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山和許小松回頭一看,疾步跑來的正是那個穿着破舊棉衣的潔淨少年。
歐陽山笑了笑,當先說道:“還以爲你不來找我,我正準備去找你來着。”
小盜仙想過對方可能會揶揄自己,但沒想到會揶揄得如此特別,以爲他胡言,遂問道:“閣下不知道打算去哪找我呢?”
歐陽山見對方不是先行求饒討命,而是神情平靜的發問,看着有點意思,於是也饒有興致地答道:“金玉堂。不知可對?”
小盜仙聞言一顆心直往海里沉,不知自己怎樣得罪了對方,別人都好好的,偏偏到了自己不但手被下毒,對方還要找上門去,他想怎樣?殺,不用這麼麻煩。難道要折磨自己一番。
但胳膊扭不過大腿,生死都掌握在人手,他只好無奈俯身說道:“大俠,英明神武,俊郎非凡,當然說得對。不知在下有什麼可以效勞,你……”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誇上一番再儘量擺低姿態,希望能活得一命。
然而他想法雖好,但歐陽山心知許小松已經等不耐煩,因此打斷了他的話,伸手抓住他胸前衣服,用力一扯。
小盜仙還欲反抗,可怎抵歐陽山的手腳,不見動作就被一氣呵成地拉到了跟前。
“臭小子,別嗶哩吧啦,囉哩囉嗦。既然你知道金玉堂,就在前面帶路吧。邊走邊說。”歐陽山快速把話說完,然後鬆手輕輕把他推到前面去。
小盜仙雖然心中忿忿,但不敢多言,就當作是被狗咬了。
他在前引路,往着春風街行去。
歐陽山舉起自己的手,左右擰轉了幾下,心道:這手感,莫非是個小妞兒。
許小松見他如此,遂問:“怎麼了?”
歐陽山把手放下,笑道:“沒事。前面的,你走快兩步,趕時間呢。”
“是。”應了一聲,小盜仙加快速度,急腳疾行。
轉過街角,小盜仙,心中已經想到過多種可能,覺得對方應該不是衝着自己去的,終於忍耐不住,邊走邊問:“大俠,之前小的多有得罪,你大人有大量。我這隻手,不知可不可以先醫治一下?”
說罷,他露出自己既紅又腫的左手。
許小松瞄了一眼,有點意外,原來山弟對他留了點手腳,怪不得他又追了過來。
歐陽山笑哈哈的說道:“哈,你放心。你這隻手現在的模樣可是大有名堂,江湖上多少人夢寐以求都不可得。”
許小松聽他此言,好奇裡面有何乾坤,也靜心留意起來。
可小盜仙卻是苦道:“大俠,小的不堪造就,有什麼機緣你還是留給他人吧。小的只希望我的手能恢復到以前那樣。”
許小松聞言眉頭稍皺,一股朽木不可雕,爛泥扶不上壁的想法涌現心間。
歐陽山繼續輕聲笑道:“什麼?你不想要啊,功成之後,這可是一門武林絕學。”
小盜仙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答道:“不想,真的不想。”
他們儘管口上說個不停,但三人腳下的速度一點也沒放慢。
歐陽山又蠱惑道:“屆時,滅金玉堂堂主都不過揮手之間,取而代之也是輕而易舉。當一方豪強,不用再去偷銀盜吊,還不想嗎?”
小盜仙聽得有點心動,但依舊搖頭晃腦的答道:“不想。”
聲音之中竟透着堅定,教歐陽山對他都另眼相看。
不過歐陽山還是笑着說:“可惜可惜,你這手名喚千蟲萬毒手。先是紅腫,然後慢慢發黑,最後變作絳紫。顧名思義,到了那個時候,你的手裡面會孕育出千條各種各樣的小毒蟲。也是這個時候,你毒掌一出,後天之境的武者,全都要化作灰灰。你不想要就早說呀,要是換成早些時候,嗯,你剛找到我那時,我還可以把蟲卵收回來,但現在,已經晚了。你看!”
言畢,歐陽山伸手抓起他的左手,讓他一看。
原本紅腫發麻的左手,此時已經開始變黑,他還感覺到裡邊有點蠕動。
本來就被歐陽山的話嚇得膽戰心驚的他,此時更是亡魂大冒,望着自己的左手,忍不住連退數步。他立刻就跪在地上求饒道:“大俠,你放過小的吧。你肯定有辦法的,求你啦。”說罷,他就俯身低首向歐陽山叩拜下去。
“停下”,歐陽山面有難色的說道:“辦法不是沒有。如果你不想最終變成一個毒人,我這有一個法子。”
小盜仙聽到自己還會變作毒人,當下六神無主,連忙問道:“什麼辦法?”
