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興、舞虞、子陽浩淳精神一震,相互看看,又都垂下頭,沉默無語,各想心事。
找個人來指揮三家部衆,這固然是好,不用擔心被唐寅奪走兵權,可是找誰爲好呢?
樑興自己雖然不會統兵,但有個出類拔萃的兒子樑啓,若是非要從三家選出一人的話,那麼非樑啓莫屬,和他想法類似的是子陽浩淳,他曾經可是大將軍,正經八百的武將出身,指揮三家的軍隊,他當然最有資格。舞虞倒是比他二人都高興,雖然舞家陰盛陽衰,但兩個女兒都不簡單,尤其是舞媚,和唐寅交情非淺,單從後者敢冒險進宮救人這一點就足可以證明,若選人,唐寅不選舞媚也會選擇舞英。
三人各懷鬼胎,各有依仗,沉默了一會,紛紛擡起頭來,對唐寅笑道:“好啊,此事就按照唐大人的意思辦吧!”
唐寅心中暗喜,裝成平靜的樣子,問道:“那麼,三位大人認爲當選誰合適呢?”
未等旁人說話,子陽浩淳已搶先說道:“此人選當然非老夫莫屬了。”他得意地看了看樑興和舞虞,繼續道:“我子陽家世代爲將,統兵打仗自然不在話下,樑相、舞相,你們說呢?”
“哼!”樑興哼笑一聲,慢悠悠地說道:“當初統帥二十萬大軍慘敗於河東地區幾近全軍覆沒的將領就是你們子陽家的人吧,這纔過去多久,往事還歷歷在目,你子陽家的人現在還想能做統帥嗎?”
“你……”子陽浩淳老臉通紅,面子掛不住了,挺身站起,怒視着樑興。
“子陽將軍就不要再爭了,我們三家部衆的統帥可以是任何人,但絕不會是你們子陽家的人。”這時候,舞虞老神在在地插話道。他這回倒是難得的和樑興站在同一邊,打算先把子陽家排除出去,減少一個對手。
“哼!”子陽浩淳怒哼一聲,氣呼呼地坐回到椅子上,雙臂環起,瞪着樑興和舞虞,他倒要看看,最後選出來的人究竟會是誰!
舞虞衝着唐寅一笑,說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們自己恐怕挑不出合適的人選,唐大人,此事就由你來決定吧!”
“哦……”唐寅沉吟一聲,搖頭說道:“這樣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子陽浩淳大聲說道:“唐大人最好是選出一位能令人信服的人!”樑興和舞虞現在擺明了排擠他,他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唐寅身上。
聽他也這麼說,唐寅點點頭,狀似勉爲其難地接受了。
他喃喃說道:“子陽家雖然世代爲將,不過當初河東一戰,確實敗的太慘了,若是由子陽家的人爲帥,只怕難以服衆。”說着,他又看向舞虞,說道:“舞家二女,文武雙全,巾幗不讓鬚眉,不過爲將可以,爲帥的話就顯得能力不足了,何況軍中艱苦,女孩子家還是遠離軍隊的好。”此言一出,舞虞臉色頓變,剛要說話,唐寅繼續道:“樑相雖然不適合統兵,但其子樑啓卻是統兵的奇才,尤其當年的潼門一戰,曾大敗過寧軍,軍中聲望甚高,我看,此職由樑啓將軍擔任最爲合適。”
等他說完,樑興樂的嘴巴合不攏,他做夢都想不到和自己有宿怨的唐寅竟然能選中他樑家的人,這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而舞虞和子陽浩淳二人則氣得直哆嗦,尤其是前者,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唐寅不傾向他們舞家,反而把這麼重要的職位推給了他的政敵樑家。
他想站出來反對,可是剛纔是他主動提出來讓唐寅挑出人選的,現在又怎能當衆出爾反爾?舞虞心中窩火,特別是看到坐在他旁邊得意洋洋、笑容滿面的樑興,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心計一動,即使舞家不能掌兵,也絕不能便宜他樑家。
左右都是交出兵權,不如交給唐寅,或許後者還未必敢要自己的兵權呢!
想到這裡,他正色說道:“唐大人所提出的人選,我沒有意見,不過與其讓樑啓統領大軍,還不如直接交由唐大人來管,我舞家現在有三萬將士,願意交給唐大人指揮,服從唐大人調遣!”
聞言,還沒等唐寅說話,子陽浩淳也跟着說道:“老夫也是!我樑家的三萬人也願意交給唐大人調派。”他雖然沒有舞虞想的那麼多,但他可知道舞虞爲人向來狡詐,既然他肯這麼說,自己跟着他的話頭肯定沒錯。
樑興瞥了二人一眼,心中冷笑,舞虞和子陽浩淳這兩個老狐狸寧願把兵權給唐寅也不給自己,不過他倆想交兵權就交吧,只要樑家的兵權能留在自己手上就好。
舞虞和子陽浩淳主動把兵權交給唐寅,這也正是唐寅最想要的,此事他一點沒謙讓,當即向二人拱手說道:“既然舞相和子陽將軍能如此信任在下,那恭敬不如從命,二位的部衆我就代爲掌管,等日後打下鹽城,功績簿上也肯定少不了舞相和子陽將軍二位!”
