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指導一邊說着,一邊唉聲嘆氣,彷彿歐陽慧的那一幕悲傷的樣子,讓他都不忍心繼續去形容,鄭指導員看了看這片剛剛爆炸的區域說道:
“你小子也算幸運,當時我們在聖彼得堡廣場那邊,隱約聽到這邊連續的槍聲,我當時還以爲誰家放鞭炮呢,不過龍哥提醒我,說你是魁,不死不滅,有可能已經爬出來了,而且這槍聲聽起來距離聖彼得堡廣場不遠,他猜測可能是你,所以這才趕過來。”
“丫頭?”
姜明浩聽着鄭指導員漫不經心的說着,彷彿是在說一個傳奇的故事一般,尤其是當他說到歐陽慧時,姜明浩的注意力彷彿從軍刀上轉移了過來,他單手握刀,隨意的翻轉了一個腕花,將手中的軍刀插入腰間,關切的問道:
“丫頭怎麼樣了?他沒事吧?”
“丫丫的······”鄭指導員聽到姜明浩突然轉口提歐陽慧,忍不住叫罵道:
“姜明浩你小子也太他娘沒良心了吧?提到女人忘了兄弟,重色輕友的傢伙。老子剛剛爲了你可是差點就被炸死了,要不是龍哥,估計這會兒,你正一塊一塊的拼着老子的屍體呢。”
“歐陽醫生沒事。”
一旁的阿龍見鄭指導員抱怨,立即開頭解圍道,但是他卻不敢有絲毫的鬆懈,眼睛一直警惕的環顧着四周,注意着周圍的一舉一動,因爲這狙擊陣地上的痕跡,已經讓阿龍意識到了這個狙擊手的身份。
“對了,”姜明浩見阿龍開口,立即用請求的語氣說道:“龍哥,你在鵝國有沒有認識的朋友,麻煩幫我找一塊墓地,我想把一位老奶奶安葬了!”
姜明浩說着,眼睛立即泛起了淚光,那滿臉的愧疚,彷彿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讓阿龍一陣疑惑,可鄭指導員卻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嘲諷道:
“丫丫個呸的,姜明浩你小子行呀,前腳剛搞定歐陽醫生,後腳就搞定了一個老太太,你這老少通········”
“我沒有在開玩笑。”還未等鄭指導員把話說完,姜明浩立即嚴肅的呵斥道,他的眼睛絲毫不掩飾內心的憤怒,直勾勾的盯着鄭指導員,竟然讓鄭指導感覺渾身發毛,直打冷顫。
“這位老奶奶是一位烈士的家屬,他的外孫是我們龍國維和部隊的英雄,剛剛要不是這位老奶奶,估計你們現在就該爲我找墓地了。”
此刻,姜明浩的眼睛裡不但有憤怒,還有悲傷和崇敬,彷彿那個用自己的身體擋下子彈的老人,是姜明浩的家人一般,不容許任何人的褻瀆。
鄭指導員聽到姜明浩的話,立即知道自己這玩笑開得有點大,臉上頓時堆滿了愧疚,只聽他認真的對姜明浩說道:
“對不起,姜明浩,我不該·······”
鄭指導員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爲當一個軍人說對不起的時候,那就意味着這個被道歉的對象,是多麼值得尊重和敬仰,而這一聲對不起,也足以顯現這位老嫗的偉大和崇高。
“沒關係!”
姜明浩面無表情的回道,但是那眼神中,針對指導員的憤怒之色卻瞬間消失,而此時,連阿龍的臉上也掛起了崇敬之色,一向冷冰冰,不善言談的他竟然主動開口道:
“藍衫?他是藍衫的家屬?”
如果說阿龍的說話的語氣一向和他的表情一樣,冷若千年不化的冰塊,那麼現在,他的語氣中不但有崇敬,還有驚訝和敬畏。
因爲龍國的維和軍人,有着一個讓世界上一切惡人膽寒的名稱,那就是‘藍衫’,這兩個字代表的不僅僅是龍國在世界上的地位和力量,更代表着龍國對於世界和平的決心。
而每一個有資格進入藍衫的軍人,必定是各個部隊中的頂尖人物,他們不但有着足夠的赤膽忠心,更有着對世界和平的崇高理想,還有對世界人民的博愛之心。
這樣的軍人,是集合了高素質軍事作戰能力和崇高品德的完美型軍人,可以說是千里挑一,萬里挑一,就算把他們比作擁有戰神之力的耶穌也毫不誇張,這也是爲何老嫗會對自己的外孫感到如此驕傲和自豪的真正原因。
“姜明浩!”阿龍突然神色激動的問道:“你說的那個老奶奶在哪兒?”
