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唯唯原來住過的小院亮着光,在夜色裡顯得格外溫暖。
鍾袤蔫巴巴地站在門口,看到何蓑衣就羞愧地低下頭去:“阿兄,我錯了。”
何蓑衣並不怪他,溫和地摸摸他的頭,問道:“見到你阿姐了?”
“見着了。”鍾袤小聲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了,期待地問何蓑衣:“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阿姐?”
“暫時沒有。”何蓑衣道:“阿唯現在腹背受敵,唯一的依仗是陛下的愛惜,還有在茶道上的造詣。你若要幫她,就好好唸書,努力學習本領吧。”
鍾袤使勁點頭,跑進去找書:“我有幾個地方不懂,阿兄教我。”
何蓑衣溫和地笑起來:“不急在這一時,你仔細和我說說,陛下有沒有生你阿姐的氣?”
鍾袤道:“我看得出他很不高興……不過當着師孃和大師姐的面,倒是一直都護着阿姐的。”
何蓑衣再不言語,陷入到沉思之中。
清心殿偏殿,鍾唯唯睡得昏天黑地,突然身子騰空而起,把她驚醒過來,正要出聲,就嗅到了熟悉的淺淡墨香。
重華在她耳邊低聲道:“如果不想吵醒又又,只管叫。”
鍾唯唯不再說話,由着他把她抱進了寢殿。
她被扔在龍牀之上,緊接着重華冷聲說道:“鍾唯唯,你欠我一個解釋。”
鍾唯唯的心情也不好:“我承認獨自去見鍾袤和大師兄是我不對。不過事實證明,我這樣做是完全正確的!
你看看,你這要死要活的樣子,哪裡像是一代明君?分明和鄉間的粗蠢漢子沒有任何區別!”
她還敢倒打一耙?
重華氣得要死,想到何蓑衣那副“奈他如何”的得意樣兒,更加憤怒:“你知道鄉間的粗蠢漢子遇到這種事兒,是怎麼辦的嗎?”
鍾唯唯把脖子一梗:“打我?”
重華獰笑,抓住她的裡衣猛地一扯,“撕拉”一聲扯下來。
鍾唯唯“哎喲”一聲,手忙腳亂往牀裡爬:“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要是膽敢胡作非爲,我就……”
重華抓住她的腳踝,使勁往外拖:“你就怎麼樣?看我不收拾得哭爹叫娘……”
趙宏圖、錢姑姑、李安仁、小棠等四人悄無聲息地站在門外,豎起耳朵偷聽屋子裡的動靜。
屋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呯呯呯”響個不停,偶爾夾雜着重華或者鍾唯唯的說話聲,但是因爲兩個人都有意識地壓低了聲音,所以哪怕她們緊貼着門也聽不見是在說什麼。
只知道是在鬧騰就對了。
錢姑姑很擔心:“要不要勸一勸?陛下脾氣不大好,又年輕,萬一沒拿捏好分寸,鬧出事兒來,後悔就來不及了。”
趙宏圖出主意:“不然去把皇長子殿下叫醒?”
李安仁說動就動:“我這就去!”
小棠是最不擔心的:“放心吧,不會出大事兒,不過聽着熱鬧罷了。”
重華和鍾唯唯的事情,她從小看到大,通常都是雷聲大雨點小,重華看着兇,其實都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根本捨不得弄疼鍾唯唯一星半點兒。
鍾唯唯沒臉沒皮,除非是狠了心要折騰,不然根本不會給重華機會發作,她是最知道怎麼給重華順毛的。
三個人都表示懷疑:“真的不用管?出了大事,你負責?”
小棠打個呵欠:“該幹嘛幹嘛去,明天就好了。”
屋子裡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不得了啦!趙宏圖和李安仁、錢姑姑忍不住,舉起手就要去拍門,小棠好心提醒他們:“不要自找苦吃啊。”
趙宏圖和錢姑姑年紀要大一點,比較狡猾有忍性,不約而同地閉了嘴。
李安仁年輕,性子衝動不信邪,大聲叫了出來:“陛下,有話好好說……”
“嘭”的一聲巨響,不知是什麼東西砸到了門扇上,重華暴躁的聲音響起來:“滾!”
李安仁碰了一鼻子灰,訕訕回頭,只見小棠等人早就撤了,於是非常不忿,罵罵咧咧地道:“這羣沒良心的傢伙。”也跟着撤了。
寢殿裡,鍾唯唯騎在重華的背上,右手兩根手指插在重華的鼻孔裡,左手緊緊抱着他的脖子,氣喘吁吁:“叫你欺負我,叫你欺負我!”
“你放不放手?我數一二三,你再不放手,我真揍你!”
重華一手拽着鍾唯唯的頭髮——不敢真使勁兒,一手掐着她的足踝——也不敢真使勁兒。鼻子被掰得變了形狀,脖子被勒得只能喘氣,憋屈又憤怒,恨不得把鍾唯唯給活撕了,用意念撕的。
“我傻啊?鬆了手好讓你打我?”鍾唯唯堅決不放手。
她力氣不如他,手和腳也沒他那麼長,折騰那麼久,好不容易纔找到這個可以暫時轄制住他的姿勢,怎能輕易鬆手?
“我什麼時候打你了?”重華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顛倒黑白的能力是越來越強了!”
鍾唯唯擺動腦袋:“是誰抓着我的頭髮啊?”再踢一踢腳,“又是誰拽着我腳踝?都要痛得斷了!”
“你放不放手?”
“不放!”
“你給我小心點!”
“有本事你弄死我啊!”
“你以爲我不敢?”
“你當然敢了!”
“鍾唯唯,我掐死你!”
“掐不死我你不是男人!”
“我不是男人?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我究竟是不是男人!”
“救命……嗚嗚嗚……”
重華放開鍾唯唯的脣:“爲什麼要悄悄跑出去見何蓑衣?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你煩不煩?”鍾唯唯喘過氣來:“難道我光明正大告訴你,你就讓我去見他了?別以爲我沒看見你對趙宏圖使眼色了!他千里迢迢送鍾袤進京,你讓我理都不要理他?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他沒安好心!”
“是呀,他沒安好心,他把我怎麼了?還是我和他怎麼了?他受了傷,都沒有和我提一個字,你卻說他陰險使壞,我真看不出來。”
“你還護着他,你還護着他!”重華嫉妒得快要瘋了:“他真敢把你怎麼了,我一定把他碎屍萬段!”