唐寅一點沒客氣,把兩家的部衆真的照單全收,這下舞虞可傻眼了,他只是故意讓讓,認爲被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又和自己女兒關係曖昧的唐寅肯定不敢要他的兵權,哪知道唐寅沒留任何的情面,連讓自己反悔的機會都沒給。
舞虞和子陽浩淳都愣住了,久久回不過神來。樑興見狀,暗笑的快把肚子憋炸,舞虞自做聰明,以爲唐寅能傾向於他,結果怎麼樣?反被唐寅擺了一道。他不會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連聲說道:“也好、也好,舞家和子陽家的部衆就由唐大人接管,而我樑家的部衆則由犬子樑啓統領,此事就這麼定了吧!”
樑興只想着削弱舞、子陽兩家,卻不想想,若是這兩家都被削弱,他樑家又豈能獨享安穩?
果然。
會後沒過兩天,唐寅還沒有正式接受舞、子陽二家的部衆,倒是樑啓率樑家各部的兵團長前來拜見唐寅,表示願服從唐寅的指揮,聽從他的調遣,唐寅也就順水推舟的接受了,將樑家麾下的四個兵團全部納入三水軍,並升樑啓爲三水軍總統帥。
而三水軍的原統帥白勇則擔任副統帥一職。
對自己突然被降職,頭上多出一個頂頭上司,白勇倒不怎麼太在意,他很瞭解自己的實力,充其量是將才,而遠非帥才,但樑啓不一樣,雖然年歲不大,但出身高貴,統兵打仗也名聲遠揚,讓自己做他的副手,白勇已經感到很知足了。
當然,他也明白唐寅的目的,讓自己做樑啓的副手,更多意義是起到監督作用。
樑啓率樑家部衆突然投靠了唐寅,事先樑興是一點不知情,直到唐寅正式的委任令傳下來,他才知道自己的兒子也是三水軍的統帥了。
得知此事後,樑興氣的差點當場背過氣去,樑啓擔任三水軍統帥,掌管的兵力是增加了,但名頭卻是大降,成了唐寅的屬下,以後就是在爲唐寅做事,爲唐寅效勞,這讓樑家的面子往哪裡擺?
但事已至此,他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至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不僅僅是自己,可以說樑、舞、子陽三家都上了唐寅的當。
他們三人明爭暗鬥了一輩子,城府一個比一個深,卻偏偏看唐寅看走了眼,沒料到他的野心能這麼大,竟在暗中圖謀他三家的兵權,更令人意外的是,連樑啓那麼聰明絕頂的樑家子弟都被唐寅給收買了。
不管樑興、舞虞、子陽浩淳再怎麼後悔不迭,再怎麼滿胸怨氣,但兵權確實是他們三家‘主動’交出去的,並非是受唐寅*迫的,麾下的部衆們雖然感覺莫名其妙,但也說不出什麼。
事情的進展比唐寅想象中順利許多,沒有使用任何激進手段和武力*迫,只利用樑、舞、子陽三家之間的勾心鬥角,便輕而易舉的騙得了三家兵權,徹底消除了他的後顧之憂。
他對樑、舞、子陽三家的這十個兵團也做出了相應的調整,他沒有動各兵團的兵團長,而是把下面的千夫長都抽調走了,但並非平調或是撤職,反而給予提升。
現在天淵軍擴軍太快,兵力增加極多,基本每個兵團都有兵團長或者副兵團長的空缺,唐寅調走千夫長,正好能彌補這些空缺,而同時又大大削弱了樑、舞、子陽這十個兵團的派系。
千夫長在兵團中是起到承上啓下的作用,也是一個兵團的核心骨架,抽走千夫長,換上自己的心腹,那麼兵團也就基本上被自己牢牢控制住了。
唐寅和鍾天同樣爲了麾下兵團對自己的忠誠而做出相應的調整,但效果卻不能同日而語。
鍾天的一刀切,導致人人自危,軍心渙散,唐寅的抽離骨幹,非但沒有引起恐慌,反而令上下皆感安心,升職者高興,未升職者羨慕,人們感覺在唐寅麾下沒有受到任何歧視和排擠,人人都有提升職位的機會和空間,是能讓自己大展宏圖的地方。
因爲沒有排斥感,軍心也隨之很快穩定下來,整整十個兵團的易主,顯得那麼的自然,波瀾不驚。
做同一件事,欲達到同一個目的,所用手腕的略微不同,所導致的結果亦是天差地別。這就是鍾天和唐寅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