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是真理,要牢記。
一頓飯,雖說有菜有肉,有湯有水,但吃的太痛苦了,李世績什麼人,他隨口說說的東西,我得腦子裡想半天才敢接話,這飯吃的太累,沒啥滋味。
哼哼哈哈的應付,總算熬到吃完,打算起身告辭,誰知道老李一句:“吃完就想跑,哪兒那麼容易!”直接就被拎了後院:“下午陪我去衛公府上一趟,他惦記你不少日子了。”
汗一個先,他老人家惦記我幹啥,吃飽了撐的?
“李伯伯您就開恩吧,讓我回家行不?我其實沒啥當官兒的志向,就想種種地,閒了來跟幾位聊聊天,我保證下次不來城裡溜達了還不行麼?”這事兒得說清楚。老這麼不明不白的混下去,不知道啥時候就混了溝裡。
瞥了我一眼,李世績鄙視的看看我說道:“想種地,想種地當初來長安城考啥科考啊?隨便找個沒人的地方,你就種地去唄。現在名聲大了,嫌煩了?想當隱士了?這由得了你麼?”說完拍拍我的肩膀:“小子,你的經驗還是太嫩了些,又想富貴榮華,又想清靜無事,這天下哪兒有這麼好的事兒?低調是好事兒,但如果低調的讓人覺得你沒腔調了,那你娃就真的徹底歇菜了,知道不?”
無語,真的無語。李世績說出了一個我自己一直不願意去想的事實。
名聲的副作用就是責任,名聲越大,責任越大。兩樣東西是相輔相成的,無論你願意不願意,這都是一種社會現實。當然了,那種用一臭萬年的方式或譁衆取寵的方式得來的,肯定是負面的名聲。有這種名聲的人,也有責任,他們的責任就是讓大衆唾罵或者閒來無趣時鄙視一下。
雖然我本身沒想給自己弄什麼名聲,但陰差陽錯之下,我現在的名聲卻不小,至少在長安城裡不小。按了民間的傳說,我就是星君下凡,能料天機、斷陰陽。審太子,拾掇魏王的大人物。而在皇家和幾位公侯將相眼裡,我似乎也是那種挺有才華的人。所以他們願意在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找我來商量商量。而我之前既然懵懵懂懂一頭鑽了這個圈子裡,並得到了人家的認可。那再想鑽出去,就必然引起圈子裡的人對我有想法。若大家都是普通人也就算了,頂多以後老死不相往來。但如果是皇家和這些公侯將相的話,那我的下場自然不言而喻。這也是一種社會現實。
對於社會現實,我能說什麼?老李一句話就揭破了我的幻想,說明還把我當了自己人,要是他今天什麼也不說就給我放了回去,那意味着什麼,傻子都能想到不是。
衝李世績拱拱手,認命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咱也沒本事再去穿越一回,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只要把握住了大方向,還就不信在這大唐朝混不下去。
下午,跟李世績倆到了衛公府上。
李靖雖然精神還好,但也開始顯老了。李世績不提,我自然也不會傻乎乎的去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是。
“樂休近來一心種地,倒也成績斐然,這玉米、土豆、西紅柿樣樣新奇。居然讓你說種就種出來了,每次閒時談起,不僅是我,連皇上都嘖嘖稱奇。”李靖看着我笑笑:“聽說,樂休打算在兩三年間將這三樣物種推廣開來,不知可有此事?”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點點頭:“卻有此事,這三樣東西畝產都高,如果能順利推廣,於國於民都有利無害。”
李靖和李世績都點點頭,李靖說道:“難得樂休有如此胸懷,屆時茂公(李世績的字)和我等軍中官員必然全力支持。”
“如此,樂休先謝過兩位李伯伯了。”我拱手道。
“這是讓我等得利的大好事,莫說我等,就是皇上亦有此打算,樂休何必言謝?”李世績擺擺手笑道,然後轉頭對李靖說道:“藥師,這前線軍報,我已讓樂休看過了。”說完,把我的預計和觀點相李靖一講。
“我本來還有所疑慮,但既然藥師你跟樂休的觀點相同,那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李世績最後總結道。
李靖捋着鬍子看着我笑笑:“當初從吐蕃策、高昌策中,我就看出樂休目光長遠,思慮細緻。之後破刺客案,樂休所謀之策更是精彩,若非你給老程出主意,這刺客案還不知拖到幾時。可見樂休果然胸中錦繡。”
“這刺客案,乃是程老將軍的功勞,與樂休無甚關係。”我撓撓頭。有點兒小尷尬。
“要是沒有你給老程出的幾個點子,老程能這麼快抓出隱匿在侍衛中的刺客?尤其是你讓老程把死了的那個刺客在幾人面前拖進大牢這一出,當真精彩,否則那幾個傢伙哪兒有那麼快崩潰的道理。”李世績撇撇嘴。
哦,原來裡面還有這麼一出,但反過頭想想,事情都過去了,知道了又怎麼樣?壓根就沒想過要從這事兒上掙啥功勞,反而躲之不及呢!
