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宮外,葉京望了望碧空中高掛的紅日,人有些懵懂。
這是斧幫新築的總壇,如今正好改建成應天皇朝的皇宮,四處仍火熱地趕建着,不時傳來轟鳴。
在葉京身旁除了他夫人和葉空這個小胖子,還有負責送行的嶽千仇。
“真的放了我們?”
“葉先生,我明人不說暗話,陛下的確交待,你們可以走了。當然你若想留下也可以,到我府上也行。”
“那你知道我女兒在哪嗎?”
“應該在上官府做客。”
“上官府?那我們走了,不用送。”
胡坤的書信仍在半路。杜驍只是按照凌先生的吩咐,在中秋節的午後將葉京釋放。
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的葉京,突然停下問她夫人趙氏道:“茹兒,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要不是我,英雄門不會這樣大行其事。哎,樹大招風,原來這就是樹大招風。”
葉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是餓是有點撐,平日這時候的他是要睡一睡的。
趙茹思考過一會兒纔回答他:“你還記得我倆是怎麼認識,怎麼在一起的嗎?”
“呃”,提起這事,葉京依舊感到難爲情,當初他的行爲實在太不君子了,不過那時他以爲這只是一個遊戲。
“我不知道你做得對不對,但就像當初你認識我時,那是我自己的選擇,又不是你強迫的,你也如約把柳兒醫好了呀。”
葉空還想聽聽這些自己不知道的隱秘,但他媽不說了。
“你的話我明白了。”葉京又回過頭來望着應天宮狠狠道:“要是我當年選的是十星拳術而不是十星醫術,哼哼!”
“那樣柳兒當年也救不回來了。”
“呃”,葉京有點沮喪,但隨即他又回過神來:“不對啊。柳兒那時感冒而已,我不懂醫術都能救,多吃橙子就沒問題。再說,十星拳術還不能劫個醫生來醫?”
“哼!”趙茹不高興了。
葉京知道她是怪自己辜負她的一番好意,於是連忙轉移她的注意力道:“我們趕緊顧輛馬車去上官府吧,也不知道柳兒怎麼樣。”
果然,提起柳兒,趙茹連生氣的事都忘到一邊去了。
“先寫封飛訊過去上官府,跟她說我們沒事。”
“嗯,還要寫一封回去英雄門提醒大家。估計也來不及了。以後吃住行都得在東聖閣才行。”
葉空:“早該如此啦,老爸。還不是你說跟東聖有恩怨。”
……
堰都城外,日光將滅,歐陽二老與孫家三人已交手了近百招。
本已疲倦不堪的孫家三人眼見要敗啦。
歐陽家二長老握住孫懷仁的右手,用力一扯,鐵肘如錐,在沉默中給了他無情的一擊。
“咔嚓”一聲脆響,孫懷仁的手臂應聲而折。
方纔與孫大仁合擊打退歐陽家三長老的孫不二立刻發招來救。
只是在刀罡臨身之前,歐陽家二長老抓住機會,先是提腿一膝,復一踩。
孫懷仁胸前的三根肋骨和左腿骨,接連斷裂,一身功夫去了七成。
“大仁叔,帶懷仁叔走!”
“不二,還是我這老骨頭來斷後吧。好讓他們也試試十絕雷霆震碧霄。”孫懷仁露出視死如歸的眼神。
歐陽二老起初還想說你們一個都走不掉,此時倒是說不出口了。
而且他們停住腳步與孫家三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細心觀察了起來。
英雄門內,閻智霖帶着四大門派仍算安好的那些弟子開始搜查起來。
數百人來到聚義廳前,豈料,牌匾之下,一個大大的靈位安放在那,一名老嫗站立在旁。
“孫家是俠王府,我身後便是孫家內院,當着俠王的靈位,我看,誰敢亂闖?”
老太君雖是悲聲,卻說得大義凜然,她目露厲芒,掃視場中各人。
數百人隨即低首,閻智霖也不敢與其對望,僅有百來人或憤怒,或不屑,或戲謔地盯着老太君。
“哼,死老太婆”,其中有一個年輕見身旁衆人怯怯懦懦的,認爲是出位良機,乾脆開聲叫罵道:“俠王早死多年了,即使他還在生……”
聽到此處,閻智霖想給這小年輕一個教訓。可是,場面突變,那人居然倏地跪在地上哭喊起來。
“啊嗚嗚,啊嗚嗚,是我錯了,我不對,我是老鼠,我是臭蟲,我嗚嗚嗚……”
緊接着,之前面露不屑與戲謔的幾十人全都痛哭起來,還不停地咒罵自己。
其餘數百人看傻眼了,真心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況且天邊的那點光亮正要消失。
有人自覺地跪下一同懺悔起來,有人則失聲叫喊道“俠王顯靈,俠王顯靈啊”。
閻智霖內心頗爲認同這個說法,他也有點想嘔吐的感覺。幾名先天巔峰的高手已經嘔了起來。
北門城樓上的凌先生和青陽老人均察覺到這詭異的一幕。
凌先生雙目一閉,心中明瞭:果然人力有時盡,十多年都不曾出現了的事,居然給我碰上。
就在這時,煌煌聖音響遍堰都內外:“給我一個面子,此事到這結束,如何?”
除了那些在痛哭的人,城內外連同歐陽二老皆情不自禁地擡頭一望。
恰在此時,太陽盡落,紅光快速消退,天色漸見清濛。
凌先生張目開口說道:“吾等也無意冒犯俠王,只望俠王府以後莫要再插手江湖事。此事到這結束,收兵!”
真氣傳音,聲傳千里。這話孫不二聽到了,但他爲小心謹慎計,與孫大仁扶起孫懷仁便迅速遠去。
歐陽二老對視一眼,亦朝着北門回返。
數百弟子跪了好一會兒後,陸續退出英雄門,城內還有大量傷者急需救治,圓月下燈火通明。
那些平民百姓,靜待了一會,發現真的息了戰火,大多還是吃起晚飯來。
“開飯吧。這飯還是要吃的,何況今晚是中秋。”
只是,有數百城衛被困在房中不停落淚,他們的家人也難以下嚥。
凌先生站在城樓上默然地望着腳下的堰都,耳中聖音又起:“上回那座海島的事,我們沒有和你計較,你又想將事情做絕了?敢近紅樓三十丈,殺無赦!”
凌先生兩眼一瞪,道:“竟然是她?”接着一嘆:“紅樓不愧是紅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