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勸你,好自爲之!”
陳玉成說着,衝涅維爾斯科伊鄙棄地冷笑一聲,隨後又轉臉看着契拉科夫,“擱置其他,集中精力於正題,我的這個提議您不會不接受吧?”
契拉科夫極其不自然地點頭笑了笑,“當然,當然。
”
“那好,那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也不必去兜什麼圈子了,”陳玉成笑了,“我們此次的會談,主要是解決在我們的北部和東北部的雙方邊界劃分問題,至於西北,自有別人料理。奕副主任,您就開始吧。”
奕忻衝着陳玉成點點頭,一抖袍袖,站了起來。他先是面色莊重地掃視了下與會的所有雙方代表,然後,不緊不慢地說到,“我太平天國政府代表全體中國的人民早就對外宣佈,廢除和不接受有史以來任何外強強加給我們的一切不公正條約。對遠的如“尼布楚”、“布連斯奇”、“恰克圖”等條約如此,對近的那所謂的“璦琿條約”,就更是如此,所以,中俄邊界的劃分,須從頭開始……”
就像當年定下“尼布楚條約”之前一樣,接下來的奕忻一張口就提到了勒拿河,然後是外興安嶺等等……
契拉科夫雖然是全神貫注地在聽,生怕遺漏掉任何一個關鍵的字眼兒,但在心裡,一陣陣地心悸的同時,他還是禁不住有些感到可笑和迷惘。這難道就是那個號稱是有着悠久古老的文明史的中國?怎麼即便是白紙黑字公然寫下的東西,也可以一推六二五?這種行徑,與那些市井無賴又有何區別?
不過,聽到最後,契拉科夫還是略微地有了點兒輕鬆的感覺。對於歷史,契拉科夫絕對不是一無所知,尤其是近一陣子以來。爲了應付眼前這種錯綜複雜的局勢,他又專門對清俄之間的糾葛做了一個比較全面地梳理。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作爲一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帥,這點兒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因此,正是由於對於歷史上的種種變化,已經基本上做到了心中有數,契拉科夫才從奕忻這段詞句不多。卻是簡潔明瞭地反映了太平天國政府一方意志的話語中。品味到了一點兒特殊的含義。
奕忻沒有直接提到他們眼下還佔據着的尼古拉耶夫斯克,甚至也沒有談及薩哈林島。契拉科夫由此一下子就聯繫到了“尼布楚條約”會談地模式,當初那個滿清地首席代表索額圖不也是一開始就鐵嘴鋼牙似的咬着勒拿河不放嗎,可結果怎麼樣呢?會談期間,雅克薩被困的沙皇將士們在滿清軍隊的關照下,照樣吃喝不愁,堅持到了最後,不正是利用這一個小小的雅克薩。幾十個英勇的沙皇將士最終爲沙皇帝國贏得了勒那河以東,包括整個美麗的貝加爾湖,甚至連尼布楚也在內的大片土地。全部歸屬了帝國。
如今,雖然隨着太平天**隊地進軍腳步,尼古拉耶夫斯克與帝國的陸上交通被完全割斷,但是。畢竟出海口還在,薩哈林島還在。來自海上的補給線依舊暢通無阻。
難道這僅僅是一種巧合?
一個真正屬於國家地軍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甘願從自己地手中丟棄掉哪怕是一寸屬於本國領土地。即便這些土地地來路有多麼地苟且。或是多麼地骯髒。多麼地不公平。
契拉科夫也是一樣。
但是他其實也更明白。因爲不管他和他地沙皇陛下願意不願意。由於自身武備地弱勢已成定局。在無論是人數還是裝備都佔據了絕對優勢地太平天國地紅軍地面前。“璦琿條約”勢必要變成一張廢紙。那麼。如果在其東北部能爭取到繼續持有薩哈林島。再用尼古拉耶夫斯克作爲籌碼。換回在其北部地勒那河以東、額爾古納河以西地遼闊土地。則也就不失爲是無奈之中地上上之策。
契拉科夫知道。這一切儘管也許很難。可他總要。也必須去爭取。這就好比是一百多年前。同樣處於劣勢地沙皇俄國哪裡就能想到會在被對方打得慘不忍睹地時候。居然還能得到百十萬平方俄哩地富饒土地呢。可見。凡事都在人爲。
於是。奕忻地話剛一講完。契拉科夫就好象一派茫然地站了起來。他地目光還在奕忻和固慶、景淳、英隆等這些還留着那根象徵着大清地大辮子地官員們身上。特意駐留了很長時間。“如果我地腦子還沒壞地話。我想。在國家與國家之間。也應該如同是人與人之間一樣。最需要講究地就是誠信。可在這裡。我似乎絲毫也沒有體會到這一點。條約可以隨意廢除。邊界可以信口開河。這絕不是一個文明世界所應有地舉動。而且。剛纔聽奕大人地說法……”
說着,契拉科夫一面聳了聳肩膀,一面故作沉吟狀,“那意思分明是大清不代表全體的中國國民,這不禁令我十分地茫然,我想問問諸位,難道您們曾經的大清不是中
