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上清冷的月光照在那人的臉上,只見一張濃眉大眼的面孔,被扭曲得變了形,正是陰魂不散的周達通。
蘇小小大驚,猛地叫出聲來:“順慶,小心!”
順慶睜開眼來,面對刺向自己的雪亮的匕首,也是一怔,他朝旁一翻身,避開了周達通的匕首。
“噗”一聲,周達通插了個空,匕首擦着順慶的面頰直插入土裡。
順慶翻過身來和周達通搏鬥起來。
周達通正當壯年,又佔了先機,順慶雖然拼盡全力,漸漸地還是被他壓制下去,周達通獰笑起來,他手裡的匕首漸漸地向順慶的胸前壓過去。
“咣”一聲響,周達通的頭上被人一記重擊,他的手上力道猛地一鬆,匕首落到地上,站起身來,走了兩步,搖搖晃晃地倒在地上。
蘇小小扔掉手裡的大石頭,走過去看順慶,只見他緊閉着眼,脖頸上一道紫紅的扼痕,胸膛正在微微起伏着。
蘇小小放下心來,她的背後傳來一聲呻吟,周達通醒了過來,他搖搖晃晃地坐了起來。
“不能讓他站起來!”蘇小小的目光落到周達通落到地上的匕首上,她上前一步,拾起匕首,猛地刺向周達通的胸口。
“你……”周達通好象非常吃驚,他瞪大着雙眼,憤怒地盯着蘇小小,他用手捂着胸口,身體慢慢地彎了下來,鮮紅的血在月光下看起來象褐色的泥漿,從他的指縫間涌了出來。
周達通倒在了地上,他的雙眼大開着,仰望着黑色的天空,斷了氣。
蘇小小走上前去,用力攥着匕首想把它拔出來,匕首柄上糊滿了血,粘粘糊糊的,還帶着些溫熱,拿在手裡滑不留手。
她用了全身的力氣,還從包袱裡拿出一塊碎了狼皮,裹在匕首柄上,最後才拔了出來。
順慶還沒有醒,蘇小小呆呆地坐在他和周達通之間,心裡模模糊糊地只有一個念頭:我居然殺人了!而且還殺得這麼幹淨利落,絲毫猶豫也沒有。
雖然她並不後悔殺了周達通,但是卻仍然忍不住一陣陣噁心!
蘇小小把匕首扔到一旁,找了許多草葉來擦手,一直擦到手掌變得刺痛起來,才住了手。
天邊露出一絲晨曦,遠處一隻黑黃相間的大貓撲騰着奔了回來,它嘴裡叼着一隻肥大的兔子,用一種奇怪而快捷的速度在草叢裡跳來跳去。
小貓撲到蘇小小身邊,把兔子扔到地上,它聞了聞倒在地上的順慶,又聞了聞周達通,發出幾聲纖細疑惑的叫聲。
蘇小小拍拍它的頭,說:“小貓,你昨晚又去那裡去瘋了?如果你在就好了!你總是這麼淘氣,如果有一天你回來找不到我們,你就自己回參安嶺去!知道不?”
小貓“嗷嗷”地叫着,把頭往蘇小小的掌心蹭!
“好吧!”蘇小小指指周達通:“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把這個人拖得遠一些,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他!”
小貓叫了幾聲,好象它真的聽懂了蘇小小的話,它用牙齒叼着周達通的衣服把他拖到了草叢深處。
“叮噹!”一聲脆響,一隻綠色的笛子從周達通的衣服裡掉了出來。
蘇小小撿起來一看,原來就是周達通召喚蛇羣的那隻笛子,竟然是用一塊上好的美玉雕成,入手只覺清涼宜人。
蘇小小順手把這隻笛子放進包袱裡。
順慶在呻吟了幾聲,睜開了眼睛,他拍拍自己的頭,從地上坐了起來,一眼望見蘇小小:“師傅,你沒事吧!昨天夜裡,我好象和周達能打了一架,怎麼現在不見他的人呢?”
蘇小小吱唔着不好回答,草叢從中分開來,小貓從草叢裡走了出來,它嘴上拖着一個大大的包裹。
蘇小小和順慶交換了個眼神,這個包裹正是周達通一直背在背上的那個包袱。
順慶上前一步,從小貓的嘴裡接過這個包袱,打開一看,蘇小小和順慶都驚呆了。
只見裡面是成百來張完整的雪狼皮,裡面還有不少是體型極小的幼仔的皮。
順慶說:“難怪那些狼在參安嶺上圍攻周達通呢,因爲他殺了這麼多的雪狼,連雪狼的幼仔都沒有放過!”
“嗯!”蘇小小點點頭。
“我們可發達了!”順慶興奮地說:“這樣一張皮子在和平時就要值上千兩銀子,這些皮只怕要值得十萬兩銀子,現在雖然是亂世,便宜一半總也不愁出手!”
