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假

提燈看刺刀

虛假

後來韓越想起那段回憶,簡直就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最美好,最充滿希望的日子。

楚慈被診斷出中期胃癌的時候,身體素質比較差,不能立刻動手術,必須先做兩到三個療程的化療。韓越從外地找來兩個腫瘤科醫生,專門買了房子安置在自己樓下,有需要就隨時隨地請上來。基本上,楚慈身邊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是有醫生待命的。

這些事情都嚴密的瞞着外人,韓越不敢留下任何讓侯家發現端倪的機會。

事實上那個時候通緝楚慈的人很多,不僅僅是侯家一路人馬,但是侯宏昌他們家最急迫,最瘋狂,最有實力。

韓越有把握打發掉大部分通緝楚慈的人,但是侯家卻輕易沾惹不得。侯宏昌的父母尚不足爲懼,關鍵是他有個當將軍的伯父,也就是侯瑜他家老爺子,跟韓老司令是多年戰友,韓越見到也是要尊一聲長輩的。

楚慈看韓越那嚴防緊守的樣,就老是不以爲然,該玩遊戲玩遊戲,該吃動詞吃東西。服藥之後他食慾反而好了點,下午經常端着一盤零食鑽進書房,對着電腦組副本打怪,直到天黑纔出來。

韓越雖然對遊戲沒有半點興趣,但是想跟楚慈挨在一起,就總是找碴過去打擾他,跟他說話,給他端茶倒水。有時候看他盯着屏幕全神貫注的樣子,還忍不住嘲笑:“就這麼癡迷啊?以前怎麼不見你玩呢?虛擬的打打殺殺有什麼好玩的?”

楚慈眼睛不離電腦,頭也不擡的說:“嗯。反正也不能出去。”

韓越沉默了一下。

楚慈自從被他抓回來以後,就再也沒能出過門。唯一一次破例,就是上次去醫院檢查,而且從頭到尾被韓越緊緊盯着。

“……不能出去就在家睡會兒啊,養養精神什麼的。還有你以前不是特喜歡看書嗎?你喜歡什麼書我去給你買。別老對着電腦,輻射傷人。”

楚慈按在鍵盤上的手指頓了頓,然後他緩緩的往後一坐,深深陷進靠背椅裡,“我這個賬號已經五十多級了。”

韓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我念大學的時候沒時間打遊戲,經常羨慕晚上結伴去網吧的室友。後來工作了,這幾年也沒什麼心情去玩,所以這個遊戲打起來還是辭職以後的事情。其實我特別想把賬號練到七十級,但是總因爲這樣那樣的事情耽擱進度,算起來直到現在,才稍微有點空閒的時間。”

楚慈吸了口氣,低聲說:“不知道我死之前,還來不來得及把賬號練到七十級。”

書房裡靜悄悄的。

楚慈沉默了一會兒,也不去看韓越,又摸過鼠標玩起來了。

韓越站在他身邊,看着他平淡的側臉,看着屏幕上激烈的廝殺,半晌才默默轉身走了出去。

晚上吃飯的時候楚慈很沒精神,因爲隔天又要做化療,那畢竟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他精神懨懨的不願意吃飯,不斷用筷子玩着幾粒米,結果不留神把碗打翻在了地上,米飯撒得一地都是。

磨砂地板磚很黏米飯,楚慈立刻蹲下去收拾,韓越俯身抓住他的手:“你去坐着!我來弄。”

他去拿了掃帚簸箕和溼抹布,先把碎片仔細的掃清,然後用溼抹布把米飯一點一點撿起來扔掉,最後把地磚溼溼的抹一遍,確保再也不黏拖鞋了才罷。

楚慈坐在椅子上,整個過程中一直沉默的注視着韓越,眼睫微微的垂落着,看不清他是什麼眼神。

韓越站起身,一看他的神色,頓時愣了一下問:“你怎麼啦?不高興?”說着伸手去摸楚慈的臉。

但是在摸到的前一瞬間,他又把剛剛拿過抹布的手縮了回來,順手在褲子上擦了擦。

楚慈說:“沒什麼。”

“覺得困就去睡一覺,攢足精神明天化療。別怕,治病嘛,你要往好的方面去想。”

楚慈默然不語的站起身,往臥室的方向走。擦肩而過的時候韓越彷彿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他忍不住回過頭,看着楚慈走到臥室地毯門口,正脫下拖鞋,露出棉質長褲覆蓋下一隻白淨的腳。

韓越突然情不自禁的叫了聲:“楚慈!”

