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才停。
嘉措走到山洞外, 確認了方向,對央金說:“走吧,我們離開這裡。”
央金站起來, 又坐下去, 她皺着眉, 捏了捏腳踝, 緊皺着眉頭, 沒有吭聲。
“怎麼了?”
“腳好像扭了……”
嘉措走到央金面前,轉身蹲下,拍了拍自己的後背:“上來, 我揹你。”
央金猶豫着,半天沒有動靜。
嘉措皺眉:“上來, 你如果不想繼續待在這裡。”
央金這才爬上他的後背。
嘉措揹着央金在樹林裡走了快半個小時, 終於找到了出去的路。
兩人回到達古寺, 承野和慕葕也已經一早上山。
達瓦看見嘉措揹着央金回來,不知情的他打趣道:“喲, 小央金,我們大哥的背結實不?”
央金面無表情,沒有吭聲。
達瓦乾笑了幾聲,接不下去話。
嘉措將央金放下,然後淡淡地說:“你們扶她進屋休息吧, 再叫個跌打損傷的師傅來給她看一下, 她腳崴了。”說完便回走了, 全程冷冰冰, 達瓦還以爲他是承野附體。
“野哥, 大哥什麼時候跟你這麼像了?”達瓦看得一愣一愣。
承野皺眉,慕葕看了一眼央金, 見她臉色不太好,以爲她累了,走到她面前低聲說:“我扶你進去吧。”
央金看了一眼嘉措離開的方向,點了點頭。
……
慕葕扶央金回到房間。
一邊幫她倒水,一邊問:“怎麼了,我看你氣色很差,除了腳以外,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對方一路都沒有說話,看上去非常低落。
央金搖搖頭,合身躺在牀上,仍舊一言不發。
慕葕只得從她房間退出來,她剛剛關好門,就撞見了承野。
“她怎麼樣了?”承野朝屋裡努了努下巴。
慕葕無奈地搖搖頭:“一直不說話,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你說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要不你直接去問問嘉措哥吧?”
承野:“大哥那邊情況也是一樣的,就是不說話。”
慕葕說:“這兩個人一定發生了什麼才這樣彆扭,不會是你大哥跟央金告白被拒絕了吧?”
承野皺眉。
慕葕接着說:“你大哥喜歡央金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大家也都看得出來,也許他終於鼓足勇氣告白,卻被拒絕,這才失魂落魄?”
承野說:“我還是覺得不對,如果大哥真的跟央金告白被拒,那央金爲什麼也會這麼難過?”
“這你就不懂了。”慕葕分析得頭頭是道,“有時候拒絕一個人的感情並不只是被拒的那個人會傷心,拒絕別人的人也不會好受,尤其像央金這樣一個單純的女人。”
“就好比說……”慕葕又重新舉了一個她自認爲更加貼切的例子,“如果張倩再一次跟你告白,說她後悔當初傷害你,希望你能夠再給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可你已經跟我在一起了,就只能拒絕她,拒絕一個你曾經深愛過的女人,你肯定會比她還難受,不是嗎?”慕葕小心留意着承野的表情。
承野想了想說:“有道理!”說完轉身就走了。
“承野,你他媽跟我說清楚,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對張倩還念念不忘,如果讓我發現你對她還有情,我一定把你先.奸.後殺,你記住了,你聽見了沒?”承野已經不見了,慕葕還在罵。
……
小冷帶着田醫生來給央金看腳。
達瓦連連感慨:“金子,你知道嗎,還好田師傅這段時間都在禪房跟老主持討論佛經,不然要等我們從山下給你請人上來,你這腳多半就廢了。”
央金無精打采地說:“謝謝你了。”
達瓦沒想到央金突然這麼有禮貌,還有些不適應,撓了撓後腦勺說:“這,你突然這麼說,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田醫生給央金上了藥包紮好,交代了飲食方面的注意事項,就離開了。
小冷跟着就要走,卻被央金叫住。
“小冷師傅,可以等一下嗎,我有一件事想要問你一下。”
小冷作揖道:“施主請說。”
“你們後山的那個石洞你知道嗎?”央金想起昨晚的那個神秘的山洞,尤其是那道暗門,始終覺得有些古怪,她心想小冷既然住在這廟裡,肯定得知道這個山洞纔對。
可小冷卻說自己從來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洞。
“不會吧?”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連住在這裡的和尚都不知道,這就更奇怪了。
小冷走後,達瓦問央金什麼山洞,央金才把昨晚的奇遇告訴了達瓦,達瓦從小膽子小,聽完以後只嚥了咽口水,便想轉移話題。
“金子,你現在還疼不疼啊?”他故作關懷道。
“你說,這山洞裡到底有什麼秘密?不可能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山洞吧?”央金沒接話,她越想越不對勁,“可爲什麼連住在這裡的小冷都不知道有這個山洞的存在呢?”
