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我和老爸,海子叔就急不可耐的說:“咋地,宇哥,誰他媽欺負小意了,我廢了他!”
“用不着啦,海子叔。”陳覺笑道:“那人都被苑意給廢了。”
“是嗎?”海子叔晃着大腦袋,不太相信的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表示默認了,海子叔馬上欣慰的笑了起來,用力拍拍我腦袋說:“行啊,小子,都有這兩下子了?”我被他拍到手裡的湯匙都掉了下來,一口豆漿差點嗆得我上不來氣。
老爸坐在那兒看着報紙,慢悠悠的說:“他現在這能耐可大了,還不都是他媽你們給慣的,都敢領着人把別人給扔井裡去了。”
“宇哥,那個什麼他媽張金到底是啥人啊,我咋就沒聽說過這麼一號人呢?”海子叔奇怪的問,根本不知道有這麼個人。
“一個小逼崽子,鄭瘸子的……”老爸略顯厭惡的皺了下眉頭沒往下說。
海子叔卻心領神會的點點頭說:“媽的,這鄭瘸子還愛玩這花樣呢,也不雞巴嫌惡心。得了,廢了也就廢了,反正沒啥了不起的,那樣的小逼崽子,哪個禮拜都得死個十個八個的,沒整死他說明小意還是心慈手軟了!”
說着話海子叔讚許的衝我擠擠眼,好像還挺爲我這次的行爲感到驕傲和滿意,我之後低頭笑而不語。
老爸見狀呵斥道:“少他媽扯淡,你們就捧他吧,再這麼地他可就要鬧上天了。”
“現在這才哪到哪,不就是廢了個小痞子嘛,咋地,有啥麻煩了?”海子叔毫不在意的說。
老爸合上報紙不滿的白了海子叔一眼說:“他那樣的小崽子,總覺着自己有後臺把誰都不放眼裡,平時連警察的面子都不給,多少人恨不得他倒黴呢,他死那算是給社會做貢獻。就像這次的事兒,拿點錢給他那抽大煙的老子,然後動動關係完全可以解決。”
“這不挺簡單的嘛,那還有啥可擔心的!”海子叔悠閒的掏出煙抽了起來,並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
現在看來,張金也應該是屬於老爸說的那種“二等公民……”範疇,雖然平時可以胡作非爲、違法亂紀,在人前好像風光無限,可等真出了事情的時候那可就是一種“死不足惜……”的待遇了,沒什麼人願意去管他們,就連警方都不太願深究,沒準還會帶着幸災樂禍的心態來對待,這也許正是那些出來混的人最可悲之處……
見海子叔毫不在意,老爸搖搖頭說:“要光就是他那麼個小痞子,這根本不算啥事兒。可他背後還有鄭瘸子呢,鄭瘸子也算有錢有勢,如果他要非追究個沒挖,那可就不是個小麻煩了。”
“這雞巴鄭瘸子啥時候還講感情了,那小痞子不算都廢了嘛,他也沒法玩了,難道他倆還有愛情襖?”海子叔用嘲弄的語氣說,弄得我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噁心。
見海子叔還是這麼不正經的看待此事,老爸瞪了他一眼說:“鄭瘸子是要借這事兒找我,懂不?整個西區,除了我之外沒有幾個不給他鋪路的,他現在想趁這機會跟我談條件。這事兒跟小峰有直接關係,他肯定會想辦法逼我出面,畢竟誰都知道小峰的後面是我們。”
“操他媽的,實在不行就跟他幹唄!我還不信我整不死個瘸子!”海子叔殺氣騰騰的說。
“你呀!”老爸指了指海子叔,“你要是有黑子一半的腦袋,我都謝天謝地了!”不經意提到了黑叔老爸自己也是一皺眉,有些無奈的搖搖頭說:“先靜觀其變吧,幹鄭瘸子他們那買賣的都雞巴不算人,他們屬於那種弄不死你也得濺你一身血的玩意兒,不用咱們出手,他早晚也得玩死自己。眼下就看小峰這小子是什麼態度了……”
說完話,老爸看了我一眼對海子叔說:“對了,他一起那幾個都知道他是我兒子了,估計過一陣這事兒就得傳開。”
“那咋辦?”海子叔應了一聲看着老爸,“我是挨個封口,還是挨個滅口?”這話說得我再次把豆漿噴出來,感覺海子叔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那可都是我兄弟,他要幹嘛?
