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老虎的身體被一條可怕的劍傷貫穿,翻出紅紅白白的血肉,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起來好不可怖。
蘇小小走進去的時候,李時辰正用兩隻手捧着一隻藥碗往那男人的嘴裡灌去。
看見蘇小小走進去,李時辰回過頭來:“蘇公子,你快來幫幫我,這碗藥一定要給他灌下去,他已經接連打翻了三碗藥了!”
蘇小小低頭一看只見那條長椅周圍到處都是碎裂的瓷片和藥汁,看來這壯漢委實不好服侍,就連李時辰這樣好脾氣的人都忍不住發火。
李時辰用兩隻手護着胸前的藥碗,避開那男人的攻擊。
蘇小小走近一看,只見那紋虎男人的手腳被鐵鏈牢牢綁在長椅上,他能動的不過頭和上半身而已。
李時辰的藥一遞到他嘴邊,他便一頭撞來,有幾次又差點把李時辰手裡的藥碗給撞到地上。
蘇小小接過李時辰手裡的藥碗,說:“你壓住他的身體,我來灌他!”
李時辰點點頭,把手裡的藥碗遞到蘇小小的手裡,然後用盡全力把男人的上半身壓在長椅之上。
蘇小小上前一步,用手捏住那紋虎男人的鼻子,逼迫他張開嘴來,正想把藥給他倒下去。
突然手上一股大力傳來,只聽那紋虎男人一聲大喝,李時辰的身體突然飛了起來,蘇小小身體朝前一栽,竟然被那男人壓倒在長椅上。
她的咽喉被那男人緊緊地鉗住,手裡的藥碗“呯”一聲摔落在地,打得粉碎。
紋虎男人獰笑起來,原來他早已掙脫了手上的鐵鏈,卻隱忍不發,一直等待着抓住一個人質的機會。
他見屋裡面的人裡,蘇小小看起來最爲文弱,憑他的體力,估計也只能控制住蘇小小,所以便選中了蘇小小。
他用一隻手扣住蘇小小的咽喉,另一隻手伸過去想要解開腳上的鐵鏈。
男人手一動,鐵鏈擊打,發出清脆的響聲。
李時辰從牆邊慢慢坐身來。他和金魄看見蘇小小落到那個男人的手裡,一時之間都愣住了。
紋虎男人解了一會兒,腳上的鎖鏈卻是解不開,他變得更加狂怒:“放我走!”他大聲地吼:“不然我就把你們的這個醫者殺死!”
說着,他五指用力一曲,蘇小小隻覺得一股巨力從喉頭上傳來,她呻吟一聲,只覺得胸腔裡面一陣劇烈的針刺一般的疼痛傳來,她竭力地張大嘴,卻一點空氣也吸不進來!
“木達旺!你是回厥第一勇士,欺負一個不會功夫的醫生,算什麼本事!”耳邊傳來金魄聲色俱厲的呼喝聲。
蘇小小是太子妃的身份,此間除了太子,便是她最尊貴,金魄也不敢點破,只盼望木達旺當她是名普通的醫生,一會兒便把她放走。
“欺負?”那個叫做木達旺的回厥人笑起來:“如果不是你們大齊人用詭計,你們能捉得到我?就憑你主人,一個坐在輪椅裡的癱子!”
這句話說出來,屋裡的空氣頓時變得冷了起來。
“不錯!我是癱子!”一個蘇小小熟悉的聲音從房屋後面的陰影裡傳出來,宣承燁坐在輪椅上的身影慢慢滑了過來。
“可是你這名回
厥第一勇士,卻連大齊的一名癱子都鬥不過,居然被生擒,你不覺得恥辱嗎?”
這句話一說出來,蘇小小隻覺得喉間那隻鐵掌又緊了一分,她嘴裡一股鹹腥味彌散開來。
蘇小小在心裡苦笑,果然不愧是太子啊,還是這麼鎮靜,雲淡風清,不過想一想,自己和他原本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他又何苦爲自己着急上火呢?
金魄和李時辰卻想的是,真不愧是太子,在太子妃受制於人的情形下還能保持如此的鎮定,以免打草驚蛇,這份氣度真是難得。
“退後!你們統統退後,不然我就扼死他!”木達旺見自己的計策沒有能激起宣承燁的反應,心下煩躁起來。
“你即使出得了這個院子,難道逃得出太極關!”宣承燁轉動輪椅,向前走到離木達旺不遠的地方,他臉上的神情如此篤定,和木達旺滿頭大汗比起來,顯得無比鎮定。
“況且,他不過是個醫生,你要殺他,殺了便是,我們大齊的醫生多得很!這間屋子裡,外面院子裡,醫生多得很!”宣承燁的聲音淡淡的。
“你要殺儘管殺吧!”宣承燁回過頭來對金魄說:“來來來,推我過去看看木達旺如何殺死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醫者!”
