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被我弄得已如同臭狗屎一般誰都嫌棄的小朝鮮街,我終於回到了向西街,與幾乎不可思議地作那地方老大位置一樣,我又是如此出乎意料地從那兒退出了,只留給衆人無盡的猜測和傳聞,對於小朝鮮街再次涉毒,倒都覺得是因爲那地方已經被毒品荼毒太深所致,我反而還被當成了對此無力制止而跟着倒黴的受害者。
我到後來也沒想明白,在小朝鮮街的那段日子裡,我真正作爲當家身份掌控那裡的時候到底有沒有過,如果有,那我又掌控了多少在手中,如果沒有,那我這個所謂的老大是不是就是一個笑話,只不過這些現在看來似乎都不太重要了,沒有被孟瘋子打跑同時也沒讓老孟家佔到小朝鮮街的便宜,這或許纔是最成功的結果。
因爲此前就已經傳出小朝鮮街的部分地盤會被老孟家接管,並且還有過切實的接觸和動向,這次涉毒的風波也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孟瘋子頭上,警方的調查和警告還不算嚴重,但道上與外界的傳聞卻足夠讓一向重視名聲的孟瘋子頭疼和懊惱了,在我回到向西街的當晚,就有兩個鮮族的老混混被人毆打成重傷住了院,雖然打人的沒有查到,捱打的也沒說出是誰打了他們,但其實誰都明白這事兒是那票人做的,這次孟瘋子可是吃了個悶虧。
但是暫時的成功並沒讓我有片刻輕鬆,只有我明白這一次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我幾乎是用同歸於盡的手段纔給老孟家制造了麻煩而已,並且真等到孟瘋子進犯向西街時,同樣的方法是不可能再用了,畢竟向西街是我們最後的大本營也是老爸全部的家底,是絕不能再那樣放棄的。
不過,在計劃對策與祈禱老爸能平安歸來之前,我還有一些“生意”上的事兒要處理,這次從吳宇航那拿了不少貨,也是該付錢給他了,否則他在自己老大那也不好交代。
半夜我給吳宇航打電話約他見了面,然後將眼下自己能張羅到的所有錢都作爲貨款給了他,雖然我也知道這些錢給他以後我在經濟上肯定會捉襟見肘,但爲了吳宇航能交差,同時也寄希望於他賺的錢後能有一絲回頭的機會也就顧不上這些了。
“給我這麼多幹啥啊,小費襖?”收好錢後吳宇航調侃我道,態度那麼不冷不熱,我則苦笑道:“我就這些錢全都給你了,多少就是那回事兒,咱倆也用不着算的太清楚!”
“我是不會跟你客氣的!”吳宇航應道,我沒有答言只是擺擺手準備跟他告別,可他卻沒有離開在瞧了我一會兒後開口道:“聽說小朝鮮街又查出來東西了,不會就是我賣你的那些吧?”
我聳聳肩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從一開始我就相信他會對此事守口如瓶,畢竟這種事兒說出去對我們倆都不會有好處,他見到這幅模樣有些疑惑的問:“我真弄不明白你,花那麼多錢從我這兒買貨,完事全都送給了警察,你不會是想用這種方法把這買賣給攪黃吧?你不應該這麼二逼啊,你知道光這一帶賣藥賣毒的有多少不,就算你是全市最有錢的想買光也不可能!”
“我當然沒那麼二逼,更沒有那麼高尚!”我沉聲答道:“不過,你那天說的對,幫自己的時候才能幫得了別人,我只不過是在幫我自己解決麻煩,順便也幫一些人點兒小忙,反正你也有錢了,不如歇一歇好好想想以後該咋辦吧……”
“說來說去,你這還是可憐我呢啊?”吳宇航用眼睛白了我一下厲聲道:“要是這樣,那這錢我不要了,你把東西還我,我自己又不是賣不出去,用不着你這麼施捨!”
“這玩意兒哪有反悔的,你當我不懂規矩襖!”我馬上反駁道,但對於吳宇航還是不肯直接接受我半點幫助而感到無奈,平伏了一下情緒後我才輕笑着說:“我早說了,這次買賣是互相幫忙,我達到了目的,你也沒吃虧,大家都是朋友嘛!”
“朋友?”聽到我的話吳宇航冷哼了下,忽然擡手點指着我說,“苑意,我告訴你,像你這樣早就已經沒有朋友了,而且以後也不會有人真心做你的朋友,就算有人樂意幫你那也是因爲同樣能從你身上得到好處,就像咱們這樣,你只能一個人越走越遠,所以還是別這麼天真了,你沒有朋友!”