“你他媽是希特勒襖,見人就殺?”老爸怒道,用手揉揉額頭繼續說,“反正瞞也瞞不住,而且也不是沒人知道這事兒,再說了我一直也沒怕誰知道。”說着他還別有寓意的瞄了我一眼。
“明白,你不就是想低調點兒,不願意小意打着你的旗號出去裝逼闖禍嘛。”海子叔一副瞭解的樣子說,“不過,就是沒你的名聲,他這事兒也沒少惹啊。”
“你少他媽廢話!既然事情早晚都得被知道,那就別藏着掖着的,省着別人還以爲我是真害怕呢,咱也該高調一把了。”老爸冷笑了下說。
海子叔點點頭說:“那把他們幾個都交給我?”
“別人我現在是顧不上了,我倒想看看,這世上還有誰敢他媽明目張膽動我兒子,我正好一起都收拾了,不然就算是收山我也是不得安寧!”老爸再次露出不可一世的霸氣眼神。只是老爸總說要收手,可卻又總沒法遂了心願,而且紛爭好像還有愈演愈烈之勢,一切彷彿連他都掌控不了。
海子叔推了我一下說:“小意,這回你再出去就能牛逼哄哄的說你是向西街的太子爺了!”
聽他這麼說,我猛然有種即將從陰暗角落走到陽光之下的感覺。這樣的話,我以後真的可以不再隱藏自己的身份,要靠編織謊言去掩蓋我的家、我的老爸還有我的生活了。這還真是種煥然一新的心情,從今以後我將變成另一個我,一個某種意義上“真實……”的我,徹底扒去僞裝的外衣。
在揚眉吐氣的同時,我卻也產生了些遺憾,忽然想起來那些曾被我刻意隱瞞的人,那其中有的人曾經對我很重要、很重要,而我卻從來都無法敞開心扉。如今一切都解脫了,可我卻早就沒機會再親口去說了。
同樣,還有些人會因爲我身份的公開永遠不再和我有交集,甚至還講轉變成爲另一種對立的關係……
也正是在這種情緒的促使下,我找了個機會來到路邊的電話亭,撥通了個好多天來想打都沒打過的呼機號碼。還沒等我想好該怎麼說,那邊電話卻已經回了過來,孟露那潑辣的聲音傳來:“誰啊?”
“是我……”我心情忐忑的說。
“誒呀,意哥啊!”孟露怪里怪氣的語氣聽得我很不舒服,“你這好使人咋想起來我了呢,又想讓我乾點兒啥啊?”
“沒事兒,問問你幹啥呢。”我提不起氣來的說,一種即將失去什麼的感覺縈繞心頭。
“我能幹啥,呆着唄。”孟露繼續故意慪氣的說,“也不像你,現在好使了、牛逼了,變狠人了,高興不?”
“高興啥……”我實在受不了她的冷嘲熱諷,提高聲音說,“咱能不能跟好好說話,我咋地你了!”
“我哪敢不跟你好好說話,連張金都讓你帶人給辦了,我都要怕死了!啥時候你別帶着你們向西街的人再給我削了。”孟露還在挪揄我。
“我削你幹啥,咱倆也沒仇,咱們不是……不是朋友嘛。”我找了個形容詞說。
“朋友?呵呵!我可擔待不起!”孟露冷聲說,“聽說向西街的文浩都出面幫你了,我就納悶了,你到底是啥人!”
“你就那麼想知道啊?”我苦笑着問,不安的摳着電話亭上貼的小廣告,直到摳得手指沾滿了黏糊糊的紙屑還沒停下來。
“不是我賤來來的非得知道,那你也不應該總瞞着我吧!我都說了,他們大人還有我哥都跟我沒關係,咱是朋友就好好處別整沒用的,管你是哪兒的,還是誰呢,只要你不是向西街天宇的兒子……”孟露說着忽然停下了。
我也怔住了,心一陣陣的緊縮着,但不只是因爲緊張……
電話兩端長時間的沉默,誰也不想先開口說什麼,我意識到一切是到了該了斷的時候了,當徹底真相大白之後所有的曖昧和幻想都將煙消雲散,與其到時候無言以對還不如提前結束本就不該發生的故事。
“我想最後跟你說句話。”我咬緊牙關說道,電話裡傳來沉重的喘息聲,她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聽着。
“你上次問我到底喜不喜歡你,其實我又騙你了。”我強裝鎮定,但身體卻開始顫抖,只覺得身體裡傳來陣陣寒意。
“我猜着了……”孟露低聲說出這幾個字來然後再次無言。
“我喜歡你,對不起!”說完這句話,沒等孟露那邊一個我字說完,就毅然決然的掛斷電話轉身離開了,任憑身後電話再次響起。
蔚藍天空之下,我獨自站在向西街的街頭,眼看已經是入春季節,路邊的樹枝都長出了嫩芽,陽光灑在這條我所生活的街上。雖然我還是不能完全理解向西街太子這個稱呼意味着什麼,但我已首先就體會到了它給我帶來的無奈,或許現在的我還難以完全承擔它帶來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