楚慈回過頭。

“……你不是會打遊戲嗎?明天教教我唄。”韓越說着還笑了一下,看上去他努力笑得更加溫柔,可惜他面向本來就陰沉,這種努力反而產生了一種不倫不類的效果,“——那什麼,我從沒玩過遊戲,不過我學什麼都很快的,等教會了咱倆組隊吧。”

楚慈一動不動的盯着韓越,他背對着臥室的燈光,看不清眼底有什麼情緒。

韓越僵立了很久,只覺得手心都出汗了,臉上肌肉因爲過於緊張都要發抖了。他差點忍不住要撲過去的時候,才聽見楚慈平淡的說了一句:“好啊。”

說着轉身走進臥室,輕輕的關上了門。

那天晚上韓越一直很興奮,翻來覆去半天睡不着。

他甚至都迫不及待要等待天亮,等待明天的到來。恨不得眼睛一眨,窗外就升起了早晨的太陽。

但是聽見身邊楚慈安穩的呼吸聲,他又覺得自己這種希望實在是太自私,因爲天亮對楚慈來說意味着甜美的夢境被強迫結束,意味着討厭的化療終於來臨。

說不定還意味着,他的生命倒計時又減少了一天。

還是閉上眼睛睡覺吧。

韓越下定決心,轉過身來面對着楚慈,把他的頭輕輕靠過來,倚在自己懷裡。

感受着楚慈溫熱的呼吸就噴在自己胸前,韓越終於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好,好得讓人心窩裡都在顫抖。他和楚慈在同一張牀上睡了這麼久,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真正抓住了楚慈。

第一次。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楚慈都在化療當中度過。

因爲不久之後就要接受手術,醫生對楚慈的身體條件要求也開始嚴格,即使嘔吐也要求他吃東西,喝大量高營養高滋補,卻沒什麼味道的湯。

楚慈被迫臥牀,煩不勝煩。韓越爲了給他解悶,就把手提電腦搬到牀邊上來,又訂了幾本遊戲雜誌,故意拿一些小白又好笑的新手問題去問他。

楚慈一開始還能好好解答,後來脾氣就上來了,動輒把韓越丟到一邊去不理不睬。就像他以前經常做的那樣,態度冷冷的把頭轉過去,把韓越的問題當做空氣一般,刻意忽視他的存在。

韓越猜那原因有一半是因爲他化療心煩,另一半是他討厭自己。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些以前讓韓越暴跳如雷的舉動,現在卻讓他整顆心都痠軟下來,甚至有些隱約想哭的感覺。

如果到這個地步楚慈都仍然討厭他,那麼估計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楚慈的一輩子能有多久呢?

他設想了無數次的甜蜜的未來,發誓了無數次要好好補償,誰知道轉眼間道路就走到了頭,快得讓他難以接受。

他本該像以前那樣對楚慈的冷漠暴跳如雷,強迫他轉過頭看自己,強迫他跟自己說話,讓他認識到自己被冷落後的滿心醋火。

誰知到了今天他才發現,連被楚慈刻意冷淡都是一種奢求。

他有可能以後,連被楚慈看一眼的幸福都永遠失去了。

兩次化療的間隙,楚慈才被允許起身上網。

因爲太長時間沒有登錄,他的等級還離七十很遠很遠,所以他仍然很全神貫注的刷副本,打怪,練級,抓緊每分每秒。

韓越有時候覺得那纔是楚慈本來的樣子,什麼醉心學術、溫文儒雅、成熟穩重的工程師……那些都是假象,楚慈真正要變成那個樣子,起碼得等到十年後。

他現在歸根結底還十分年輕,有着年輕人的一切愛好,喜歡新鮮有趣的東西,喜歡吃零食和燒烤,不喜歡好好吃飯。

如果沒有養母和弟弟的事情,如果沒有認識韓越,現在的楚慈應該跟大街上每一個毛躁衝動卻心懷善念的年輕人沒什麼兩樣。他應該對網絡遊戲十分精通,可能是個花錢如流水的月光族,也可能會談一兩場戀愛,跟某個漂亮活潑的年輕姑娘一起,有時候吵架,有時候甜蜜。