對於契拉科夫的這個提問,奕忻還真沒思想準備,他的臉霎時有些微紅。
“您問得好,”英隆一邊說,一邊毫不遲疑地站了起來,“我們滿族以前曾經是中國人,後來卻被人爲地分裂了出去,這種分裂,自盛京大清國滿洲的第一位皇帝稱帝起,就已經公開化。毫不諱言,一個**的大清國曾使中國亡國,併成功地對中國進行了二百多年的殖民統治。但是,直到現在,我們終於認識到自己錯了,我們又回到了中國的懷抱,甘心情願做一個忠誠的中國百姓。”
說完,英隆十分鄭重地看着契拉科夫,“您說的不錯,大丈夫立於世間,最需要的就是誠信,國家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我想請問一下閣下。貴國曾經在蒙古的金帳下宣誓世世代代永遠效忠蒙古帝國,可爲什麼又有了後來的沙皇?不僅如此,以貴國這種藩屬的身份,又何以膽敢在我們地蒙古草原上恣意妄爲?難道這不是欺世滅祖的不齒行爲嗎?是不是咱們也應該把這些白紙黑字的承諾,都翻騰出來仔細研究研究,然後照常履行才合適
“那是蒙古殖民者對我們俄國的無恥壓迫!”契拉科夫想都不想就臉紅脖子粗地揮舞起兩隻緊握的大拳頭,“對那些不平等的約束。我們當然不會認可。而且永遠都不會!”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是最起碼的做人地準則,”陳玉成瞅着契拉科夫平心靜氣地說到,“看得出來,閣下不僅通今博古,也是個喜歡講道理地人。這樣就很好。用會談的方式解決國家與國家之間的爭端,就是應當以理服人。該你的就是你的,不該你的就不是你的,胡攪蠻纏不行。強詞奪理更不可
說着,他扭頭瞅瞅奕忻之後,又看着契拉科夫微微一笑,“對我們奕副主任剛纔提出的劃界方案。閣下感到不舒服,其實很正常。換了我也是一樣。拿到手地好東西,誰也不甘輕易地送出。不過。奕副主任所提出來的這些區域,那可都是我們中國長久以來本就應該合法擁有的領土。閣下也換個位置想想,如果不還給我們,那行地通嗎?”
契拉科夫的腦袋一甩,顯然是對陳玉成的說法難以接受。
“剛纔我們的奕副主任說地都是大事,現在,我在補充幾件小事,”陳玉成並沒有因爲契拉科夫的不禮貌而有半點兒地慍怒,依舊是面帶微笑,和和氣氣地說着,“雙方正式的談判一旦有了良好地結果,爲了中俄兩國世世代代永遠的友好下去,天朝政府可以特赦釋放伊戈納季耶夫、穆拉維約夫、普提雅廷等戰爭罪犯,並連同戰爭中所捕獲地所有願意迴歸本國的戰俘,一起交給你們。多年來的戰亂,帶給中俄兩國人民的都是深重的苦難,而在貴國的入侵中,給我國人民帶來的種種損失,更是難以計數。我們只是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這些損失至少在數萬萬兩白銀。”
契拉科夫不敢再不正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了,那個“數萬萬兩白銀”叫他幾乎被嚇昏過去。因爲在這個問題上,他還真是掉換了個位置想了一想,倘若把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換成是他,他要是不來一個獅子大開口,一下子就把對方咬得鮮血淋漓的話,那也就枉爲帝國的將軍了。所以,一聽到對方談到“錢”字,他馬上就汗毛孔倒豎。
“當然,我們天朝畢竟是禮儀之邦,無論什麼問題,也就都考慮的很全面,只要是並非迫不得已,從不強人所難。鑑於貴國在俄土戰爭中損失巨大,國內民不聊生難以維持,即便提出來了貴國也拿不出來。爲此,天朝政府準備這次暫時不向貴國提出經濟上的索賠要求。雖然是這樣,但我考慮,這備忘錄可總還是要有一個的,不然以後再談及此事的時候,也就沒有了依據。”
聽到這裡,契拉科夫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備不備忘暫且不說,畢竟這麼大的一筆嚇人的賠款,不會在自己的手裡兌現,否則的話,他可是成爲帝國第一號的罪人了。不管怎麼樣,契拉科夫已經很清楚,他必須要正視眼下的現實,要使談判儘量在“友好”的氣氛中進行,少生枝節,以便爲他的帝國爭取最大的利益,因爲無論在哪個方面,他實在都是惹不起對方。
儘管如此,會議進行的仍然不順暢。
由於早有心理準備,所以,當奕忻的方案乍一提出來的那會兒,似乎還並不十分令契拉科夫等人恐懼,但進入認真磋商階段的時候,契拉科夫等人頓時就傻了眼。(,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