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牛山離去有東南西北四條大道,由於不知道密道的出口在哪,只好一派守住一個方向。嶽千仇領着沂山派守在認爲最沒可能的東面,東面可是通往寧海郡的,這裡五大幫派的根基就在寧海。對方要是去了寧海郡,到時候真是十面埋伏,被圍個水泄不通。其次就是北面,可能性也小,因爲那邊是金業郡,斧幫和金刀門的勢力範圍。最有可能的就是西面、南面了,這兩個方向雖然還是金業和寧海的範圍,但對方突破圍困之後西面不遠就是揚州州城地界,南面不遠是寧海和九江交界的一片窮山惡水。
分到北面的張瓚不太滿意,但也沒有懈怠。他指揮那十來個後天境先用馬車橫停在大路上,再配以些許雜物作了個簡易的路障。然後張瓚又讓他們持弓散落在左右兩邊,自己就和兩名先天境的高手守候在那。至於其他的先天境則三兩一隊,分散在四周的樹林遊弋搜索。
張瓚望着兩旁樹上枝丫間的新綠,聽着林內吱吱喳喳的鳥語鶯啼,等候着最新的消息。
突然遠處一聲大喝擾亂了這份寧靜,“密道出口在劉家村,他們剛離開不久,大家注意了。”
聞言,張瓚嘴角微微翹起,因爲劉家村的位置,對方不是去西面,就應該來北面了。
張瓚心想:本來還以爲抽到下籤,沒想到看來有可能是根上籤。
他纔想到這裡,嘀嗒嘀嗒的馬蹄聲就漸入耳來。果不其然,一輛馬車在大路的那邊快速駛來。
張瓚立刻揚手示意,讓各人準備。一位先天高手就行前兩步準備截停馬車。這時馬車車廂內走出一個青少年,一身烏衣勝墨。張瓚定睛望去,發現正是許小松。
“撞大運了!全部人戒備,發信號。”
“嘭啾”一道火光直往天上飛去,空中綻開一朵易冷煙花,方圓數裡內的人擡頭即見。
張瓚也不管其他人是否正在趕來,他相信憑自己這裡的人手足以將人留下。他眯着眼睛沉聲說道:“都給我瞄準那匹馬,聽候我的命令。”衆人本已挽弓持羽,當下更是立刻引弦搭箭。
就在那邊馬車快要進入射程的時候,張瓚看到十多道銀光突兀地從馬車上飛出,在空中留下一行行氣浪,仿若流星般一閃而至,打在自己這邊十數個弓箭手的身上。那將近二十個後天境,身體開出一朵血花便直愣愣的往後倒落去,不知是生是死。
張瓚還在驚愕中,一道聲音出九幽越黃泉而臨世,平靜又冷寒。
“爾等想殺我,可有死的準備?!”
張瓚心頭震了震,正欲強自振作喊對方留下海圖,便不再追究。豈料他只說出“留下”二字,便對方毫不留情的話打斷了。
“退,或者死。”
這話是許小松運足真氣的爆發,四面八方遠遠近近都在聲音的覆蓋的範圍之內。
正在趕來的人都聞聲一頓,只可惜,各自冷哼一聲又繼續前行。也不知是寶物蒙人眼還是僥倖害人心,總之熙熙攘攘前仆後繼。
當你心煩的時候,還有一隻只蒼蠅嗡嗡地繞來繞去,甚至不知死活地叮上來,你會是什麼感覺?許小松不明瞭這是一種什麼感覺,他只明白對於符合條件的人,其實,他可以不用留手。
看着漸漸靠近的車馬,張瓚真氣快速流轉,凝勁運功,十數枚金錢鏢被他揣在指間掌內。江湖人,稱他“金算盤”,不單打得一手好算盤,更是因金錢人命都盡在那十指之中。另外兩人也是蓄勢待發,靜待副會長的一聲“動手”。
可是,當張瓚望到許小松那冷漠而平淡的雙眼,他明白了。自己早就被對方凜然的氣勢所懾,沒對上就已經弱了三分,還怎麼出手?出手不過枉送性命而已。
緊持在手的金錢鏢被他鬆開了,“退,速退!”
