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段飛來說這是他從警以來最爲匪夷所思且心情起伏如同過山車般的一個晚上。
在警局值班的時候接到一通報警電話,當段飛帶人趕到出事地點,卻發現酒吧裡的人們跳舞的跳舞、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聚在一起海闊天空,根本沒有報警電話裡所指的所謂非法交易,甚至連嗑那種小藥丸兒的都沒有。
不過段飛還是吩咐組員例行公事在這棟樓裡查看,誰料在三樓一個房間發現了睡得昏昏沉沉的那雅。
那一刻,段飛心裡面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他只覺一股熱血涌上腦門兒,腦子裡嗡嗡的什麼也不想了探出大手揪起那雅身上的男式睡衣,揮手就是一巴掌。
那雅在有人進入房間時已經被驚醒,但是當時渾身乏力頭暈鼻塞得厲害,連一個手指頭都懶得動彈,她心道:這下糟了準是泡過冷水染上風寒了。
她掙扎着想起身,冷不防眼前黑影晃過一個巴掌打了下來,火辣辣的讓她飄散的神智回來了一些,朦朧間感覺出面前怒氣衝衝的高大男人是段飛,衝着他叫了聲“舅舅!”
“你還知道我是你舅舅?”段飛氣急了低聲吼道再次舉起手。
那雅晃了晃頭,一把揪住段飛的衣領,道:“再來。”她不明白自己的舅舅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又爲什麼二話不說就動手打她,她只是覺得這一掌打過之後她整個人清醒了不少。
段飛這會兒哪還顧得上想別的,自己這個唯一的外甥女可以說是他看着長大,她自小乖巧伶俐大了之後雖然沒少闖禍,但也都是一些小打小鬧,可這次她做得實在過火了,身爲女孩子不懂得潔身自好,不僅夜不歸宿還睡在男人的房間裡,這不能不叫他痛心疾首,可光動手解決不了問題。
一把推開那雅,段飛的目光接觸到牀單上一片暗紅的血跡,直覺當中他就把這當成了一種放縱的標記,其實那是先前那雅手臂上的傷處滲出的。
“你長大了,我管不了你了,回家收拾自己的東西,找你母親去吧!”不知怎地段飛一陣的心灰意冷,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往外走。
猛然間,一道人影出現,由段飛身邊閃過,正是去而復返的雷銘,他見房門大開,首先想到的是正在裡面休息的女孩,他大步搶進屋裡來,抱起匍匐在牀邊的那雅,卻見那失去血色的臉蛋上五條青紫的指痕觸目驚心。
“誰幹的?”憤怒的吼叫令停下腳步的段飛倏地迴轉過身,正對上雷銘暴怒的眼神,空氣中彷彿電流閃過,下一刻兩個人便纏鬥在一起,那雅想攔都攔不住。
段飛是特種兵出身,使出來的都是一招制敵的招數,且速度極快,可是他快雷銘也絲毫不慢,並且手上招招陰狠,招呼的全都是對方身上的要害,沒多會功夫段飛就招架不住落到下風,他索性不再戀戰抽空從肋下槍套裡拔出短槍對準雷銘,喝道:“別動,小子!”任你拳腳再快能快得過槍子兒嗎?
“原來是位警官!”雷銘眯了眯黑眸,眼前這隻保險大開的短槍正是內地警察普遍配備的制式武器,他隱隱猜測出這個拿槍指着他目露兇光的彪悍男人是誰了,晚間那雅對他說起過,但他仍然沒有想到那雅口中的舅舅會這般年輕看起來三十都不到,他不由又懷疑起這個舅舅的真實性。
“不知警官先生深夜到訪有何指教?”雷銘冷冷地出言發問。
“深夜?”段飛瞪起眼來質問道:“你也知道是深夜,請問你深夜將一個年輕女孩留宿,是什麼居心?”
“沒有居心,我喜歡她,難道犯法了麼?”雷銘對着槍口面不改色,嘴上也絲毫不讓,“倒是這位警官深夜闖入,無故毆打一個年輕女孩子,請問你又是意欲何爲?”
“臭小子,你找死!”如果不是意識到自己還有個警察的身份段飛很難保證不會對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子扣下扳機,就算是財雄勢大的信誠總裁也不會在他面前如此毫無顧忌地說喜歡他的外甥女,那小子的心思,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不知從什麼地方空降來的小子卻敢明目張膽地放出這句話。
眼見戰火愈演愈烈,那雅扶着疼得像針扎一樣的額頭,沙啞的嗓子剛叫道:“住手,你們……”疼痛乾澀的咽喉便使她咳得說不下去。
“雅雅!”雷銘退到那雅身邊探手試着她的額頭髮覺熱得燙手。
“叫你別動,沒聽見嗎?”段飛見他還敢去碰那雅,那氣是不打一處來。
“警官先生若是認定我是罪犯,就請開槍吧。”
“你以爲我真不敢開槍?”
