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真是個沒心沒肺的。
修禪連夜趕到縣城給妙音找了郎中看腳傷,妙音早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修禪不好打擾,妙音卻在郎中上藥的空當兒自己疼醒了,乍一看自己腫得像饅頭似的腳踝,竟嘿嘿地笑了出聲。
“姑娘爲何發笑?”修禪瞧見妙音醒了,在老郎中給妙音揉藥酒時問。
“嘶!不笑,難不成還要哭?”你都不知道那老妖婆打我的時候有多疼。妙音把冒出嗓子的話又咽了下去,換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修禪聽了妙音的話,若有所思,再沒出聲。
妙音本想再調侃他幾句,見有外人在場,也沒再發聲,她環顧四周,應該是一戶普通人家的茅宅,身子底下的粗布泛黃,有一股潮氣,堅硬的牀板硌得她渾身痠痛。
修禪看得仔細,心知妙音想着什麼,“我見天色已晚,客棧都關門了,就帶你向一戶人家借宿,連夜請了大夫。”
妙音點了點頭,“真是麻煩小師父了。”
這時,那老郎中也上好了藥,正撫着自己的一把鬍子。修禪付了銀兩,拿了一些藥,便請老郎中走了。老郎中臨走前還不忘瞥了兩人一眼——也是,一個清俊和尚,帶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實在稀奇。
妙音似乎沒有注意,修禪沒有反應,一時氣氛有些許尷尬,修禪的眼睛都不知該望向哪裡。終於,這種氣氛被妙音的一個哈欠打破,修禪鬆了口氣。
“姑娘先睡吧。”
“嗯,你呢?”妙音剛躺下,只看見修禪幹站在地上。
“這家施主只能空出一間房給我們借宿,所以……”修禪指了指地下,整齊地鋪着一牀泛黃的褥子。
“嘖嘖。你是害羞嘍?”妙音語氣中滿是戲謔,從被褥中伸出白皙的五指,朝修禪勾了勾。
“……”
“不解風情!”
終於,修禪妥協地當着妙音的面睡下,只不過動作僵硬地像一具殭屍。
夜已不知有多深,修禪終於睡熟了,平穩的呼吸聲傳到妙音耳中。
妙音又翻了個身,發出布料摩擦的聲響,她經剛纔這麼一鬧,早就睡不着了,假裝有了睡意不過是爲了緩解一下僵硬的氣氛。睡不着了,那就不睡了。
妙音側了側身,藉着皎皎月光,望向修禪那邊。
聽說人在清醒時無論怎樣成熟端莊,在熟睡時都會顯露出最純粹的一面,妙音伸了伸脖子,更加仔細地看着修禪的睡顏。良久,卻是失望的扭過頭去。這句話無疑是誆人的,即使不是,那也不是對所有人都適用的,那小和尚醒着睡着神態動作根本別無二致!
妙音一臉憤憤不平,修禪神態安詳的睡得安穩。
她實在沒忍住,有向牀下望了過去。今晚月光真好,修禪的肌膚在這月光下散發着淡淡的熒光,乍一看此時這人還真與那經過千雕萬琢的玉人有幾分肖像,神情也一般安詳,或者說是面無表情。
妙音就這樣看了一夜,直到破曉,她睡意襲來,才發覺自己真是鬼迷心竅了。
修禪在妙音睡後起來,先走到妙音牀邊,把妙音懸在牀榻外的一雙手攏在被褥了,方纔出了屋,給這一家以幫工做爲借宿的回報。
直到日上三竿,妙音才醒了過來。
她扶着牆走出房門,漿糊似得腦袋敏銳地捕捉到了院子裡的青年投來的驚豔神色,這都已經成爲多年的習慣了——察言觀色。
那青年是這家的主人,姓李名虎,屋裡除了他,還有一位耄耋婦人,是他的祖母,李虎是個品相端正之人,昨晚夜色朦朧,並未看清妙音真容,今日見妙音有沉魚落雁之貌,僅僅是驚豔,並未有非分之想。
修禪見妙音醒了,起身問候,“姑娘腳傷見好?”
“並無大礙。可是怕我耽誤你的行程?”
修禪急於辯解,“姑娘實在誤會了!”
妙音呵呵笑了兩聲,“好了好了,逗你玩兒罷了。倒是你,還稱呼我爲‘姑娘’聽着甚爲彆扭。”
“……”
“叫我音兒吧,其他人總這樣叫我。”
修禪猶豫了那麼一會兒,抵不住妙音眼中的期待,極爲彆扭地喚了一聲,“音兒”。
妙音一聽,眼睛笑成一弧彎月,引得李虎看得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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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音腳傷好得差不多了,便嚷嚷着要上路,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修禪思量一番,同意了。
妙音歡呼雀躍,難得的主動背上行囊,順着原定的路線上一路向北。
修禪的雲遊路上多了妙音相伴,倒是別有一番滋味兒,遊山玩水十分暢快。
只不過和尚與妙齡女子同行,實在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