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裡,女生樓門牌上,兩行碩大的字:女生寢室,男生止步。
門牌下,曲藝領着阿東來看姣姣。
知情的像看在熱帶看企鵝一樣地看着,不知情的像看猴戲一樣地看着。兩個扎眼的男人,像澆鑄的銅人一樣筆直挺立在女生樓前,任人賞玩。
這種場面,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兩個男人不禁心裡哀嘆,早知道就不頭腦發熱,一頭衝過來了。要是聽姣姣的話,在藏嬌樓等着多好呀。
昨晚,姣姣把空間留給了闊別多年的一對老友。兩個男人名義上爲表達對姣姣大度的感激,實際上各懷心思,一合計,就起個大早遛噠了過來。
姣姣接到他們的電話通知才起牀,女人要出門總是麻煩些的。就算是再簡單的女人也無法避免,抹個補水霜、護手霜,擦個潤脣油什麼的。
兩男無奈,只好在樓下等着。姣姣都說了,“一下下”就來。一下下自然是很快的意思,兩個男人也沒多想。
一刻鐘後,阿東實在按捺不住了,輕聲問道:“老曲,我妹子的一下下是多久呀,我們已經快被人當招牌盯穿了。”
“呵呵!”曲藝摸摸自己肥膩膩的臉,訕笑,腹誹:人家也是第一次好不好!當然這種話,打死他也不會說出口的。要不是因爲情敵就在跟前,把刀架脖子上,他也不會在這當門神的。
阿東只以爲他心中有數,抑或不滿他那聲“我妹子”,倒也沒多問。
又過了十分鐘:“曲哥,我妹子,是不是還沒睡醒呀?!”
曲藝心裡盤算,做戲也差不多了,便接口說:“我給問問吧。”邊說邊掏出電話走到一旁。
“你也不知道嗎?!”阿東心裡有些不爽,對着曲藝不遠處的背影自語。他的最寵愛的妹妹,最愛的女人,在他心裡,不該被輕慢的。而眼前的男人卻跟她在一起三年,還沒摸清刀子的習慣,若換作他人,他就不會只一點點不爽了。
“我們還是去食堂等着吧,反正也還沒過早。她還得‘一下下’才過得來。”曲胖子搖擺着肥胖地身子晃了過來,“外面的早餐滋味不錯,可惜不健康,姣姣說,少吃爲好。”
“嗯,那走吧,找個地方坐一下也好。再這麼被人看下去,我會瘋的!”阿東很好的收起了自己的情緒,配合地說。
食堂
“姐們,今天我居然看到那個曲藝在樓下耶!”
“是呀,我也看到了。真是神蹟呀,開學以來我才第三次見他,有名的大佛。呵呵!”
“你們猜那個花中禽獸又來毒害哪個女人了?!”
“XX,你不會知道吧,就別賣關子了。”
“是呀,是呀,你可是堂堂八卦女王哎。要是連你都不知道,哪還有人知道嗎?”
“那是……”
“唉,看在咱們姐妹一場,這碗湯錢你付。”
“好好好,莫說一碗,便是下碗我也會付。”
“我猜呀,肯定是等那隻破鞋啦!”
“切!”
“邪!”
“你的湯還是你自己付吧!”
“別呀,等我說完嗎,急啥?真是,年輕人要耐得住性子……咳咳,這是有根據滴!”
“話說,某隻禽獸已經有三年沒換過女人了,至少表面上如此。只要輸了錢,就把那隻破鞋叫過去瞎搞一通,還揚言,誰要誰拿去,他又手奉上。不過暫時沒人看得上那隻破鞋。”
“爲什麼呀?他就喜歡頭上綠旗招展嗎?”
“男人都邪門得很,誰知道呢?!再說,禽獸配破鞋,不正好天生一對,地造一雙?!開玩笑,良家女子怎麼受得了那個肥仔的折騰?!”
