公函,是有好心人送來的,有的人,怕是想讓成兒死,好讓他將全部罪責都擔了,成兒。。。。。。怕是以爲那些人還會救他,還在牢裡苦撐,不肯說出實情呢。”老太爺說完,無力頹坐在椅子上。

“爺爺,再去趟中山侯府吧,求求侯爺。”素顏眼中淚水打轉,她倒不是對大老爺有多深的感情,只是大老爺是老太爺的獨子,府裡必須有他撐着,老太爺畢竟年邁,活不了多少年了,但大少爺纔出生,若藍家沒有個男人主事,定然會招族人欺負,大夫人孤兒寡母如何生活啊。。。。。。

“好吧,拼着這張老臉不要,我再去求求侯爺。”老太爺起身往外走,腳步踉蹌着。

老太爺走後,素顏回到屋裡,就見素麗已然坐在她屋裡等她,素顏看着奇怪,可也沒心情問她,素麗卻是平靜地上前給她行禮,眼中並不見半點慌亂,想來,她怕還不知道大老爺的事情吧。

“大姐姐臉色怎麼如此難看,可是擔心父親?”素麗卻上來給她行了一禮後道。

素顏聽得一陣愕然,沒想到,素麗小小年紀如此沉得住氣,知道大老爺出了事,竟是半點也不慌張,不由苦笑一聲道:“妹妹倒是鎮定,姐姐還不如你呢。”

素麗苦笑一聲道:“妹妹年紀小,這些事情擔憂也沒用,就算慌亂也無濟於事,徒讓下人們跟着慌張,豈不是給姐姐和爺爺們添亂?”

素顏聽了不由又高看了素麗一眼,沒想到她小小年紀能想得如此周到,拍了拍她的肩道:“妹妹說得有理,倒是姐姐着相了,你來,可是有事?”

素麗聽了看了眼屋裡的紫晴和紫綢幾個,對自己的丫頭紅梅道:“你且去外面守着。”

素顏聽了也屏退了紫晴幾個,素麗這才說道:“如今能救父親的,怕只有姐姐了。”

素顏聽得眉頭一皺道:“此話怎講,姐姐有何本事能救父親?”

素麗圓圓的大眼一轉,小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湊近素顏道:“妹妹可是聽說,那寧伯侯世子其實中意的可是大姐姐你,而且,他還親口向大姐姐提過婚事,以寧伯侯在朝中的勢力,救了父親出來,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如今只看姐姐願不願意了。”

素顏聽得目瞪口呆,這個妹妹也。。。。。。太精靈古怪了吧,她是如何得知自己與葉成紹之間這點事的?難不成,那天,在假山後,被人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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