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的事麼?那是舊事了吧!崔璟想着卻點了點頭。
王栩嘆道:“此事過去不知不覺已經一年多了,我突然發現幾件有趣的事。”
崔璟微微直了直身子,腦中恍然間有什麼閃過,可惜卻沒有抓住,便問:“什麼事?”
“能將張家這樣的世族一夜屠盡的絕非等閒之輩!”王栩道,“有先帝的懦弱,重要的是當時的延禮太后也就是她背後的陳善動了手,再加上他手中的護龍衛等人才徹底屠盡張氏。選在中元節陰盛陽衰之時還有裡頭的鎖魂大陣等等可見是借了同是陰陽術士的手加以壓制;除此之外還有那些護龍衛以及調來的官兵更是功不可沒。這件事放到如今看來仍是一件大事,你說是不是?”
崔璟點頭:“不錯。”讓他來做,要一夜之間天時地利人和,滅掉當時正值鼎盛清貴張氏一族絕非易事。
“當時天師道有七戶權貴,除卻張家之外還有六戶,可如今天師道的幾戶人家卻沒有一戶是當年六戶中的一戶,俱是新搬來的,你說巧不巧?”王栩道,“這樣的手法,你我做來覺得如何?”
“乾脆利落。”崔璟點頭,“此事我不曾細查過,當時先帝也不允許追查此事。”
“對,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王栩說道,“你發現了沒有?張家那件事雖是帝王不能提的密事,可到如今知情者還剩下幾人?”
崔璟眼神微變:“你說。”
“廢相程厲勝死了,延禮太后死了,陛下也死了,此事直接相關的三個人都死了。”王栩道,“當然這件事肯定有陳善的手筆,但問陳善顯然是不可能的,除此之外,若是勉強來算的話,只剩一個人了。”
“李修緣。”崔璟神情凝重了起來,“張家一事中唯一的得利者。”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李修緣不會知道多少。”王栩摩敲着手裡的摺扇,笑了,“這件事中李修緣就像個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跳樑小醜罷了,這樣的人那些人也不敢讓他知道多少。所以他自己也不過是被人牽着鼻子走,如今更是每日戰戰兢兢的等陛下的清算。我看他這樣惶惶害怕的活着,倒不如死了算了。”
崔璟在一旁涼涼的加了一句:“死是不可能的,這個人怕死。”不怕死也不會寧願擔上惡名也要苟活了。
“我當然知道此事跟陳善脫不開關係,但陳善的計劃實施起來是不是太過順利了?我知道他厲害,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可京城局勢瞬息即變,陳善要知道今日的消息,最快也是幾日之後了。當然亦有可能陳善此人已遠超常人,將京城的一切都已算盡。可我覺得像滅張家、除黃少將軍這兩件事,越是厲害的人越是不敢託大。”王栩道,“所以看似嚴瑾的計劃之中,或許還有一個人,在其中動了手腳,確保天時地利人和萬無一失。陳善的手下有絕頂厲害的人物,不但手眼通天,更是朝中重臣。而且那個人當年就在,若說廢相程厲勝在明,那個人就在暗。”
“蔣大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在盡力查處。”崔璟道,“就怕那個人會暗中阻撓。”
“這個人一定極善於隱藏,做事絕不會輕易露面,要抓住這個人很難。”王栩說着突然嘆了口氣,“可惜了。”
“可惜什麼?”崔璟雖然在想事情,卻也聽到了他這一聲嘆氣,便隨口問了一句。
王栩摺扇一收,指向皇城的方向:“我在可惜衛六這種時候居然躺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不然定能看到一場好戲了。”
崔璟搖了搖頭,對看好戲這件事不置可否,只道:“她什麼時候醒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李修緣要倒大黴了。”
照狄方行和蔣忠澤這麼查下去,順藤摸瓜,查到李修緣是早晚的事情。
王栩搖着摺扇,笑着說了兩句風涼話:“他也苟延殘喘的夠久了,是時候算賬了。”
只不過陛下的賬還沒有算,倒是張家的賬先來了。
狄方行和蔣忠澤的動作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
第二日一清早,王栩才從牀上爬起來洗漱完畢,就被王老太爺叫去了。
這次,王老太爺是坐在戲苑裡等他的。
看着清洗完畢煥然一新的戲苑,是要看戲了麼?王栩挑了挑眉,走了進去,施了一禮:“祖父。”
王老太爺斜了他一眼,看向臉上畫了戲妝在臺上來回走動的武生花旦輕哂,道:“半個時辰前,狄方行和蔣忠澤同時去陰陽司請了李修緣。”
居然那麼快!王栩只有些微驚愕,隨即便笑了:“祖父,最後誰搶到人了?”
“一大清早的,鬧了好大一場,最後被蔣忠澤請去了吏部,狄方行旁聽審問。”王老太爺張嘴打了個哈欠,“官大一階壓死人啊,狄方行再鬧騰也只能就此罷了。”
王栩聞言連忙站了起來:“那孫兒立刻就去吏部,說不準還能趕上這一場審訊。”
“去什麼去啊?”王老太爺冷哼了一聲,面容不悅的喝道,“昨日特意讓你與崔家那小子回來,今日又趕了個早。他蔣忠澤真要跟狄方行要人,晚幾個時辰,藉着官位壓一壓照樣能提到人,他卻不肯等,你以爲他是真缺那幾個時辰?”
這話說的那麼直白哪還能聽不明白?王栩聞言,只覺哭笑不得,人也坐了下來,口中順着王老太爺的意思說了下去:“當然不缺。他只是不想讓我與崔璟參與其中罷了!因爲在他的眼中看來,我世族也榜上有名。”
“我世族做事一向坦蕩,做了就是做了,何須遮遮掩掩?”王老太爺冷笑了兩聲,“蔣忠澤這般做派,真叫老夫不齒!更何況不管張家還是黃少將軍,幾時得罪我世族了?我世族瘋了要對付他們?”
王栩道:“祖父自然不會做的,只是不知崔謝兩家這些事有沒有摻和其中。”
“少拿這種話來試探老夫?”王老太爺白了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謝糾那老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就不要說了,至於崔遠道那假菩薩,會害人不假,但沒半點好處,讓他挖空心思害人,你以爲他閒得慌?至於能給他好處的人,至少陳善還是做不到的。所以別亂想了,這幾件事跟我世族沒有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