女人天生八卦,聚到一起就是東家長裡家短。只是她們並不知道她們談論的主角已經到了身後,仍自顧興奮。
阿東臉色青了白,白了青,拳頭攥得發白,骨節“畢剝”做響。
饒是曲藝早知道這些也聽得青筋畢露,這時他才知道親耳聽到和只是知道差別有多大。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收拾眼前這幾個該死的女人,把貶低他的女人當做炫耀的資本的該死的女人。
而阿東已經先一步衝上去,端起那“八卦女王”面前的半碗湯,手一揚。那湯毫不留情地落在那女人的腦門上,湯汁順着髮絲淌下。“女王”由於錯愕張大了嘴,有些倒進了嘴裡,從嘴角又飛流直下。“女王”一愣隨即拉開嗓門大嚎。一塊熟翻茄皮受到震動,從腦門上掉了下來。
“我從
來不打女人,女人們最好乖一點。管做你們的嘴,不然小心被撕爛。”阿東咬牙切齒地捏住另一個女人的下頜,惡狠狠地說。
“曲藝,阿東哥哥,我來了喲!”姣姣拉開門簾遠遠地看見正在“調戲”女孩子的阿東和曲藝,好心情地喊道。眼神帶着曖昧地戲謔,正爲打斷了他們的好事而得意。
阿東臉色一整,扔下一羣錯愕地長舌婦,衝了出去,順手拖上了門口的姣姣。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粗魯地對她。心裡的鬱結的憤怒好象要破體得出,讓他渾身灼痛,甚至忘了對她無所不在的疼惜。
姣姣就這樣被莫名其妙地拖着,小跑着跟上他的腳步,好腕被捏得好,胳膊在那一甩時似乎也有些傷道了,原以爲阿東哥哥一會就會放開自己。哪知自己跟着他跑了這麼遠,都踹不過氣來了,手腕也快被捏碎了,終於忍不住猛力甩那隻鉗制的鐵爪。
“人你瘋了嗎?人家的手快要廢了!阿東哥哥不是最溫柔的嗎?!”姣姣一脫離魔爪便衝着失控地阿東嘶聲吼道,像頭憤怒地小母獅。她現在委曲極了,她的阿東哥哥從來沒有這麼粗暴地對待過他,從來沒有……
阿東停下來靜靜地站在那裡,背對着她。忽然回過身來,眼裡赫然是一片淚,就這樣怔怔地看着姣姣,他愛了好多好多年的女人,他疼到骨子裡去了的女人……
姣姣懵了,記憶中的阿東哥哥無論怎麼都是笑着的,就算淘氣被阿姨打得渾身血痕也只是笑着,怎麼哭了呢?是因爲自己打斷了他和那個女孩子嗎?是因爲他的家人出事了吧嗎?……到底是什麼讓他的眼神那個絕望,那麼傷痛?
印象中比鐵還鋼強的阿東哥哥真的在哭嗎?說不定是口水沾是去的……
姣姣認真地伸出秀麗的小指,食指輕輕接住一顆淚,湊到自己脣邊,小舌輕一舔:“鹹的,阿東哥哥,這是眼淚嗎?不是口水哦?!”
“好姑娘,好姑娘,我的好姑娘!”阿東長臂輕輕一帶,將這個傻女人狠狠地裹入懷中,輕輕呢喃,眼淚更如斷了線的珠子。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姣姣脖子上那片刺眼的腥紅刺激了他的眼,他的舌輕舔,無限憐惜。
她是他心尖上的肉,而那個男人,他的好兄弟卻毀了她。他的姣姣是什麼人,他會不清楚嗎?那個男人,他真的好殘忍,原以爲,只是肉體上的虐。人人習慣不同,屬於別人的隱私,自己無權過問。那人男人居然毀了自己心中的珍寶。可笑自己還要成全,還要沉默!
“我誰也不恨,只恨,自己當初太不堅決!姣姣,我的姣姣,你是好姑娘!阿東哥哥對不起你!”阿東的手臂仍在收緊,每說一句,就更緊一分,似乎要把他揉進身體了,生生世世不分離。
姣姣就這樣傻傻地任他抱着,忽然腦子一轟……
阿東哥哥,你知道了嗎?真的知道了嗎?是不是好心疼,好心疼?!怨我嗎?!你最最寵愛的妹子倒貼男人,你最最寵愛的妹子人盡可夫,你最最寵愛的妹子人人鄙夷的破鞋,你最最寵愛的妹子……是不是好失望呢?!呵呵,我的好哥哥,你真傻,還會爲這樣的我心疼,連我自己都麻木好久好久了……
瑩潤秀麗的指,輕撫男人鋼毅帥氣的臉,沾去那糊了的淚,好哥哥,我也會心疼啊。熱燙的淚倏乎滾落,心兒輕顫,原來還有人會爲我心疼,原來還有人會爲我不平,原來還有人會不嫌棄這樣的我,原來還有人會願意給我這樣的溫暖……
哈,原來聽了三年我也還會在意,只是把那在意深藏心底……
不遠處,曲藝淚眼迷濛,他一直跟着,看着……
他應該吃醋的,應該要上去制止的……
自己的兄弟抱的是自己的女人……
兩個本不該相擁的人在緊緊相擁……
可是腿像灌了鉛,邁不動哪怕一絲一毫……
此時,他才發現,他沒有立場啊……
罪魁禍首就是他,他拿什麼去指摘他人?親手毀去女人名聲的人就是他呵,親手創造如此局面的就是他呵……
從來沒想過僅是“知道”,和“親耳聽到,親眼目睹”之間的差別會這麼大。當聽到那些無聊的女人,無所謂地拿他們的事嬉鬧,言語間盡是污辱,他只覺得想殺人。是的,就是想殺人,想毀去這些什麼都不懂,卻喜歡胡說八道的三姑六婆!
