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一陣漣漪,迷濛間出現的就是這輩子聽見的第一抹聲音——
“寶貝,原諒媽媽的任性,可是爸爸一個人在天堂太孤單了,媽媽曾經答應要永遠陪着他的。寶貝原諒媽媽,因爲媽媽的任性,讓寶貝失去了見到外公和舅舅的可能,可是媽媽也不放心你的爺爺,媽媽怕他因爲不喜歡媽媽而也不喜歡你。但是你要永遠相信,媽媽和爸爸都是愛你的,我們在天堂會一直守護着你的。”
當時我似乎睡了很久,而後我就被這陣絮叨的聲音給吵醒了,雖然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是我能聽得出這個聲音確實很捨不得那個寶貝。接着,我就發現我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衣服緊緊地裹住了我的四肢,我實在動不了,費力的睜眼,卻只能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而那個聲音在繼續絮叨:
“寶貝,媽媽觀察了很久,這戶人家真的都是好人,他們會喜歡你的,讓你快快樂樂長大的。寶貝,媽媽走了,原諒媽媽,這個會代替爸爸媽媽陪着你的。”
感覺有什麼東西塞到了我的衣服中,而後一滴水滴到了我的臉上,流到了我的嘴邊,稍微舔一下,鹹的,是淚。
接着我感覺自己被塞到了一個椅子上半躺着,綁好,接着又被緊緊的抱了一下,我才意識到似乎我就是那個寶貝,於是我更奮力的睜開眼睛,可惜還是看不見什麼東西,眼前像蒙着一層紗,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影子在我面前晃了一下,而後迅速的朝遠處晃去,我只能微微感覺到她的頭髮在陽光的照耀下泛着銀光。
再接着,我就聽到不遠的地方,似乎是個街口傳來了刺耳的剎車聲,以及各種嘈雜的聲音,不多久隨着急救車的聲音遠去,一切又歸於平靜。
我就半躺在那個椅子上,靜靜地等着,所有的一切有點讓人難以理解,我就直覺的忽略。直到又一個聲音的響起:“好可愛的寶貝啊,沒人帶你回家麼,太好了,跟我回家吧,我也是一個人呢!”
於是我連人帶椅子被抱了起來,眼前一個稍顯高大的影子在晃動,然後我就感覺到了自己在移動,不知道要去哪,不知道將來會怎樣,只有耳邊開始了絮叨的聲音:“叫四方寺什麼呢,嗯~~對了,今天的風很舒服,就叫四方寺風好了。風兒好乖哦,我是師傅,叫四方寺齋藤,以後,風兒就不是一個人了,有師傅陪你哦。風兒真是可愛啊,風兒也好乖……(以下省略2000字)”
接着我就被帶到了十年的居住地,當適應了要從頭開始成長的現實之後,我避免着接觸更多的人,接觸更多的事情,我儘量讓我生活的一切單純而又平靜,用我一貫的思維方式,而這一世剛開頭的一切,又被我努力的遺忘掉了……
思維又一陣漣漪,卻什麼也不再出現,我感覺自己站在四周漆黑的曠野,沒有聲音,沒有光線,看不見任何東西,也知道沒有任何東西,人就這麼爲存在而存在着。
我一陣迷惑,是了,所有的一切都想起來了,刻意遺忘與非刻意忽略的都儘量地呈現在了眼前,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想起這些能有什麼呢?活着還是一樣的活着,自殺我沒有勇氣,所以沒有意外我還是活着的。
“你沒有不想放棄的人麼?”似乎有個聲音在心底響起,我一陣迷茫。
前世所有的人、事、物在眼前又一遍的掠過,卻什麼也沒有留下,親情、友情有如泡沫,而愛情則根本就沒有。
何況,人再優秀,再完美,終究還不是頂多換得一個華麗麗地死亡,什麼也沒有留下,時間將抹蓋掉所有的痕跡,沒有人再記得你,你也將忘記所有……
今世的一切人、事、物接着在眼前掠過,很簡單地一一晃過,仍舊是什麼都沒有留下。
可是,我卻有一絲絲的慌張,總覺得有什麼被放棄了那是我的過錯,我努力的剋制着慌張,最終在記憶的深處,師傅浮現在了那裡,那個溫暖的懷抱已被深深的烙在了那裡;而思維的盡頭,出現了那抹溫柔的粉色,小光的表情被細細的收藏。
是了,十年的生活,被我刻意着再單純,該不捨的還是不捨,多過上輩子複雜的二十幾年。我貪戀着師傅永遠不變的溫暖,在我最開始的時候給予的保護,那是不能放棄的。我奢望着小光的陪伴,更奢望着不離不棄的承諾。當知道他的名字,那有着一段註定生命軌跡的名字時,我確實是慌亂的,我在害怕,極度的害怕,害怕那條生命的軌跡已經刻畫好了所有的一切,我的參與只是兩條交叉線上那唯一的點,接着將是越行越遠的無奈與恐懼。我也害怕,害怕我的出現最終只是多餘的存在,不管是師傅的溫暖,還是小光的陪伴都將如上輩子那個不曾有過密切交集卻是比較對象的女孩子那樣最終成爲人魚的泡沫,消失無痕卻如鯁在喉……
思路漸漸變得清晰,恐懼也變得越來越大,有如那難測的黑洞,慢慢將我吞噬,我無聲地吶喊,什麼能夠永遠的陪着我,什麼能夠永遠的不離不棄,除了我,我還能有什麼能夠依靠與訴說……
我一遍又一遍的迷茫,一陣又一陣的恐懼,在意識又要沉睡的那一剎那,有聲音在跟我說話——
“請叫我們的名字!”“請叫我們的名字!”……也是一遍又一遍,漸趨焦急。
我奮力地揪回我渙散的意識,對自己說,我要見師傅,我要見小光,我不能睡去,不能!我努力地想着,想着就不會消失,我堅信着。模糊間,思維裡一陣異樣的漣漪,似乎有什麼東西加註到了裡面——
朱……離……,蒼……御……,熙……凜……,靡……淵……
一個字又一個字,我費力地解讀,在結束的一剎那,我聽到了飽含喜悅的聲音:“我們在的,我們一直存在,我們將永遠不離左右,主人!”
沒有明白什麼意思,但是我感覺我不再孤獨,也將永遠不用害怕孤獨,這種感覺很好,我沉沉地結束思考,心裡有一種莫名的喜悅在微微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