“啊?”姜明浩聽到阿龍激動的聲音,尤其是那臉上的崇敬之情,徹底顛覆了阿龍之前冷若冰霜,如毫無感情的機器一般的表情,讓姜明浩一陣驚訝,但這也正反應出了阿龍印在了骨子裡的不滅軍魂。
“哦,她在那邊的牆角,不過已經·······”
姜明浩一邊說着,一邊神色黯淡的指了指自己之前躲藏的拐角處,帶着阿龍和鄭指導員朝着老嫗屍體的位置走去。
三千多米的距離,姜明浩和阿龍他們卻感覺這短短的路程猶如在攀山登峰一般,他們走出的每一步,都感覺雙腿像灌了鉛一般,沉重萬分,因爲在場的每一個軍人,在他們心中永遠有着對家人的一份歉意,而這份歉意,都在不約而同轉嫁,轉嫁到對自己戰友兄弟的親人身上。
當姜明浩他們來到老嫗的跟前,此時老嫗的身體早已失去了已有的溫度,取而代之的是和那地面石板一般的冰冷,但是她的臉上依舊掛着慈祥的笑容,彷彿是一個進入夢鄉的孩子,讓人不忍心打擾。
阿龍看着老嫗慈祥的模樣,心中忍不住一陣刺痛,彷彿是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般,讓他內心震撼不已,此刻,衆多的遺憾,自責,甚至是心痛都如噴涌的潮水一般,在這一瞬間充斥着他的全身。
“對不起·······對不起········”
阿龍的口中喃喃的重複念着這三個字,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雖然聲音很低,低的就像是蚊蟲的低吟,但是這每一聲對不起,卻都包含着無盡的自責和滿滿的心事,彷彿是一記記重錘一般砸在姜明浩和鄭指導員的心底。
姜明浩和鄭指導員相互疑惑的對視了一眼,但卻都沒有說話,雖然他們不知道阿龍爲什麼會一改之前冰冷的模樣,突然間變得如此哀傷,但是他們卻從那一聲聲‘對不起’中,聽出了屬於阿龍自己的故事,雖然不知道這故事到底是什麼,但是姜明浩和鄭指導員知道,這個故事裡,充滿着悲傷和痛苦。
而他姜明浩自己又何嘗不是心如刀絞,眼前這個和自己素不相識的老嫗,僅僅因爲自己是龍國軍人,僅僅因爲自己和他的外孫一樣,肩負着軍人的責任和使命,她便敢於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一個年輕軍人的生命。
“奶奶,你放心,我會記住的。”姜明浩終於哽咽了起來,那雙被憤怒和悲傷灼得通紅的雙眼此時早已被淚水浸透,但是姜明浩依舊努力着,不讓他們落下,只聽他咬着牙說道:
“軍人流血流汗不流淚········”
姜明浩說出的每一個字,就像是一道道閃電,在這晴空之上,炸起萬道光芒,迫得太陽的光輝不自覺的衝破圍牆巷道的陰暗,將那萬丈金光灑在老嫗的身上,彷彿那一刻,爲老嫗戴上了最美的勳章。
看着阿龍那冷冰冰的臉上被哀傷、自責,還有淚水充斥,鄭指導員突然在阿龍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連長李玉輝的身影,或者說,是李玉輝一直在追隨這他哥哥的腳步,讓這兄弟倆身上的氣勢不約而同的相似。
“敬禮········”
鄭指導員突然端正身形,擡頭挺胸,這‘敬禮’二字,就像是九天驚雷,將悲傷中的姜明浩和阿龍瞬間拉了回來,三人不約而同的擡起了自己的右手,向着地上躺着的老嫗,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
她是軍人的驕傲,更是龍國的驕傲,因爲她有一個值得讓全世界的軍人敬仰的英雄外孫,那個讓世界恐怖分子膽寒,被稱之爲‘藍衫’的軍人,而她則是這個世界上最美、最可愛的軍人家屬。
“砰········砰·······砰·········”
阿龍突然放下自己的右手,雙手從自己的身後緩緩掏出他的那兩把沙漠之鷹手槍,朝着天空就是猛地一陣勾動扳機,子彈就像是震懾九霄的禮炮,在一聲聲槍響下,爲眼前這位偉大的軍人家屬送行。
“咔嚓······咔嚓······”
直到手中的沙漠之鷹打完彈夾中的最後一顆子彈,手槍的套筒後撤,撞針一次次的撞空,阿龍依舊意猶未盡的勾動着扳機,彷彿這十幾聲槍響並未能夠完全表達他內心的崇敬和悲傷一般。
阿龍悻悻然的收了手中的槍,一把抱起眼前這老嫗的屍體,彷彿這懷中抱着的是自己的母親一般,此刻又有誰知道,阿龍是真切的將這老嫗當做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彷彿要將自己那未曾履行和完成的孝道,在這老嫗的身上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