只是有人快了他一步……
而這個女人就在自己爲她量身打造的環境裡呆了三年。
這三年耳濡目染的盡是輕賤,這三年耳濡目染的盡是鄙夷,這三年沒有朋友,沒有關心,沒有真情……
她是怎麼過下來的?
她居然還堅持守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任自己予取予求,胡作非爲……
多少次不經意間撫平自己暴躁的心?多少次巧妙平息自己自虐式地瘋狂破壞?多少次午夜夢迴時爲孤寂地心澆灌淡淡溫馨?
明明知道只有傷害,明明知道沒有尊重,明明知道沒有憐惜,明明更不會有情……
自己呢?從沒在乎過她一星半點的感受!
有多少次把她推進其他男人的懷裡,有多少次把她當做泄慾的工具,有多少次把她當做有生命和思想的玩藝兒,有多少次……
那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嘿,不知不覺中,她已成爲自己生活中一縷陽光。
從她出現以來,自己糜爛、墮落的生活才得以結束,心纔有了依靠。
以後,她不會再回來了吧?!阿東的青梅竹馬呵!真傻,居然沒想到就是她!
以後,大家的生活不會再有交集了吧?!其實本就不該有交集的!原本或許就只是個錯誤,一場錯配……
好多年沒想這麼多了……
自從那個女人離開後……
我和阿東緣份還真是深啊,怎麼都離不開女人……
罷了,還是不看了吧,再看下去也不能改變什麼了,那個女人應該不會再給自己機會了!
別了,午夜夢迴的是憐惜,溫馨;別了,禽獸般只有肉慾的生活;別了,死胖子曲藝;別了,好朋友阿東,總因爲女人糾纏不清的阿東;最後
別了,我的愛人!!!別了,我的寶貝!!!別了,姣姣!!!
從此後,你在我心裡,透骨凝髓!!!
如果可以重來,一定雙手捧給你幸福!!!
一定要幸福啊,我的愛人!!!
曲藝工作中
換了電話號碼,換了住的地方,換了身邊的朋友,換了生活狀態,換了一身肥肉……
辦公室裡
某男勤快地揪了揪自己臉上的肥肉,正對着鏡子YY:唉,早知道就不化悲憤爲食慾了。這下可好,再怎麼減,身上總有些脹鬆了的皮,真他媽噁心。好歹當年也是一帥哥不是?一邊想着又鬱悶地掀起衣服揪了揪肚皮上的圈圈,一臉的哀怨,活脫脫一個受氣小媳婦樣,不過再沒了以前的噁心感。難怪時個裡減肥成風。
臉上雖然有些嬰兒肥,輪廓還算清晰生動,至少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一身筆挺的西裝,潔白的襯衣,暗紅的領帶滿是黑色的小圓盤,某男像模像樣的做在老闆椅上,悠哉遊哉。
他就是曲藝!當年那個看不清輪廓的死胖子。
“失蹤”好久了。一直不敢回學校去看看,考試是請人代考的,不願回去,不願面對。
一年前的事情,徹底驚醒了他。他是帶着原有的狀態回來和老爺子談條件的。回來繼承家庭產業,拋掉過去所有,換老爺子不干涉他的私生活。
他在外面的放浪形骸,老頭比誰都清楚,好多次旁敲側擊,都被他輕巧地迴避了。他的狡猾、倔強,老頭子比誰都清楚。也不知再他身邊安插了多少說客,反正是自考,一羣檔案背在身上跑的傢伙,無根無底的。
聽說他要回頭,老頭子將信將疑,自己的人一點消息都沒傳回來,也不知道唱的哪出,心裡鼓點兒好不熱鬧。秉着有希望總比沒希望強的原則,老頭子讓他回了公司……
如今,他早坐穩了江山。只是仍放不開那個女人,每個月,都會按貫例給女人打過錢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堅持什麼,說不定人家都已嫁作人婦了。也許當初,那事兒,不該發生在冰雪初融的瞬間I……
再早一點點,再早一點點就好了。這樣我們誰也不會牽掛着誰了,特別是我,不會再牽掛着她了。
姣姣,他心底永遠的傷呵!可還記得,這世上還有個叫曲藝的男人?
他自己都常常忍不住好笑,當年那個女人硬貼上來的時候,那麼對人家。毀人名聲,還時不時虐待她,生怕她有一天日子過舒坦了。這會兒,人都進了別的男人的懷抱了,心裡卻怎麼都放不下了。還傻傻地甩去一身肥肉……
有什麼用呢?!逝者已矣……
果然,人性本賤啦。
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總該有個了斷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