“我聽說,這個小冷也是纔來不到一年,上次課堂上,就是因爲他不清楚情況,還被主持師傅狠狠地處罰了一番,他不知道也說得過去。”達瓦分析說,“而且,那麼隱蔽的山洞,平常人也不會隨意就發現了呀。”
“有道理。”央金想了想說,“我這腳也不方便,那你幫我去問問廟裡其他師傅知不知道,好不好?“
達瓦連忙擺手:“姑奶奶,你可放過我吧,我膽子小,實在不想再去回憶你剛纔說的那個山洞的事了。”
“好吧好吧,我也不爲難你了。”央金轉而又說:“那等我腳傷好了,你再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達瓦雙手打叉拒絕:“要去你去,我纔不要去,聽起來嚇死人了。”
“去嘛去嘛……”央金哀求地盯着達瓦。
達瓦說:“叫大哥陪你去嘛,你跟大哥撒撒嬌,他保準心都融化了,肯定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一定會陪你去的。”
說起嘉措,央金突然就沉默了。
“你怎麼了?”達瓦仔細觀察央金,確認她情緒的變化。
“沒什麼。”央金低聲說,達瓦竟然覺得她的語氣裡透着一股傷感的氣息。
“不會是大哥跟你表白了吧?”達瓦靈光一閃,一臉奸笑,“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個神秘的山洞,洞內一片漆黑,洞外電閃雷鳴,一個英俊的男人,爲了守護自己所愛的女人,孤身一人站在洞口爲她擋風遮雨,最終,他控制不住自己內心即將澎涌而出的感情,將自己內心掩藏許久的愛慕之情和盤托出……”
“停……”央金實在聽不下去,打斷他,“我跟他告白,他拒絕了。”
“什麼?”達瓦睜大了眼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央金說:“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問他。”
達瓦實在有些不懂:“你們兩個把我繞暈了。”
央金也累了:“行了,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達瓦從央金房間出來以後,恰好在走廊撞見嘉措,他仔仔細細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番,隨後又是搖頭又是嘆氣地離開,搞得嘉措一臉懵逼。
……
傍晚的時候,陸文峰突然上山。
警方得到消息,雪狼集團的三當家——頓巴最近在尼木縣出沒,並私底下放出話,稱有上等貨可以出手,而他口中的好貨很有可能就是大家一直在找的其中一個佛像尊身。
嘉措神情凝重,沒有說話。
達瓦和丹巴也沒有主意,都只望着承野,可承野一聲不吭,似乎並不打算管這件事。
誰也沒有想到,最先開口的是慕葕。
“你們還記不記得我說過,當初在拉薩車站,我在一個叫做‘小紅麪館’的地方吃麪。”
“記得記得。”達瓦說,“你說你還遇到了劉黑子。”
“對,他本來也在吃麪,可突然接了個電話,就着急忙慌地走了。當時他跟電話裡的人說的話是藏語我聽不懂,也就沒注意,再後來在無名村,偶然聽阿雅奶奶說,原來我一直聽不懂的藏語翻譯爲漢語是尼木,那個時候我才突然反應過來,劉黑子在電話裡說的是一個地名,就是尼木,尼木縣。”
“那能說明什麼呢?”嘉措皺眉。
慕葕說:“說明,我們要尋找答案,就得去尼木啊。”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去尼木縣?”陸文峰不解,“雖然我的情報是說頓巴在尼木縣進行交易,但我們不知道他交易的物品是不是佛像,又或者說,我們不確定他這次交易的背後到底有多少人,萬一……”
承野對慕葕說:“我也不同意貿然去尼木找頓巴,如果他是有備而來,或者根本就是引蛇出洞,那我們去就是找死,斷案是警察的事,你就別瞎摻和了。”
慕葕說:“如果頓巴真的是故意引我們上鉤,那我們就更要去了……”
丹巴翻了個白眼:“什麼意思,找死啊?”
慕葕聽出他的冷嘲熱諷,也不生氣:“頓巴故意引我們上鉤,那就說明對方已經知道我們的存在,他既然要引,就會拿誘餌,一旦有了動靜,就一定會留下痕跡,哪怕不能揪出他背後的人,我們也可以把事情攪渾了。水面一旦看不清,裡面的魚就會露出頭。”
承野還是反對:“不行,那樣太危險了,我不同意。”他不想大家冒險,更不想慕葕被牽連進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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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葕看了一眼丹巴:“現在,已經有人懷疑我的清白,這件事雖然是警察局的事,可也關係到我自己,我只是想盡快找出兇手,爲自己證明。”
承野知道慕葕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她既然這麼說了,那就事已經是想好了,無論他怎麼勸都沒有用。
丹巴哼笑道:“說得倒輕巧,你倒是說說看,我們要怎麼做?”
慕葕勾了勾嘴角:“對方既然開始投餌,那我們就只能扮作魚咯,最好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