只是太多太多的可能,都在韓強的疾馳的車輪下被猝然改變了方向。

韓越有時候藉着觀摩的名義,坐在楚慈身邊看他刷副本。組團的人有些很吵鬧,耳機裡總是大呼小叫,楚慈卻非常安靜。基本上他不在頻道里說話,刷完副本,悶頭練級,一個人獨來獨往,就算失蹤很多天也沒有能想起來問一句的朋友。

韓越偷偷玩了個把戲。他記下楚慈的賬號,然後自己註冊了一個小號,進入遊戲後練到十幾級,就跑去找遊戲裡的楚慈搭訕。

楚慈玩遊戲一般在書房,韓越就跑去客廳,手邊還放着幾本文件,裝作自己在處理公務的樣子。

誰知道楚慈在遊戲裡也一樣不好搭訕。韓越的小號在他屁股後邊轉悠了好幾天,楚慈卻無動於衷,經常無視韓越發來的諸如今天天氣真好啊哈哈哈,吃了沒啊吃的什麼這一類廢話。

韓越感到很無可奈何,就用“起碼他沒在虛擬世界中搞網戀啊”的藉口來安慰自己。

到了最後一個療程化療的時候,楚慈反應相當厲害,連續嘔吐了好幾天,胃裡連一點清水都留不下。他整天躺在牀上,手上輸着液,精神懨懨昏昏欲睡,臉色蒼白得像紙一般。

那幾天韓越甚至不敢睡覺,他怕一覺醒來,楚慈已經涼了。他整夜整夜握着楚慈的手,神經質的每隔幾分鐘就去摸他的脈搏,然後低頭去蹭他冰涼沒有一點溫度的臉。

儘管每次吃飯都是折磨,但是醫生仍然要求楚慈儘量多吃,因爲已經定好了日期手術,病人的身體狀況對手術結果影響很大。韓越害怕楚慈下不來手術檯,就變着法子燒各種有營養味道好的東西,放在自己嘴裡嚼碎了再餵給他,強迫他嚥下去,不準吐出來。

這樣折騰了一個星期,最後一個療程的化療結束了,剩下的只是爲手術到來做準備。

楚慈終於有點精神,就要求去開遊戲。

韓越又跑去客廳上網,看到好友列表裡楚慈的頭像亮了,就發一個大大的笑臉過去:【好多天不見你了,上哪去啦?】

楚慈回了他一個省略號:【……】

韓越心裡有點說不上來的感覺,酸澀而柔軟。他想你這副生人勿近的脾氣,難怪在網上都沒個熟人,除了我以外這世界上還有誰能想起來問你一句呢?

哪天你要是不在了,除了我以外,還有誰傷心呢?

他又堅持給楚慈發消息:【到底上哪去啦?忙工作?談戀愛?生病了?回老家?】

這次楚慈沉默了很久,又回他一個省略號:【……】

韓越正要孜孜不倦展現他身爲一個陌生朋友的關心,突然只聽臥室的門開了,腳步聲往客廳走來。

韓越立刻切換到工作界面上,正裝出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突然只聽楚慈站在身後,冷不丁問了一句:“韓越,你這樣不覺得無聊嗎?”

韓越一下子差點摔了鼠標:“什……什麼無聊?”

“下次找人搭訕記得用人妖號!”楚慈掉頭大步往臥室裡走,一邊走還一邊低聲咬牙:“真無聊,以爲我是三歲小孩嗎……”

韓越狼狽的抹了把臉,一個箭步追上去,趕在楚慈摔門前攔住了他:“我這不是看你一人打遊戲挺無聊的,給你排解排解嗎?你看你那好友列表上才幾個人,平時都沒人打個招呼的,我這不是看你那啥呢嗎……”

“看我可憐?”

“沒沒沒!”

“那是看我什麼?”

“……”韓越一下子語塞了。

楚慈表情淡淡的盯着他,既不像是十分生氣,也不像是在開玩笑。韓越摸不準他在想什麼,過了好幾秒,才聽他突然長長的吐了口氣出來,問:“韓越,你幹這種無聊的事情,我可以理解爲你是出於喜歡我,怕我一個人覺得孤獨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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