雷銘淡淡地哼了一聲,自顧自去倒水,根本沒把段飛的威脅當回事兒。
“舅舅!”那雅受不了了,隨手抓起身邊一隻枕頭向段飛扔過去,“您就別再添亂了,行不?”她就納悶了,段飛平時遇事挺冷靜的,今天怎麼就跟受了天大的刺激似的又是動拳腳又是拔槍。
“什麼,說我添亂?”段飛擋開迎面飛來的暗器,怪叫道。
“警官先生,您能把那玩意兒先收起來嗎?當心走火!”雷銘端着水杯,對他揶揄道。
“哼,老子玩兒這玩意兒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旯玩泥巴呢!好了,廢話少說,你們倆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舅舅,我還想問您呢,幹嘛莫名其妙一來就打人?”
“那不是——我着急的嗎?你這三更半夜的不回家,還……”段飛揮着手裡的槍,馬上又發覺不妥終於肯把那東西收起來,他也怕萬一走火了。
“舅舅,您那思想還能再齷齪點嗎?”那雅捂住嘴忍着不再咳出聲來。
“我怎麼就齷齪了?你看你這……”段飛指指點點着面前的大牀還有那雅身上寬大的男式睡袍。
雷銘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淺笑道:“警官先生,有的時候親眼所見並不代表就是事實真相,不過,你若是堅持的話,我會負起這個責任的。”
“夠啦!”那雅覺得自己快被這兩個男人繞瘋了,直覺他們還是開打的好,至少還有精彩的武戲可以欣賞。
雷銘連忙將水杯遞到那雅口邊,對段飛說道:“警官先生,有話稍後再說吧,現在先送她上醫院要緊。”
段飛呆了一下意識到確實是自己性急誤會了什麼,他湊到近前問道,雅雅怎麼了?
雷銘說,感冒了,發着高燒!段飛這才發覺那雅的臉色不對,精神也是萎靡不振的樣子,他打心裡懊悔自己太粗心了,連聲說道:“對,對,先瞧病要緊!”
那雅就着雷銘的手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耳邊聽到他和段飛說要上醫院連忙搖頭表示不去,雷銘不容分說扯過一條毯子將她裹嚴實了彎腰抱起往外走,猝不及防身子被騰空,那雅慌張地喊道:“雷銘,你幹什麼,放我下來!”
“你這樣子不行,耽擱下去會轉成肺炎的,聽話!”
段飛跟在他後頭,見他這麼說心道:這丫頭會聽話纔怪,再說了,你誰啊我家閨女憑什麼得聽你的?他很清楚想讓那雅去醫院看醫生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她小的時候有個頭疼腦熱的還可以強制她去,長大以後就沒那麼容易了。
“雷銘你放我下來,我真沒事兒,吃兩片藥就好了不用去醫院的!”
“真的這麼不想去?”雷銘低頭看着懷中的女孩一臉的乞求,想了想,道:“好吧,醫院不去了,咱叫醫生過來。”說完不等那雅點頭或是再反對,雷銘將她重新放回牀上薄被蓋好,衝段飛打了個手勢返身出門。
“雅雅,這到底怎麼回事兒,這小子又是誰?”段飛摸到牀邊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舅舅,我這會兒很累,不想說話。”
“雅雅,那個——剛纔不分青紅皁白打你是我不對。”段飛討好地把一隻鬆軟的枕頭塞到那雅背後好讓她靠得舒服些,嘴裡低聲求道:“你就告訴舅舅吧。今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警局值班室接到一通莫須有的報警電話,叫他和兩個組員白跑一趟不說,卻在這裡看到自己的外甥女夜不歸宿,這時段飛冷靜下來細一思忖方覺得那通電話有蹊蹺,目的似乎就是爲了將他引到這家酒吧來。
難道報警人是存心想要他在這裡看到那雅?這種行爲有什麼目的?問題的答案現在着落在那雅身上,那雅不肯說,他原本可以從其他渠道查起,可是他不想丟下生病的那雅,只得在一邊辛苦地忍着。
那雅並非不想說,她這會兒不僅頭疼得要命,渾身上下正因爲高燒引發痠痛,現在她的心情很不好,不過看到段飛坐立不安抓耳撓腮的樣子又覺得好笑。
“舅舅,我要是說了,你可別又打我,罵我也不行。”
“不會,不會了,剛纔真的是一時情急失手,絕對不是故意的!雅雅,舅舅這裡跟你道歉陪不是了!”段飛邊說便起身倒了一杯熱水放到那雅手裡。
那雅雙手捧住水杯努力將渙散的注意力集中,然後把晚間發生的事撿重點的說了。
“你是不是跟這個叫楊雪的女同學有過結?”段飛摸着下巴問。
那雅苦笑一下,“她多年前初戀的男生現在和我成爲朋友算不算過結?”
段飛表示懷疑,蹙着兩道濃眉問,就這麼簡單?那雅垂下睫毛說,就是這樣。
“如果我沒猜錯,那個男生就是剛纔那位吧?”傻子纔看不出來那小子對那雅的態度屬於哪一種意思,不過段飛對他選擇爲那雅解除藥性的方式還是表示讚許,這也多少抵消了雷銘對他的傲慢無禮帶來的壞印象。
那雅沒有回答等於默認了,段飛嘆了口氣沒說什麼,由於職業的需求他接觸過心理學,知道女人要是妒忌心發作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那小子準是看不上那個叫楊雪的女生,而楊雪見雷銘和那雅走得近心生妒恨,她這一手着實狠毒這是存心想置那雅於身敗名裂的絕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