歐陽山沒賣關子也緊接着答道:“一刀砍掉,或者一劍斬斷。”說着,他還掌作刀指化劍地比劃了兩下。
小盜仙聞言臉色煞白,看着自己的左手茫然若失,終究一時間沒下得這決心。
許小松在一旁,不忍心再看下去,便說道:“山弟,你別恐嚇他了。”
原來許小松早就聽出歐陽山只是在逗着玩,不過卻嚇去了對方半條命。
雖然他不明白歐陽山爲何要這樣,但他知道歐陽山肯定自有主張,所以只是一直看着。
歐陽山聽許小松這樣說了,就收起一副笑臉,淡淡地說道:“好了,起來繼續帶路吧。之前只是嚇唬嚇唬你,放心,你的手還有救。你先隨我們走一趟,之後包管你的手無恙恢復如初。”
小盜仙的一雙秋水般眼眸翻了翻,猶在夢中,不過他很自然的夢遊一般站起身來繼續前行帶路,心裡還在消化剛剛那兩人的對話,好像自己被耍了?不論真假,拳頭不如人家大,人家怎麼說自己怎麼辦吧。
後頭又傳來歐陽山的聲音:“那個小女娃呢?”
小盜仙答道:“跟在我的夥伴身邊去幹活了。”
春風街九號很快就到,三人看着眼前這座宅子,和平常人家的也沒什麼兩樣。
對歐陽山和許小松來說,這金玉堂連堂口招牌都不敢亮出來,能打都有限得很。
但對小盜仙來說,這座大門就像鮮血淋淋的猙獰大口,自己都不知道在裡面吃過多少苦頭。
嗯?守門的人呢,哪去了,怎麼一個都看不到啦?
小盜仙還在想着,歐陽山和許小松卻是已經邁步走了進去,他也只好趕緊追上。
進得裡面來,只見庭院零零碎碎有些打鬥痕跡,兩人也沒怎麼在意就繼續深入。
突然一把有點囂張的脆亮聲音傳了出來:“也別說我欺負你們,後天初期的儘管上,我全接着。要是有能打敗我的,我轉身就走,要是不能,哼哼,斟茶道歉賠錢,以後不許再打我小弟。”
前面半句,許小松和歐陽山覺得有點熟悉,只是這話的味道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不過許小松還是笑道:“小飛燕果然在這。”
歐陽山哂笑道:“這小丫頭,學我也就罷,但限定人家後天初期,多沒氣勢。”
許小松接道:“呵呵,她就後天初期嘛。走,去看看。”
小盜仙不明所以反正就跟在歐陽山身邊,自己的手還得人家治。
入到大堂,小盜仙看到金玉堂的人包括堂主在內都站在那一邊,有數人手腳肩膀帶傷,有兩人身上還有刀口在滴血。金玉堂堂主金裕彤面色土土,臉上十分難看,像是吃了只蒼蠅,像是便秘不暢,兩個字,憋屈。
而在他們的對面站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娃,剛剛說話的應該就是她,潔白而輕盈的絲綢套着淡黃的衣裳,雙手叉腰,露出的小段藕臂粉砌玉雕一般。她還在嚷着:“來不來,快點啊。你們誰上?”
在她後面站着一男一女,猶如護法金剛,原本平靜的看着金裕彤一行人,現在緩緩的轉過身來,看樣子是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
許小松和歐陽山見保護上官飛燕的兩名先天高手看過來,點頭見禮笑了笑。
小飛燕還沒察覺什麼,那邊的金玉堂衆人就首先把目光投了過來。金玉堂的人也沒想過會是救兵,只不過也沒想到來了兩個俊逸不凡的少年,看似還跟對方是一路的。
金裕彤現在想:那時誰說那羣娃娃丐,要武功沒武功,要背景沒背景的,站出來老子不打死你。先天高手一來就兩個,幸好自己沒動手,不然受傷的幾人就有自己。
實在是,上官飛燕以往幾年都是呆在書院裡,認識她的人也沒幾個。這段時間仗着自己那幾下功夫,在大街上打鬧,那武藝也不過稀鬆尋常。沒想到,以往都不覺背後有人,怎麼突然冒出兩名充當保護者的先天。
事到如今,看來是某個大家族的千金出來玩女俠遊戲,金裕彤打算,倒茶認錯賠點藥費了事。
此時,上官飛燕終於發現對面所有人的目光全看着自己的身後,她疑惑不解,就用自己的眼角餘光掃了過去。一看之下,居然是思念的身影驟現眼前。她一呆,隨即滿臉春風,笑若花開,一邊跑過去一邊喊道:“師父!”
許小松扶着她的肩膀,仔細看了一下,口中說道:“讓爲師看看。”沒受傷,好像還高了些許,摸了摸她的頭頂,在青絲之上輕輕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