在回厥人中,醫生和巫者同職,有着僅次於可汗的地位,而且蘇小小沒有功夫,木達旺一把她制住就感覺出來,這點上宣承燁卻是沒有騙他。
他一時之間猶豫起來,不過是抓了一名無關緊要的醫生做爲人質,正如宣承燁所說,大齊人的醫生多得是,殺了他,對大齊也根本沒有作用。
金魄朝着宣承燁走過去,他好象要走到宣承燁的輪椅後去推他,突然他的身體突然躍起,飛躍而起,一腳將木達旺和綁着他的長椅踢翻在地。
蘇小小覺得一直扼在自己脖頸間的那隻鐵掌突然鬆開來,一縷清新無比的空氣涌進她的咽喉。
“咳咳!”她咳出聲來,睜開眼睛,正對上宣承燁一雙關切的黑眸!
回過頭一看,木達旺被金魄壓在地上,重新把他的兩隻手綁在木椅上。
木達旺胸前的傷口被崩裂,鮮血流了出來,依稀可以看到裡面的白骨。
他用回厥語破口大罵,臉上表情無比猙獰!
宣承燁低頭看了一眼蜷縮在自己懷裡的蘇小小,只見她的脖頸上一圈青黑色的指印清晰可見,心裡不由得一陣後怕!
一想到剛纔差點失去了蘇小小,宣承燁便怒火中燒。
“回厥二王子,看來你的傷勢也不重,不再需要治療了!還是把他帶回大牢去吧!”宣承燁冷冷地對金魄下令道。
金魄點點頭,他將木達旺從木椅上解下來,大叫一聲:“來人!”
從門外跑進來幾個士兵,金魄朝木達旺一指:“把他帶回地牢去!”
士兵們押着木達旺往門外走去。
木達旺倒也真是硬氣,他胸前的傷不停往下流着血,每走一步便留下一枚血紅的腳印!
走到門邊,他突然回過頭來看着蘇小小用回厥話說了一句什麼,然後朝着她做了個下流的手勢。
“他說什麼?”蘇小小坐起來,問宣承燁
。
“沒什麼!”宣承燁垂下眼瞼,木達旺看出了蘇小小的女子身份,剛纔那話自然不會是什麼好話!
此人當真可恨,偏生又是回厥主管行軍佈陣圖的二王子,若不是要從他的嘴裡套出回厥人在穆陰山有什麼陰謀,就憑他如此冒犯蘇小小,宣承燁也早把他殺了。
“你沒事吧!”宣承燁看着蘇小小蒼白的臉,心裡一陣刺痛,恨自己的大意,沒有能保護好她。
“沒事!”蘇小小摸摸自己的脖頸,想起剛纔那種差一點就被扼死的感覺,她真心後怕。
只可惜,即使是膽怯後怕,也要在心痛的人眼裡纔會引起憐惜,否則的話只會被人當作矯情。
何必呢!在宣承燁的眼裡,自己原本就只是個無關的人,所以他才能剛纔自己命懸一線的時候保持住那樣的冷靜吧!
既然如此,又何苦給他機會當自己矯情?
“嗯!”宣承燁點點頭,他原本不擅長哄女人,剛纔雖然擔心得要死,卻也沒有表露出來分毫:“那我先走了,剛纔那人你也看到了,他手裡有很重要的情報,我得順去審問!”
“小小恭送太子殿下!”蘇小小穿着男裝,朝着宣承燁躬身行禮。
禮儀完美而生疏,好象兩人之間的關係。
目送着宣承燁的黑金馬車緩緩離開疾人所,蘇小小收回目光。
李時辰站起身來:“太子妃,你的傷真的不要緊嗎?我這裡有上好的活血化瘀的藥膏,太子妃你要不要塗一點!”
蘇小小點點頭:“你拿來我試試!”
李時辰拿來一個藥罐,打開來,裡面是些青綠色的膏藥,氣味芬芳。
蘇小小對着銅鏡,掀開衣領一看,只見脖頸上一圈青紫的指印,根根入骨,猙獰可怖。她打了個寒戰,細思極恐。
仔仔細細地給自己塗好藥,確定沒有一處被遺漏後,蘇小小才走出房間。
李時辰早已不知去向,一個藥僮模樣的少年站在門口等着蘇小小。
“蘇公子,我叫清藥,是疾人所的藥僮,李大人讓我跟着你,您有什麼事情都可以吩咐我去做!”
蘇小小點點頭:“嗯,現在疾人所有多少病人啊?”
清藥說:“那可不好說,這裡天天都有人被送來,天天都有人被擡走!”
他帶着蘇小小在院子裡走了一圈,負責守衛的士兵們離開後,疾人所的四合院裡,倒處呻吟倒地等待救治的病人。和清藥一樣穿着黃白色麻布衣的疾人所學徒們四處奔忙着。
“前院的都是些比較輕的病人!”清藥說:“後院的病人才更重!左側後院的病人是些受了外傷,正在等着手術的病人!右側後院裡,基本上就是些等死的病人了!”
蘇小小說:“哦,那你帶我去後院看看!”
清藥臉上顯出爲難的神色:“李時辰大人說,您身份尊貴,就帶着您在前院看看就好!後院病人重,穢氣重,不能帶您去!”
蘇小小臉一沉:“你知道我身份尊貴,還打算不聽我的嗎?叫你帶我去,你就帶我去唄!”
清藥無法,只得帶着蘇小小穿過一道月門來到後院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