第一個傳來,兩位先天錯愕茫然。但張瓚見對方車馬速度不曾減,轉眼將至,所以急忙又再吐出兩字。這回,那兩位先天從中聽出了副會長的決斷,沒有遲疑,三人分別退散到兩旁。之後,更是沒停,隱入樹林中,表明自己的選擇。
許小松並沒有多加理會。當距離他自認爲適合的時候,他抽刀一揮,一束真氣從刀鋒上破空而去。隨後,擋道的馬車應擊炸散開來,馬兒受驚跑入林中。大道上,空出一個豁口,杜鴉驅馬車從中呼嘯而過。許小松掃了一眼四周,纔再度迴轉到車廂之中。
十來個呼吸後,本來在附近穿梭搜尋的先天高手陸續趕至,只見躺了一地的商會弟子,都望向了張瓚,原本就在此處的兩位也看着他。
張瓚也沒有解釋,只是說道:“對方的馬車已經沿着這條去了。你們去看看那些弟兄,還有沒有活着的。你們兩個留下,把他們的屍首收斂好。其他人整頓好馬匹,準備再追。他們應該有傷者,許小松那個同伴應該受了重傷。”
被張瓚留下的正是那兩個和他一道在這攔截的先天境。
這個時候,索索的樹葉摩擦聲傳來,隨之一個雄壯的身軀出現在衆人面前。
“人呢?陸某來遲了?”
陸月生見張瓚示意那邊遠去的馳道,他明白對方已走脫。他也沒打算獨自再追,轉而和張瓚交流了一下。金刀門和靖海門的人沒多久也到了。
陸月生和那三大門派的人都決定等齊人稍作計議再行追擊。期間三大門派又另外派遣人手去通風報訊,尤其靖海門和金刀門因有門中高手身故,打算髮出懸賞,張瓚思考了一番也參與其中。
至於那二十個獨自來臥牛山的先天高手,此刻有近十人已在此處。他們得知消息後,沒有多待,分作兩批就往着馬車離去的方向追去了。這也是當時張瓚一番言語的真正用心,亦是當下四派人馬不立即追擊的實際因由。螞蟻多了誰都怕,先讓那些人打頭陣,消耗消耗對方。陸月生從張瓚的眼神,樑賢從任平生的死亡,都讀出那兩個少年很不好對付的味道。
有剛剛張瓚的信號,七大門派的人沒多久就聚首一處,包括杜驍三兄弟。杜驍取出覆海功,拆散開來後,有人抄錄有人校對,很快就得了兩部副本。
杜驍拿回正本,告辭道:“各位天色不早,杜某還有要事,就先走一步。那許小松你們愛咋弄就咋弄,別算上兄弟就行。杜某此次主要就爲了這《覆海功》,現在功成身退,後會有期。”
言畢,也不待他人回答,拱拱手就走。
其他人雖不太相信他的話,但腿長在人家那裡,是留是走,還由不得自己。
沂山派嶽千仇一來覺得自己的門派位置有點鞭長莫及,而且此行儘管收穫不多,可目前沒什麼損失,也無需跳進這個泥潭去,及早抽身,岸上看看熱鬧就好。因此,他退出了。
剩下還是五大幫派,他們聯名再發了一道懸賞,就帶着人馬追殺許小松而去。
懸賞中張瓚憑記憶畫出了許小松粗略的容貌,上面還寫着:“此人名爲許小松,平素一身黑衣打扮,又有一身穿白衣的同伴在側。他在臥牛山上殺了金刀門、靖海門和潮山商會的弟子後,奪寶而逃。目前正逃往金業郡,也有可能轉道往揚州州城去。凡持許小松首級者,可往金刀門,靖海門,潮山商會,大慶幫,鯨鯊幫換取三千金的賞錢。五派同諾。”
由於不知白衣之人是誰,歐陽山的面貌雖俊俏,但也區區數面之緣,真的記不清了。還是張瓚和許小松後來又照了一面纔有大略的畫像,反正秤不離砣,懸賞許小松就好。
大道上,車兒急馳疾行,馬兒奮力狂奔。
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遇上阻截和追擊,歐陽山對許小松說:“應該已經衝出了包圍,此去前路兇險重重,既然答應放過他們,就讓他們現在離去吧。他們兩人對方之前也並沒有多留意,離開我們之後就不會再有人認識和找麻煩。”
許小松點頭答應:“好。”
杜鴉卻說:“我再幫你們操持一段吧。”
許小松見歐陽山頷首,遂對杜鴉說:“隨便你,往揚州州城方向去吧。”
杜鴉:“好。”
馬車的速度不慢,追擊的那兩羣人,因爲要憑藉車輪留下的新近痕跡來判斷馬車去向,所以也沒什麼機會越山林抄近道,居然一連跑出了十里路都沒追上。照這情況,繼續這樣下去,真的追上恐怕都沒什麼用了。
他們一羣人覺得對方應該會去府城方向,而不會去金業,所以乾脆賭一把,走捷徑往府城方向去追截。而另一夥人則決定放慢一些速度,降低體力和真氣的消耗,繼續循大路而去,說不定也會有意外驚喜。
天色漸晚又見黃昏,遠處升起了幾道炊煙,看來有些人家。得虧馬車上準備齊全,有水又有乾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