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戰打下來,三水軍傷亡數千之衆,卻沒有取得任何的戰果,至於提亞方面,凱文·德帕迪率軍回城救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殺入城中的杜基軍頂出城池,其傷亡雖不大,但死傷的百姓卻有數千之多。
此戰無論是對三水軍還是對提亞,都算是夠窩火的。
等上官元讓回到營地,連休息都未休息,直接拖着三尖兩刃刀衝進中軍帳,質問樑啓爲何要撤兵?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白勇只能站出來在他和樑啓之間充當和事老,把上官元讓攔住,向他詳細解釋己方撤兵的原因。
上官元讓聽完,氣的把手中刀狠狠挫到地上,一屁股坐下,邊喘着粗氣邊罵道:“他媽的,杜基軍又是怎麼知道我們會和提亞軍裡應外合的?偏偏趕在提亞軍出城的時候進攻提亞城!”
白勇默然,無言以對。這時候,一直閉着雙目沒說話的樑啓把眼睛睜開,說道:“這應該是雷米·阿扎寶算計到的。我軍前來解圍,被困的提亞軍趁勢出擊,這並不是多麼讓人意想不到的戰術。”
看了他一眼,上官元讓氣呼呼地哼了一聲,沒有接話,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生誰的氣,總之這仗打的太讓人憋氣。
樑啓又幽幽說道:“剛纔,我把杜基軍的戰術又仔細想了兩遍,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戰術是破解我軍和提亞軍裡應外合最好的辦法,而且我軍和提亞根本沒有應對之策。”
上官元讓挑起眉毛,疑問道:“難道那個杜基軍統帥什麼雷阿寶比你還狡詐不成?”
樑啓樂了,沒有回答上官元讓的問題,他低聲說道:“只怕此戰過後,提亞軍再不敢輕易出城一戰,只能靠我們自己來和杜基軍周旋了。”
這一點上官元讓也感覺出來了,現在他太佩服樑啓當初的明智了,進軍提亞城之前先拉天鷹軍做後援。想到天鷹軍,他眼睛突的一亮,說道:“樑啓,杜基軍並不知道我們有天鷹軍的後援。”
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說愣了,樑啓眨眨眼睛,疑惑地看着上官元讓。
上官元讓說道:“照你所說,杜基軍統帥肯定是個很會用兵的人,想必他也能判斷出來我軍繞開瓦爾鎮,突進到提亞城是極爲冒險的行爲,會失去後勤補給,我想他應該會聯合瓦爾鎮的杜基軍反過來夾擊我軍,可實際上,我軍還是有天鷹軍做後援,並不怕他的夾擊……”說着說着,上官元讓的思緒倒先亂了,他拍拍自己的腦袋,又撓撓頭髮,說道:“反正在用兵這方面你比我在行,我覺得這其中有戰機可尋,樑啓,你覺得呢?”
樑啓斜眼睨着上官元讓,久久未語。見狀,上官元讓不耐煩地揮揮手,嘟囔道:“得、得、得!算我沒說!”
“不!我覺得元讓所言有理。”樑啓依舊是兩眼直勾勾地睨着他,過了半晌,他突然仰面大笑起來,讚道:“元讓對戰機的嗅覺可遠勝於我啊!”
聞言,中軍帳內的衆將互相看看,都來了精神,不約而同的站起身,圍攏到帥案四周,包括上官元讓在內。
“樑啓,你打什麼啞謎?說說你想到什麼了?”上官元讓問道。
“這多虧元讓你提醒了我。”樑啓正色道:“你說的沒錯,我軍請天鷹軍增援,這連大王都不知道,杜基軍更不可能知道,現在,五萬的天鷹軍援軍可算是一支奇兵。”頓了一下,他手指着地圖,說道:“我軍主動來攻,士氣正盛,杜基軍還不敢輕易出營一戰,可若是再拖上幾日,我軍久攻不下,士氣漸弱,糧草不濟,這時候,杜基軍必定主動求戰,全力來攻,那時我軍將很難抵擋得住,只要我軍一退,瓦爾鎮的杜基軍也必會出來阻截,到時,杜基軍就形成夾擊之勢,我軍必敗。可是有五萬的天鷹軍做後援,那戰局就不一樣了,我軍完全可以先殲滅瓦爾鎮敵軍,然後再調轉回頭,合力擊潰杜基軍主力!”
衆將們邊聽邊點頭,上官元讓皺着眉頭說道:“你羅嗦了一大通,也沒說清楚我軍現在該怎麼打,是戰是撤!”
“自然是戰!”
“好!那我就先去休息,明日一早出戰!”上官元讓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汗水,轉身就要向外走。
樑啓急忙把他叫住,說道:“元讓聽我說完嘛!我說的戰,是我軍不退,在這裡和杜基軍拖,不過要擺出隨時出戰的架勢。”
看上官元讓挑起眉毛,又露出不滿之色,樑啓只好再耐着性子解釋道:“杜基軍現在最希望戰局能拖延下去,來消耗我軍糧草,那麼我們就如它所願,和它耗下去,等到時機成熟,我軍便後退,引敵來攻。”
“如此來說,那明天……沒事幹了?”
