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休身上只穿了一件棉布單衣,沒有裝任何物品。他伸手從枕邊拿過一個布袋,裡面裝的全部都是符籙。
他點了一下,確認了在夢中他所使用的金光符、和凝聚泥人的“土傀符”,一張都不少。
只有嘴脣被咬破了,有些鹹鹹的。
四周的一切都很正常。
許元休呼了口氣,難道這真的只是一場夢?
這個夢也太真實了。
尤其是花瓶女孩口中所發出的那聲“嘿嘿”的笑聲,他聲音他至今都記得十分清楚。
這時再想起來,他反而只能確定是個成年男子的聲音。
他有些奇怪,在夢裡他爲何會將那聲音跟“水牢”中的絡腮鬍子聯繫起來?
只是一個“嘿嘿”而已,並且跟那絡腮鬍子的聲音也並不十分相像。
不過,夢裡的事,最好不要去深究。
深究也沒用,整不好再睡一覺就忘了。
許元休再度看了一眼窗臺上的玉盒,內心糾結了一番,最終決定不去碰它。
明天早上直接拿給莫貞幹了事。
不過,此刻他也已無心睡眠了。
許元休穿好衣服下牀,來到書案邊,點起油燈。
他點燃一支安神香,靜坐片刻,將腦中亂七八糟的心思全部摒除。
然後,才取出空白的符紙,準備開始畫符。
他要開始嘗試繪製“鎮邪符”。
鎮邪符屬於“鎮”字符籙之一,號稱可以剋制一切鬼魅邪祟。
將符貼在身上,可以對自己形成一層防護,防止邪魅類的無形之物近身。
而丟出去,則可以對其進行鎮壓甚至滅殺。
效果與驅邪類的“辟邪符”相仿,但威力卻遠遠比之強大。
築基期級別以下修爲的邪魅,可以將其重創甚至滅殺。
鎮邪符繪製只需要普通的黃麻紙作爲符紙,硃砂做符墨,符筆其實也沒有嚴格的要求,只是優良的符筆繪製成功率會更高而已。
許元休這支妖狼毛製作的符筆也尚可一用。
唯一的要求,就是制符者的神魂必須強大。
通常情況下,築基後期修爲纔可以繪製“鎮邪符”。
而許元休有《黃道天書》,並修成第一篇“雲見”,神魂之力不輸築基後期。
“鎮邪符”不同於其它符籙,專爲邪靈所繪,假道祖神明之旨以對,也算召神類符籙的一種,只不過它是召“神旨”而非神兵,跟丁甲符之類完全不同。
許元休取出《天符寶典》玉簡,貼在額頭,將繪製“鎮邪符”的圖譜和步驟仔仔細細地看了數遍,才收起玉簡,提起狼毫。
先將一縷神念注入筆尖,隨着筆尖慢慢轉動,神念緊跟着筆尖一點點地印到符紙上的硃砂之上。
同時,他心中默默唸誦“太上本清咒”。
一筆一筆畫下去,足足花費了一刻鐘,纔將一張“鎮邪符”畫完。
當最後一筆完成時,整張符上繁複鮮紅的硃砂印記,忽然亮起紅光。
許元休見狀一喜,急忙揮筆寫道:
太上靈尊敕令諸邪顛仆。
十言敕令書畢,忽然間紅光大放,紅光沿字體自上而下篦過,然後光芒慢慢斂起,最終完全收入字咒之內,又變成了一張普普通通的黃符。
許元休卻知道,這符成了!
他提起筆,在黃符最上方的中央位置,鄭重地書上一個“鎮”字。
鎮邪符,一次成型。
許元休拿起這張一尺長的鎮邪符仔細看了看,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居然對書符畫咒一道頗有天賦,這麼難的符都能一次成型。
鎮邪符的繪製雖然不消耗什麼法力,但對神力消耗卻是不小。
他略微打坐,稍稍恢復了一下,纔開始畫第二張符。
一張一張畫下去,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又一張符畫完時,外面天光已經漸漸亮了起來。
看着桌上一字排開的八張鎮邪符,許元休長吐了口氣。
有了這八張符,眼下他所需的各類符籙基本上已經齊全了。
剩下的時間,他便可以安心修煉,早日突破煉氣七重。
許元休收起符籙,又回到牀上打坐了一會。
直到天光大亮、陽光直射進窗臺,他才起牀,梳洗一番,然後抱上擱在窗臺的玉盒, 走了出去。
莫貞乾的住所,距離他並不遠,許元休來到他的宅子外,先發了一張傳音符出去。
以傳音符叩門,是修士間的基本禮貌。
不大一會,一陣清風拂來,大門向內開啓。
許元休見狀,便抱着玉盒走了進去。
莫貞乾的住所比他的大了不少,北屋正堂分成了內外兩間。
外間是客廳,擺放着古色古香的桌椅茶几,左側的百寶閣上陳列着花瓶文玩,大小形狀各異的花瓶裡還插着一些外觀奇特的珍草異枝。
百寶閣後,相隔一個雕樑畫棟的隔斷,內間便是他的臥房。
許元休將玉盒放在茶几上,四下打量了一番,不禁有些好笑。
要是不知道莫貞乾的爲人,乍一看還以爲此間是哪個文人雅客的居所呢。
這時,一陣壓抑的低吟聲打斷了許元休的思緒。
許元休一怔,緊接着明白過來,一張臉頓時有些黑。
這莫貞幹身體還真不錯,居然從昨天下午一直折騰到了今天早上。
此時他插進去交流,顯然不合時宜,更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只好在一旁坐下,眼觀鼻、鼻觀心,打起盹來。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暴雨驟歇。
少傾,莫貞幹只穿了一條犢鼻褲,披了件袍子,敞着懷,就這樣走了出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起茶几上精緻的白瓷鳳嘴壺,直接用壺嘴對着灌起水來。
一口氣喝乾了一壺水,他纔將頭轉向許元休,問道:“什麼事?這大清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