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哪能不記得把傅冷琛擊退於無形的洗塵宴呢,可她得裝作不在意不記得,她象徵性地張了張櫻紅的脣,然後彎起一個溫婉的笑容,“對呢,看我,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她趕緊放下大疊文件,“大家想去哪兒,我請客。”
衆人訝異於她的豪爽,心想從國外回來的就是不一樣,這麼多人,不說去頂級餐廳胡吃海喝一頓,就是去那種不起眼的小餐館那花銷也不少啊,這可是京城,何況,吃完了肯定還有很多活動呢。
“呵呵,viola小姐,您這話從何說起,能請到您這樣的天才,是我們保利的榮幸吶,自然是我們請,呵呵,我們請。”
大概是光線足,更襯得今夏的皮膚白皙若瓷,她的眼形乍看起來沒有丹鳳眼那般獨具特色,可是很耐看,越看越舒服,笑起來的時候微微眯着,像是兩汪月亮灣,她的眼珠不是一色的濃黑,淡淡的茶色,看起來有些病態的柔弱,明澈剔透,讓人看着很舒服。
這樣的美,明顯卻不突兀,幾個女同事暗暗忖道,這樣的女人,不青澀,不純熟,半明半暗,最是能勾人遐思。就連她們,也對她厭惡不起來。
今夏坐上車,不久就到了預定的地點,很大的酒樓,古色古香,很具北京特色,大概他們真的以爲她從小在蘇黎世長大,所以纔會挑如此具有地方特色的館子吧。她心情不錯,雖然攻進保利,直面傅冷琛,對她來說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可是她沒有辦法。
走進包間,剛一擡頭,傅冷琛犀利的眼神就隔着長形餐桌朝她刺過來,他坐着,沒有端正姿勢,一手點着煙,修長的指節,指尖圓潤,泛着屋子裡昏黃的光點,隔着迷濛的青色煙霧,他的眼神看起來更令人捉摸不透,很濃,很黑,還不見底,似乎是慵懶的,可眼神卻是銳利的。
今夏只覺得頭很大,怎麼他也在,這頓本來她覺得會很好吃的飯瞬時便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席間,她味同嚼蠟。她坐在傅冷琛的斜對面,傅冷琛那一側是單座,就他一個人,不經意地擡頭四顧時,今夏總能聞到那股淡淡的卻能讓她腳趾頭猛烈蜷縮的煙味,他好像一直點着煙,拿着筷子的那隻手從她眼前晃過不到五次,他的手很薄,手背上淡青色的經脈很明顯,他不愛吃飯。難怪會那麼瘦。
這頓飯大家吃的很熱鬧,傅冷琛和今夏卻是各懷心思,今夏總是在躲避他的眼神,那麼明亮而放肆,好像可以完全不顧及全桌人那麼直白的衝她看過來,她很怕大家看出什麼端倪,不停地去洗手間,開始還有男同事關切的問她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直到後來,她一起身,大家便心照不宣。今夏憤憤然想,邪惡的傅冷琛,故意的,她高雅的形象啊!吃頓飯去了十二次洗手間,她又不是尿急尿頻尿不盡!
酒足飯飽後,衆人提議去消遣一番,象徵性的問了問她的意見,今夏反射性地瞄了兩眼傅冷琛,躊躇不決之時,衆人已經零零散散起身拉着她直奔蝴蝶島,這名字她熟,以前下了班不想回別墅,她就會叫上倪淚瞳去那裡坐坐,喝上兩杯,那裡很安靜,不是一般的聲色犬馬之地。
回憶起前塵往事,今夏不自禁地有些惆悵。倪淚瞳,她的友情。這世界上最無恥的便是真心,到了那一刻,說變也就變了。
下車的時候今夏的包被車門掛住了,霓虹燈光怪陸離,仔細解了半天她也沒弄下來,同事們都進去了,她一個人像個傻子似的乾着急,初冬的夜,冷到會讓人想掉眼淚,今夏哆嗦着手,突然不耐煩起來,一拉一扯之間,落到身前長長的一撮捲髮竟然被卡在了包包拉鍊和車門的縫縫裡,今夏嘆氣,她真想砸東西了!
黑色漆皮高跟鞋揚起來就要踢到車門的那一刻,伸手有一股強悍的溫暖襲來,然後是冰冷到讓她心顫的手。
呼吸一滯,今夏反射性的吞了口口水,低頭一看,在夜風中縱然慘白也能讓她安心的那雙修長的手,然後是清冽的菸草氣息,很強勢的男人味,顫抖的背脊碰到的是他瘦削繃緊的骨骼,很熟很熟,在蘇黎世多少個夜晚都會瘋狂想念到讓她流淚的味道。
“人都是越來越成熟的,你怎麼越來越燥氣了呢?”像是嘆息,更像是寵溺。
這是她受不了的溫柔。
今夏怔怔地站着,身體像鐵塊,只要一動,就能觸到他。
他的頭微微前傾,繞過她的脖子,視線往她身前被勾住的包包那裡看去,一邊耐心地解,一邊沉穩的呼吸着,那些從他肺泡裡出來的氣體,很像伏特加,一叢一叢往她脖子上鑽,大概是她的皮膚太薄,被他拂過的地方,一寸一寸地抖動着,她突然覺得很熱。
他絕對是故意這麼慢的,故意折磨她。今夏很怕有同事出來看到這一幕,脖子上越來越燙,那溫度逐漸蔓延到面頰,掀起一股紅潮,縱然是五年的修煉,她也沒能成神,心跳越來越快,爆炸的前一秒,她突然發力,雙臂狠勁兒往後一抻,他悶聲後退。
今夏用力一扯,拽起包包飛快的往裡面跑。
傅冷琛摸着被她撞疼的腹側,微微躬身,視線卻緊緊鎖牢她的背影,目光陡然一深,如墨般的眸子裡,隱隱透出一股悲涼。
主角是今夏,旁人自然愛起鬨,今夏耐着性子,剛纔在下面撞見傅冷琛那一幕,餘驚未收,潮紅的臉蛋類似盛開的妖嬈玫瑰,煞是好看。嗄汵咲欶
包間很大,簡潔的裝飾風格,並不如一般來的那般濃墨重彩,今夏安然地坐着,從她的角落裡看過去,許是光線晦暗不明,傅冷琛的側面在黝黑的空間裡顯得頗有線條感,他的輪廓,沒有文子濤那般英俊中透着一股柔軟,他從來都是硬朗的,尤其是生氣的時候,那種讓人無法主動開口說話的壓迫感。
他很安靜,視線似乎是定在碩大的屏幕上的,那上面畫面閃爍,歌詞一條一條跳過,晃了她的眼睛。今夏悻悻然回頭,也沒注意,抓起面前玻璃矮桌上的一個玻璃杯一飲而盡。還沒反應過來,旁邊便傳來曖昧的笑聲。今夏不明所以,因爲剛從嚇死裡醒來,她的眼神有些迷濛,目光順着笑聲而去,那一瞬間,傅冷琛不太自然的視線轉移便落入她的眼裡,他的目光很涼,一如從前那般可以凍死人。
很快今夏就知道爲什麼了,慌亂之中,她喝的是同事程偉喝過的酒,對於成年人來說,所謂的間接接吻完全可以熟視無睹,今夏知道,因爲自己的外貌和突然歸來的噱頭,一衆男同事肯定會各個都覺得自己有機可乘,五彩斑斕的淡色光線從她如黑緞般的髮絲上一圈一圈繞過,今夏笑了,若是大家知道新來的美麗女同事和坐在他們旁邊的傅董做了五年夫妻,不知道會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