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從大理寺同僚的口中聽來的。
喬苒嚇了一跳:“人怎麼樣了?”
“救下來了。”消息靈通的同僚不以爲意的道了一句,“不過御史臺的人不知道從哪裡收到的消息,據說在朝堂上發難,參了人都不在朝上的黎大人一筆。”
喬苒默然:“這人都不在朝上……”
“所以纔有趣啊!”幾個大理寺官員笑道,“一個人唱獨角戲,如此,石御史也不用擔心撞上個能言會道的要撞柱自證清白了。”
這御史臺好些人是所謂的遇強則弱,遇弱則強,石御史就是個中的典範,聽聞前不久纔在朝堂上被刑部尚書周棟駁的撞柱了,雖然那天朝上週棟說的什麼事並沒有收到什麼風聲,消息緊的很,朝堂上的官員下朝之後都沒有向外透露過,可石御史撞柱這件事還是淪爲了大家的笑柄。
這個消息喬苒當然也不知道,是以也跟着笑了一笑,就此帶過了這件事,轉而繼續問黎兆家的事情:“黎大人那個姐姐怎麼好端端的突然投繯了?”
說話的大理寺官員搖頭,攤手道:“這就不知道了,要問黎大人了。不過人家關起門來的家事,御史臺的小吏難不成是還專門蹲到黎家的牆頭偷看了不成?”
這個啊……御史臺的小吏應該還沒有閒到去黎家牆頭偷看的地步,畢竟這京城裡可看的大人家宅太多了,跑到一個才入官場不久的官員家裡偷看,委實是浪費。
不過御史臺的小吏不看,應該有別人在偷看,喬苒還記得先前中秋的時候黎兆莫名其妙的被留下來的事情,可見被裴相爺看重,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眼紅的事情。
說到底,這也是黎家的家事吧,應該同她沒什麼關係。喬苒心想。
……
不過這一次,她還真沒有想到,問起投繯的緣由,黎大小姐還真的說出了她的名字。
“那個女人……她如此說我……”折騰了一通之後,向黎老太爺訴苦的黎大小姐哭的不能自已。
一旁的黎兆聽的皺了皺眉,道:“喬小姐說的是事實。她不說,我也要問,大姐,你何故一人來長安?我記得前些時候家裡來消息說你要與姐夫成親了,
日子定的是半個月前,眼下你不在家中,卻來了長安城,父親母親知道嗎?你又是如何一人過來的?”
黎大小姐臉色一白,忙道:“我自己過來的。”
這話可不能說服黎兆和黎老太爺。
黎兆看向黎老太爺。
黎老太爺朝他點了點頭,轉而問黎大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可知你這一投繯,已經連累你三弟在朝堂上被御史臺發難?”
人心都是偏着長的,在黎老太爺看來,這整個黎家就沒有哪個小輩能比黎兆更重要了,更遑論這件事本就是黎素問不對。
黎素問聽的一驚,忙道:“我投繯與三弟何干?這御史臺的人瘋了嗎?”
“治家不嚴。”黎老太爺瞥了她一眼,道,“你懂個什麼?你三弟在朝爲官,我們黎家上下一舉一動都有可能牽連到他,你沒見人家裴氏在金陵再如何勢大,也要約束族中小輩嗎?裴相爺尚且擔心,更遑論你三弟?”
黎素問聞言臉色當即變得愈發難看了起來,半晌之後,忽地起身,也顧不得脖子上的淤傷,她急急道:“我……我這就回金陵,祖父快遣人送我回去。”
這副反應看的黎老太爺和黎兆兩人頓覺不對,黎老太爺當即厲聲發問:“你在金陵到底犯了什麼事,讓你跑到京城來?”
雖然在黎老太爺看來,族中小輩除了黎兆外,沒一個能入得了眼的,眼前這個長孫女在金陵搞的那一套根本入不得他的眼,可這個長孫女再如何糊塗,有一點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對黎兆這個親弟那是真的好,雖然這樣的好裡也夾雜了不少別的東西,可說穿了,還是想要黎兆好的。
這時候她突然急急想要回去,不是聽聞黎兆被御史臺發難的事還能是爲了什麼?如果只是尋常的投繯,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可顯然黎素問急的並不是投繯這件事,而是她跑出金陵,跑到長安來這件事本身。
黎老太爺並非一個喜歡厲聲喝問小輩的人,此時驟然厲聲一問,黎素問不知是被嚇的還是不想連累黎兆這個親弟弟,當即便雙腿一軟跪了下來,而後淚流滿面的朝黎老太爺重重的磕了個頭:“祖父救我,我……我不想死!”
居然事關生死!
黎老太爺臉色立時凝重了起來,看了眼一旁的黎兆,黎兆當即會意,走到門邊,叫來自己的心腹讓他在門外看着,莫要讓任何人進來。
吩咐完這一切之後,黎老太爺纔看着面前的黎素問緩緩開口了:“說罷,發生什麼事了?”
黎素問這才道:“王泊林死了。”
王泊林這個名字乍一聽有些陌生,不過,兩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金陵來信裡,黎大老爺和黎大夫人爲黎素問定下的親事就是同王家的。
這個王當然不是如今京城這個琅琊王氏的王,只是同這個王也有些關係。論祖上三輩倒也算是琅琊王氏的旁系,也因爲與琅琊王氏沾親帶故的關係,金陵王家雖然家業不算豐厚,但在金陵的名望也是數得上號的。
畢竟這樣的沾親帶故平日裡看來興許沒什麼,可若是族中出了個厲害的孩子,譬如他黎家不就出了個黎兆?有這一層關係,族中了不得的小輩也能借機搭上琅琊王氏的船。只要不是太傻的,都明白琅琊王氏這層關係並不是死的,而是可以用的,前提是你的小輩是可塑之才。畢竟想被琅琊王氏提拔的人多的是, 你自要於其中分外出色才行。
“他怎麼死了?”黎老太爺想了想,道。雖然這個王家子弟他沒有多少印象了,可黎大老爺和黎大夫人總不會去害自己疼愛有加的親女兒,他黎家也還沒有到賣女求榮的地步。算起來,在金陵地方上黎素問配王泊林綽綽有餘,這個王泊林估摸着也不是什麼病秧子,至少儀表出衆,人才也不錯,否則眼高於頂如黎素問又怎會鬆口?
好端端的半個月前就該成親了,結果原定的新郎居然死了,新娘又獨自一人跑到長安來。
黎老太爺當即沉下臉來,怒道:“他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
這就麻煩了,如果是這樣,黎素問就是以嫌犯之身跑到長安來,他們不知情之下還讓黎素問在家裡住了幾日。更麻煩的是御史臺的發難,雖然治家不嚴是小事,一下便揭過了,可現在的問題是黎素問在他們家裡,他二人對黎素問的行蹤是知曉的。這件事因爲御史臺的發難已經成爲公認的事實了。
如此的話,事情便嚴重到知法犯法,收留嫌犯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