真不知道這傢伙哪來這麼大的怨氣,居然當面數落起了我來,而我也沒心思跟他吵嘴,只好連連點頭道:“好,你說的對,我沒朋友,你有,行了吧!”
“我們都沒朋友!”吳宇航冷冷地說,“因爲咱倆一樣,都是那種非常自私又很有野心的人,當然我現在是完了,不過你……”
他沒接着往下說,只是表情異樣地看了看遠處的夜空有些自言自語般地說:“昨天,一個老在我這兒買藥的鄰居家的小子嗑藥嗑大了,騎摩托出去的時候直接撞大樹上撞死了,過去每次從我這買藥他爲了讓我給他的貨能純點兒,他都說我跟他是朋友是哥們,還經常請我抽菸喝酒,我也差一點就真把他當朋友了……可是,你會爲了賺錢賣給自己朋友那東西嗎?雖然他這次出事兒不是在我這兒買的藥,可我總覺得害死他的我也有一份兒,可一想到他不是我朋友,我倒是心裡能好受點兒!”
“大航,你沒事兒吧?”我忍不住擔憂地問,因爲我已經察覺出吳宇航的情緒似乎與往日不太一樣了,雖然他嘴上逞強,但他鄰居家那小子的死還是對他造成了一定影響,只是我還不清楚他會怎麼面對這樣的境遇。
“沒有朋友,沒有你在意的人,你在做事兒的時候纔會狠一些,否則你是沒法成功的!”吳宇航撂下了最後一句話便發動大船離開了,而今晚那首《紅日》聽着卻好像還帶着淡淡的哀傷……
轉過天來,就在我回想起昨晚與吳宇航的會面,覺得他還會繼續深陷泥潭無法自拔而失望的時候,胡柏航突然打了電話過來,剛接起來就聽他急聲道:“苑意,不好啦,大航賣藥讓給人抓了,現在已經被帶走了!”
“什麼?”聽到這個消息我電話差點都沒拿住,覺得這實在是太突然了,腦子頓時也是一片空白。
“喂,苑意,聽見我說話沒,喂?”胡柏航在電話裡大聲喚道,我這纔回過神來有些發懵地問:“大航現在擱哪兒呢啊,你又擱哪兒呢?”
“在黃臺派出所呢唄,聽說他被抓我馬上就過去了,本來想找人想想辦法,可這次他是正賣的時候被抓的,連人帶貨被逮個正着,想撈他都費勁了!”胡柏航心急如焚地說道:“我眼下也是沒啥辦法了,不知道你那邊兒能不能找找人啊?”
“我知道了……”我失神地應道,放下電話後呆呆地坐在那兒好半天都沒回過勁兒來,而讓我感到有些羞愧的是,在這種時候,我害怕與他那場交易暴露的心情竟然要強過對吳宇航境遇的擔心,難道吳宇航說的對,我就是個極度自私的人嗎?
儘管我在心裡甚至都開始罵自己了,但卻還是沒法控制地爲自己擔憂,也正是在這雙重壓力下我才終於決定還是要試着找人幫忙,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把吳宇航給撈出來。
爲了弄清楚情況,我急急忙忙打車去了黃臺,在黃臺派出所跟胡柏航見了面,而此時等在派出所的也只有胡柏航和吳宇航他小叔兩個人,由於事不關己睿睿她爸是肯定不會輕易插手的,在這種情況下我也只好向老穆求助,在簡單說了下吳宇航的事兒後,老穆表示會幫我打聽讓我聽信兒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吳宇航那個瘸子小叔滿面愁雲地坐在派出所門口的臺階上,腳下已經是一地的菸頭了,在寬慰了他幾句後,我就把胡柏航叫到一旁,詢問起了吳宇航到底發生了什麼。
“大航也真是的,前天這剛因爲嗑藥出車禍死了一個,警察正查得緊,可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還出了賣那逼玩意兒,結果就被抓了!”胡柏航跺着腳說道,但如此看來他被抓暫時與跟我那筆生意沒什麼聯繫,這也讓我稍微穩住下神來可以尋思着怎麼應對吳宇航的困境了。
我正想着,卻聽胡柏航又很不解地嘀咕道:“可是我總覺着奇怪,平時大航聽挺小心的,可這次他不但頂風上,而且還是在明面上賣,這不等着讓人抓呢嘛,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了啊?”
聽他這麼說我也愣住了,意識到吳宇航這次確實很反常,而就在這時老穆的電話打了過來,在電話里老穆用愛莫能助地語氣說:“我剛幫你打聽了下,你那哥們一進去就自己全都交代了,連狡辯都沒有一句,相當的配合,現在已經在口供上簽名按手印了,看來這事兒基本山是沒緩了,我勸你還是別白忙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