隨意的笑笑,沒接李世績的話。
李靖直接給話頭帶了過去:“今年正月裡,突厥俟利苾可汗率領所部渡過黃河,在定襄城(今山西平魯)建立牙帳。同時奏請皇上,稱如果薛延陀攻擊他們,請皇上允許他們入居長城以內。此事茂公可知?”
點點頭,李世績皺皺眉毛:“俟利苾可汗所統,有三萬戶,精兵四萬,馬九萬匹。若利用的好,是個大助力,但若處置不好,亦是大患。皇上同意了俟利苾的請求。看來是想將俟利苾部收爲己用了。”
李靖嘆口氣:“我是怕這好處沒到,害處先來啊!”
“你是說薛延陀?”李世績看看李靖。
“薛延陀真珠可汗如今帳下精兵十萬,俟利苾若不是被打的走投無路。怎會輕易依附於我大唐?而且若因爲俟利苾依附了我大唐,薛延陀就不攻擊他了,那薛延陀真珠可汗又憑何威信號令諸部?所以無論如何,這薛延陀是不會放過俟利苾的。茂公你還是要早做準備,以免到時措手不及啊。”
牛,李靖真是太牛了!
因爲我知道歷史,所以我知道因爲俟利苾的依附,薛延陀跟大唐之間會生一場戰爭。可人家李靖全然憑着自己的推斷,就提前判斷到了這場戰爭,這個就不得不令人敬佩了。
李世績點點頭,沒說話。
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從頭到尾我就不知道,也沒打算湊這個熱鬧,咱坐着聽聽就行了。
倆老頭又商量了些別的事兒,我在一邊聽的打瞌睡,終於,看看時辰也差不多了,李世績起身告辭,我也趕緊跟着告辭。
“樂休,這些書拿去看看,看完老夫少不得要考校你的。”李靖拿出一個包袱給我:“謹記,切勿外傳!”
“啊?!”我一愣,這莫名其妙的,好端端讓我看什麼書啊,我可沒二次科考的打算。
“啊啥,讓你看就拿回去仔細看。”李世績直接給包袱拿過來放了我手上:“這是軍令,若到時候考不出來,軍棍伺候!”
“咋又來這一套啊!”抱着包袱向李靖拱手點頭,我心裡暗想。
總算跟雙兒坐上了回府的車上,這一天過的,真是自找罪受,心裡暗自狠:下次沒事兒,絕不進城!
坐了車上,閒來無事,給李靖交給我的包袱打開,看看啥書弄的這麼神神叨叨的。
一看,傻眼了。
《六軍鏡》3卷、《陰符機》1卷、《玉帳經》1卷、《霸國箴》1卷、《韜鈐秘書》1卷。
李靖害人,這是我能學的東西嗎?
看看手裡的幾卷書,如今收都收下了,不管如何,都已經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趕鴨子上架,也沒這種趕法兒不是,讓人慾哭無淚啊!
算了,既然已經如此了,爲了不挨軍棍,咱還是好好看看這失傳的李靖兵法吧。
一路回府,直接鑽了書房裡,晚飯都沒吃。揮自己過目不忘的本領,一口氣給幾卷書全部看一遍。
李靖兵法,果然有過人之處。但受其歷史環境的侷限性和思維侷限性的影響,在我看來還是太過正統而少變化。要說中國歷史上真正得兵法神髓之人,只有一個,就是我們偉大的領袖毛爺爺。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游擊戰裡操勝算;大步進退,誘敵深入,集中兵力,各個擊破,運動戰中殲戰人。”這可是運動戰術的精要所在。
別以爲只有“堂堂之師”、“正正之旗”,才叫軍事,要知道我中國兵法,源遠流長,自古就有另外一路。比如,《吳子.勵士》說:“今使一死賊伏於曠野,千夫追之,莫不梟視狼顧。何者?恐其暴起而害己也。是以一人投命,足懼千夫。今臣以五萬之衆,而爲一死賊,率以討之,固難敵矣。”這和《孫子兵法》中奇兵的說法就是完全相似。其實說難聽一點兒,戰爭就是一種暴力,就算再把它藝術化,說的天花亂墜,它的本質還是暴力。暴力是不講對錯,不講過程,只講結果的,誰贏誰老大,誰的拳頭硬,誰就是對的。
所以若是將軍神李靖的正統兵法和毛爺爺的奇兵兵法相結合,那會是一個什麼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