他繼續埋頭在周達通的包袱裡翻,“啪!”一聲響,落下來一個用紅布包裹着的長條形的物品。
順慶撿起來,一層一層解開紅布一看,只見最裡面躺着一枚雪白的有小兒手臂粗細的人蔘,鬚髮俱全,手足皆有,至少有上百年。
“哎喲!這老小子包裡的好東西可真不少!”順慶說着把人蔘從紅布里面取出來,放在鼻端聞了一聞,遞給蘇小小說:“師傅,這個我可不懂,您給看看是不是真的?”
蘇小小接了過來,放在鼻端一聞,一股讓人心曠神怡的香氣傳來,蘇小小點點頭:“是真的千年人蔘沒錯!想不到周達通這麼一個人和身上還帶了不少的好東西!”
蘇小小把千年人蔘仍然用紅布包好,放回包袱裡:“千年參要用紅布包呢,不然就會變成小孩子溜走!”
“真的嗎?”順慶睜大了眼睛望着蘇小小。
蘇小小點點頭,這是她從老書上看來的東西,她自己倒是不太信,不過看周達通把這隻千年參包裹得嚴嚴實實,她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索性仍然把那隻千年參包起來,仍然扔回包袱裡去。
蘇小小看着順慶把周達通的包裹放在小貓的背上,還用布條細細地捆了起來。
“這些都可以換成錢呢!”順慶迎着蘇小小疑惑的目光嘿嘿笑起來:“我們到集市上賣掉它們,可以換成一大筆錢。”
蘇小小點點頭:“也好,正好讓小貓出點力氣!”她拿出司南來,看了看方位,便朝着南方前進。
一路上兩人一虎,專撿起人少的地方行進,倒也走得十分順利,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這天晚上,蘇小小夜觀天色,發現月亮由缺轉圓,眼
看又要到兩人蠱毒發作的時間,蘇小小也覺得受夠了在草原上風餐露宿,正好從地圖上看來,在前方不遠處有一座大齊人的城池,蘇小小和順慶便朝着那座城池前進。
又在草原上行了幾天,遠遠地便看到前方出現一座青灰色的城牆。牆頭插着一面殘破的大旗,旗幟上寫着“遠關”兩個大字。
“遠關城?”蘇小小心中一動,她曾經在宣承燁的御書房的《大齊國志》上看到過這個地名。
此處礦產豐富,是大齊國內鐵礦石的主要出產地,相應來說也就是兵家的必爭之地。
蘇小小和順慶帶着小貓往遠關城走去,一路上,只見從遠關城裡逃出來許多扶老攜幼的難民,他們慌不迭地揹着包袱,拿着自己最值錢的東西倉皇往草原裡奔去。
蘇小小和順慶卻想進城,他們前進的方向和難民們正好相反,再加上帶着一隻馱着包袱的老虎,就顯得更是扎眼。
難民的洪流到了蘇小小和順慶跟前,就從中間裂開來,分了個岔,等到走過去後,才又合攏過來。
蘇小小一直很想找個人問下究竟是個什麼情況,但是衆人逃難的步履匆匆,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到人問。
終於前面有個老者揹着一個大袋子,袋子很沉壓得他擡不起頭來,一直走到蘇小小的跟前。
蘇小小問:“老爺爺,請問一下城裡面發生什麼事情了?爲什麼大家都倉皇失措地四處奔逃?是不是哈茲國人打過來了?”
老人沒有擡頭,他搖搖頭,嘆息說:“若是哈茲國人打過來倒是件好事了!現在是大齊國人自己在打仗!死的人都是大齊人!”
蘇小小垂下頭來,如果兩方都是大齊人,那多半就是宣承燁和宣承德的人在打了。
不過已經走到了這裡,距離城門不過幾步之遙,蘇小小轉過頭去看着順慶,只見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期盼的光芒,蘇小小心裡一動,這段時間一直都在草原上過,自己倒還好,順慶卻又要狩獵,還要烤肉,而且晚上還得值夜。
這一路走來,雖然說起初順慶是因爲體內的蠱蟲的原因被迫跟着蘇小小同進退,但是後來,兩人相處得越久,蘇小小發現順慶對自己是越來越好!
她有時都覺得不好意思,因爲正是因爲自己的原因才害得順慶這麼慘。
如此一想,蘇小小便決定了,進城去,那怕是兵荒馬亂,只要能找個客棧裡歇息下來,能夠吃上一頓好飯,休息幾天再走,那也好!
主意打定,蘇小小拍拍順慶的肩:“走吧,我們進城去!我們不過是做皮革生意的小販,不管誰在城裡做主,我們也不過是討頓飽飯吃,找片屋瓦歇下腳就好!”
兩人一虎逆着人流向城門裡走去。
走到城門下,守城的士兵們看了兩人一眼,什麼也沒有說,便放兩人進了城。
進城後才發現,也許是因爲難民都逃得乾淨了的緣故,這座城裡反而很安靜,街道上空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兩人一虎走在街上,只覺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彷彿將有什麼大事發生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