樑啓笑的賊,說道:“雖是要耗,但卻不能讓杜基軍看出來,所以我軍不能閒着。”他環視周圍衆將,正色道:“傳令下去,明天,第一至第五兵團嚴守營盤,第六至第十兵團統統去採石、伐木,讓杜基軍認爲我們在做大戰前的準備!”
衆將先是一愣,接着又都笑了,紛紛插手施禮,齊聲道:“末將遵命!”
上官元讓說道:“要迷惑敵人也不必要用五個兵團的兄弟出去幹體力活吧?”
樑啓正色道:“我要兄弟們去採石、伐木可不單單爲迷惑對手,接下來的戰局,我軍將會大量消耗弩箭和石彈,多儲備一些總是有必要的。”頓了下,他又對衆將說道:“對了,現在我軍得控制糧草的消耗,留守營盤的兄弟每日兩餐,每餐分量減三成,出營幹活的兄弟三餐照舊,但不加量。”
衆將面面相覷,等了一會,才齊聲應道:“是!將軍!”
當天晚上,探子回報,天鷹軍援軍已離開良州,正在趕往提亞的路上,由於天鷹軍未帶大批輜重,是輕裝上陣,行軍的速度會更快一些,差不多在五日後能抵達瓦爾鎮。至於統帥援軍的將領,是天鷹軍的副統帥,關湯。
一聽是關湯領軍,三水軍衆將怨聲載道,子纓派誰不好,怎麼把這個倒黴蛋派過來了。並非衆人和關湯有多深的矛盾,而是因爲關湯的倒黴是出了名的,當初唐寅把他從新軍統帥調到天鷹軍任副統帥時就說了,關湯能力沒有問題,就是運氣太差,不適合做一軍統帥。在風軍中,關湯還獲得個常敗將軍的綽號。
樑啓倒是能明白子纓的意圖,他派關湯前來,肯定是斷定到此戰己方能勝,讓關湯過來立些功勞,畢竟常敗將軍不是什麼美譽,頂着這個綽號擔任全軍副統帥,難以服衆不說,關湯自己也尷尬,子纓也是趁着這次機會助他一臂之力。
能和子纓這樣的人同帳共事,真是一件幸事啊!樑啓心中感嘆。
知道了援軍的行程,樑啓心中也更加有底,傳令後方,運送糧草,糧草的多少無所謂,但陣容一定要大,引瓦爾鎮的杜基軍去打,只要見到杜基軍來了,無須抵抗,棄糧逃走即可。
翌日,按照樑啓的軍令,三水軍開始大張旗鼓的離營採石、伐木。提亞國內遍佈山峰、森林,採石、伐木皆非難事。三水軍如此大規模的舉動,自動瞞不住杜基軍的眼線,很快,消息便傳到杜基軍連營。
今天風軍和提亞軍都未來攻,但杜基軍營的氣氛依然凝重,得知風軍開始大規模的採石、伐木,杜基衆將無不緊張異常,齊聚營帳,推測風軍可能要採取大規模的強攻,而且還會動用許多大型的攻擊武器。
雷米·阿扎寶不象衆人那麼擔心,反而還哈哈大笑起來,問衆人道:“風軍現在採石、伐木,說明什麼?”
衆人不解,齊齊搖頭。
“說明風軍過於輕敵,準備不足,等他們都做好準備了,起碼還得數天,那時候,風軍的糧草早就告急,不用他們來攻,我軍還要主動出擊呢!”雷米·阿扎寶信心十足地含笑說道。
“可是……萬一風軍後方運送上來糧草怎麼辦?”有將領憂心重重地說道。
“若是如此,即便艾德是我的兄弟,我也會重罰於他!”雷米·阿扎寶收斂笑容,正色說道。現在瓦爾鎮就擋在風軍的補給線上,如果有糧草運送上來,那麼駐守瓦爾鎮的艾德·阿扎寶自然難逃其咎。
他這麼講,衆將再無話可說,這時候,又有人提出趁現在的機會,猛攻提亞城。象這樣的提議,雷米·阿扎寶都懶着做出回答,只冷冷說了一句:“全軍按兵不動。”便不再多言。
正如上官元讓說的那樣,雷米·阿扎寶對三水軍現在的情況非常瞭解,也深知三水軍的長處和短處,但他唯一漏算的就是三水軍背後的五萬援軍,這五萬的天鷹軍也成了左右雙方戰局的關鍵。
嚴格來說,這並非是雷米·阿扎寶的失誤,而是杜基情報的失誤,杜基在風國的眼線忽略了寧地這一邊,一直在緊盯鹽城,鹽城這邊的風軍中央軍沒有調動,杜基便自以爲三水軍背後無援。
情報的疏漏,往往直接決定着戰爭的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